第4章 爸爸媽媽是因為互相喜歡，才結婚的！
她腦袋微偏，單手托腮，純凈無瑕的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榮灝舟。
榮灝舟頓覺喉嚨乾澀發緊，搭在床邊的修長手指，不自覺地蜷了蜷。
他揮手示意醫生出去。
待醫生走後，榮灝舟雙手撐在秦梓蕎身體兩側，向來冷淡的眸子，此刻壓抑着某種不可言喻的情緒。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記憶不偏不倚停留在剛剛滿20歲的那一晚，在他還未對她做什麼的前一晚。
這是上天想重新給他一次機會，還是新一輪永無休止的折磨？
秦梓蕎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看看悄悄探進窗內的梨花，又看看丰神俊朗的榮灝舟，忽地小嘴一癟，就委屈上了：“榮灝舟，你什麼意思啊？難不成我還跟你裝失憶啊。”
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要他坦然告訴她，他是如何不擇手段將她給強取豪奪，再受她一次又一次的冷嘲熱諷嗎？
似乎根本做不到。
“秦梓蕎，其實我們正在辦……”
他正要將“離婚手續”四個字說出口，房門“砰”地一聲，被重重推開，結實的門框跟着晃動了兩下。
他擰着眉頭，轉身望去。
鬧出大動靜的不是別人，而是榮貝貝這個小不點。
小姑娘穿着鬆鬆垮垮印有蠟筆小新的卡通睡衣，一頭齊耳短髮亂得跟鳥巢似的。
一隻肉嘟嘟的小手，赫赫然地牢牢撐在門板上，寬鬆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蓮藕似的手臂，另一隻手拖着比她個頭高出一大截的布偶熊。
布偶熊被一路拖掃過來，脖子上的領結，堪堪掛着，幾乎掉落。
小姑娘腳上那雙原本漂漂亮亮的毛絨拖鞋，愣是被她穿出新花樣，左右顛倒不說，還拆去了鞋子上最最值錢的碎鑽，被橫七豎八，歪歪扭扭地粘成了一隻丑萌丑萌的小恐龍。
眼前的榮貝貝，跟剛剛從卧室出去的那個，判若兩人。
秦梓蕎記得，她剛剛醒來時，看到的分明是一個留着一頭長捲髮，穿着漂亮粉白色連衣裙，像洋娃娃一樣，文文靜靜的小姑娘。
怎麼短短一會功夫，小姑娘就成了這副……樣子……
要不是那雙漆黑靈動會說話的眼睛，秦梓蕎差點以為，此刻站在門口的，是哪家的臭小子。
榮貝貝“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胖乎乎的臉頰上，暈染開兩坨醒目的高原紅。
看樣子，是急吼吼跑着過來的。
“貝貝？”
秦梓蕎極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榮貝貝，聲音柔柔的。
自榮貝貝有記憶以來，還是頭一次聽到秦梓蕎這般溫柔地叫她的名字。
她的眼眶瞬間變得酸酸脹脹，忍不住想用手去揉眼睛。
“不能用手揉眼睛哦，會有細菌。”秦梓蕎柔聲制止了小姑娘的動作，朝她溫溫柔柔地笑開：“過來，我幫你擦。”
榮貝貝擦眼睛的動作一頓，濃密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輕輕顫抖，粉嘟嘟的嘴唇，微微張開，呆萌呆萌地杵在了原地。
媽媽剛剛說什麼？
是要幫她擦擦嗎？
她沒聽錯吧？
媽媽以前，最最討厭她的靠近，一看到她，眉頭就會微微皺起，她稍稍走近，媽媽就會轉身離開，當做沒看見她。
她常常孤零零地站着，揪着小臉可憐兮兮地望着媽媽孤傲的背影，小聲啜泣，心裏一遍遍祈禱，媽媽忽然心軟，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可是從來沒有。
榮貝貝將布偶熊丟在一旁，揉着耳朵看向榮灝舟。
榮灝舟的震驚程度完全不亞於榮貝貝。
在父女兩個大眼瞪小眼之際，秦梓蕎戳了戳榮灝舟的手臂：“榮灝舟，你去洗手間拿塊乾淨的毛巾。”
榮灝舟的視線，略過她停在他手臂上的蔥白手指，落回到她臉上。
“你看我做什麼呀，我這不是暫時走不了路嘛，不然你抱我過去？”
榮灝舟剛站起來，秦梓蕎又拉住他的袖子：“哦，對了，用熱水泡一泡，再拿過來。”
她倒是慣會使喚他。
榮灝舟明明心裏在吐槽，行動上卻是一點都沒有遲疑，三步並作兩步就朝洗手間走去。
畢竟，秦大小姐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使喚他，甚至連句話都不屑跟他說，突然被她重新使喚，他竟然有些心甘情願。
榮貝貝這會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邁開小短腿，屁顛屁顛地跑向秦梓蕎，趴在床邊，彩虹屁拍得天花爛醉。
“媽媽，你真好，貝貝最喜歡媽媽！爸爸就沒有媽媽這麼細心，爸爸每次都直接用乾巴巴的紙巾，隨隨便便幫我一抹就算完事了。”
榮貝貝拍秦梓蕎馬屁的同時，順帶不忘給自己賣一波慘。
秦梓蕎摸了摸小姑娘嬌嫩的臉蛋兒，頗為不滿地睨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
男人就是糙！
小姑娘的皮膚多嬌嫩啊，怎麼能用乾巴巴的紙巾，隨便亂擦！
洗手間內，正彎腰低頭，耐心細緻地擰毛巾的榮灝舟：……
他的小棉襖，這風漏的，呼呼作響。看來，需得好好教育一番。
榮灝舟走回房間，將溫熱的毛巾遞到秦梓蕎手裏，而後目光一轉，不慍不怒地看向榮貝貝。
小姑娘心裏“咯噔”一下，心虛地埋低腦袋。
她剛剛，為了給自己賣慘，昧着良心黑了爸爸。
不過，她之所以那樣說，也是為了他們這一家子人的未來呀。
這麼想着，榮貝貝的愧疚感頓時煙消雲散。
秦梓蕎朝榮貝貝招了招手：“貝貝，靠過來一些。”
榮貝貝聽話地將腦袋伸過去，閉着眼睛，享受來自媽媽的呵護。
溫熱的毛巾覆蓋在眼瞼處，秦梓蕎的手細膩柔軟，小姑娘舒服地吁出一口氣。
“眼睛還難受嗎？”
秦梓蕎捧着小姑娘的臉蛋，眉眼含笑，溫柔地問她。
榮貝貝趁機攀住秦梓蕎的手腕，乖乖巧巧地回答：“不難受了。”
小姑娘仰着小臉蛋，四目相對，秦梓蕎得以瞧了個仔細。
圓圓的臉蛋，靈動的大眼睛，鼻樑翹挺，皮膚白裏透紅，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嘛！
這會，要是有人告訴她，眼前的小姑娘跟她沒半分關係，她倒反而不信了。
“媽媽，你剛剛是不是問爸爸，你們為什麼結婚嗎？”
“嗯？”秦梓蕎疑惑地凝向小姑娘。
“媽媽，你和爸爸是因為互相喜歡，所以才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