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往事·下
番外·少年往事·下
那會正是網絡文化興起的年代，姜黎在網上見過不少女裝，但是現實里還沒見過，對這種事情格外的感興趣。
不顧姜頌反對的表情，立刻就從床上彈射起來，穿衣洗漱跟着老劉到了地方。
高中門口，熙熙攘攘都是人。
今天算是校園開放日，很多別校學生和社會人士也會到學校來。
老遠，姜黎就看見自家哥哥被四五個女生圍着。
高中時期的姜頌算是學校里小有名氣的學生，長得帥學習好，笑起來還有點壞。
屬於很多女生會暗戀的對象。
很多女孩覺得他是那種花心的人，不敢靠近。
但只有姜黎知道，這傢伙表面上一副酷炫拽的樣子，其實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有不認識的女孩發個信息，他能腦補出一部電視劇，糾結半天要回什麼信息。
但等想清楚回什麼的時候，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
回過去，被女生指責“輪迴”。
有時候不知道回什麼，只能發個“嗯”，又被人說敷衍。
久而久之，姜頌高冷花心浪子的名聲就打了出去，再也沒女生找他了。
這次校園開放日，有幾個不認識的女孩來找姜頌要qq。
姜頌覺得自己的機會又來了。
樂呵呵給她們加了好友，等人散開，再一抬頭，姜黎似笑非笑看着他。
姜頌：“……”
姜黎圍着他轉了一圈，笑意更深。
姜頌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看什麼看啊小祖宗？”
“哥哥，你的外套穿反了！后擺還扎在校服褲子裏了！”姜黎憋不住了，彎下腰哈哈大笑，“你這樣子裝酷根本就沒有說服力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頌低頭一看，差點沒暈過去！
他臉上發燙，尷尬的要死，趕緊一把捂着姜黎的嘴巴把人往裏帶，“你小聲點……你哥在學校里可是老大……”
姜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哪有你這樣的老大哈哈哈哈哈……”
在妹妹面前苦心經營的形象就要崩塌，姜頌滿頭大汗，總而言之先把外套給脫下來穿好。
一邊穿一邊叮囑姜黎：“這事千萬別告訴別人，好吧？待會請你吃雪糕。”
“放心吧哥哥，我的嘴巴比機械人還嚴。”
姜黎拍了拍胸脯，兩根手指在嘴巴邊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對着附近的玻璃門整理了一下校服，姜頌拉着姜黎的手往學校裏面走。
再過一會就是校慶的文藝匯演，姜頌有個彈鋼琴的項目。
其實本來他自己是想報武術的，因為畢竟學了這麼多年，還是挺想表現一下的。
但是老黃建議還是彈鋼琴什麼的比較好。
理由很充分：“老大，你看隔壁班那個叫秦序的，他就老拉個小提琴裝憂鬱，喜歡他的女生不要太多。由此可見，還是會個樂器比較招人喜歡。”
當時姜頌還故作很懂的樣子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以後我得看着點我妹，不能讓她在公共場合奏樂，萬一有男的喜歡她可怎麼辦。”
老黃：“老大你們兄妹都好厲害啊！妹妹會什麼啊？”
姜頌：“嗩吶。”
老黃：？？？
“我太姥姥住村裡，去世那會請了個大師來吹嗩吶，在那守靈的時候那個人教她的！”姜頌說起這個，就驕傲不已，“要不怎麼說是我妹呢，真聰明，人家教了半個月就會吹曲子了！”
老黃沉默了一會，說：“那這個不用擔心的，吹了男生只會敬佩她，不會愛上她。”
從回憶裏邊回過神，兩人已經走到了學校劇院。
老黃在第二排給他們留好了位置，一見人進來趕緊招手，捂着肚子上廁所去了。
姜頌領着姜黎坐下，手搭在她椅背上，拿起她包里的相機翻來覆去看，“有電的吧？待會給你哥多拍幾張好看的照片，我要發QQ空間。”
他要給他女神看。
姜黎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好應了：“好好好，你記得仰天45度，我給你拍憂傷俊美點。”
姜頌一聽什麼四十五度就覺得很專業，樂呵呵說：“就知道你疼哥！晚上帶你吃好吃的！”
手臂被人扯了一下，老黃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表情相當嚴肅：“老大，大事不妙。”
他壓低聲音在姜頌耳邊說：“那個叫秦序的不是拉小提琴嗎？他竟然自己準備了表演服！他不穿校服！”
“什麼？！”姜頌瞪大眼睛，扯着老黃到邊上講話，“真的假的？你確定？”
他可只穿了校服啊！
“是啊老大，我剛才經過後台，好幾個女生都在誇。”老黃為他着急，“你女神也說好看！”
姜頌：“……”
姜頌掏出手機，噼里啪啦打字，手都快出現殘影了：“我現在給老劉打電話讓他回去給我拿套西裝來。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心機的男的……”
一想到女神那溫柔的笑臉。
姜頌就咬牙切齒。
不能輸！他絕對不能輸！
*
索性為了方便姜頌上學，姜萬新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買了套商品房，老劉很快就拿了衣服進來。
姜頌去換衣服前對姜黎千叮嚀萬囑咐：“你就在這裏別走乖乖等哥回來，我去換個衣服。”
姜黎點頭表示理解。
但姜頌遲遲沒回來。
人有三急，姜黎糾結了一會，給姜頌發信息說了聲，把相機掛在脖子上跑出去了。
姜黎是第一次來姜頌的學校，人生地不熟，繞了好幾圈都沒找到，還好有個漂亮的志願者姐姐帶着她找到了地方。
從洗手間出來，姜黎本想按照原路返回，但繞了幾圈，把自己都繞暈了，走到了個人很少的地方。
前面有幾個人，她本想跟着他們一起，沒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後台的一個房間。
看樣子似乎是道具間。
姜黎嘆了口氣，本來想自己出去再找找，誰知腳步還沒挪動，就聽裏面傳出不懷好意的聲音：
“這裙子這麼多，哪個是他穿的啊？”
“好像是藍色的那條……你們誰帶剪刀了？譽哥說不要剪太明顯，在台上炸開最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是你們聰明，想到穿裙子的話裏面肯定什麼都不能穿！這樣的話……嘖嘖嘖，你們有沒有相機啊？到時候拍出來貼公告欄！”
姜黎站在門口，皺了皺眉。
她算是聽出來了，這些人是想把一個演員的裙子剪壞害人家丟臉！
裏面傳出翻找東西的聲音，姜黎沉不住氣了，直接推開門衝著裏面的人喊出聲：
“哎！你們知不知道做這種事情是很不道德的！你們把人家女孩子的衣服弄壞了人家怎麼辦！”
那幾人聽到聲音嚇了一跳。
但轉頭一看，只有一個小姑娘站在門口，不禁產生幾分不屑：“行了，勸你別多管閑事。”
“哎等一下。”另一個人眼神落在姜黎身前的相機上，雙手插兜，弔兒郎當走過來，“相機交出來。”
姜黎不說話，直接對着他們拍了一張。
咔嚓一聲，閃光燈刺眼。
幾人閉上眼睛的空當，姜黎拔腿就跑！
“我靠！趕緊攔住她別讓她說出去！”
幾個人跟着後面追。
姜黎分不清路，看見個岔路就想拐彎跑過去，卻撞上迎面走來的人。
身後幾人已經追過來了，見她停下，其中一個提高了聲音：“哎！把相機拿過來！”
他們剛才翻裙子的樣子都被拍下來了，要是被交給老師就完了。
姜黎看了眼身前的人，說：“他們搶我相機。”
幾人的視角只能看見姜黎一個人，莫名其妙地走過去：“你裝模作樣什麼呢，趕緊把相機拿過來！”
絕對不能讓她把照片給別人看。
然而走近后，他們才發現姜黎身邊站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
他單手搭在姜黎肩上，眉峰輕挑：“臭小鬼，知不知道她是誰妹妹啊？”
……
收拾完幾個小屁孩，又把姜黎相機里的照片交給老師，匯演已經開始了。
姜頌不放心姜黎一個人亂跑，把她也帶後台去了。
往他們班休息室走的路上，愛操心的哥又捏着姜黎的耳朵尖喋喋不休：“大小姐，跟你講多少次？不要一個人走不要一個人走，你以為你一個小姑娘一個人打得過別人嗎？剛才那麼多人，要不是我在你自己想想會被打成什麼樣？豬頭，知道豬頭什麼樣子嗎？”
“知道啦知道啦……”姜黎揉着耳朵，重複他平常說的話，“我是一個小孩，世界上的壞人很多，我要跟緊你……”
兩人經過剛才那個休息室時，一個穿着裙子的身影和姜黎擦肩而過。
姜黎若有所感地轉過頭，卻只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裙擺一閃而過。
裙子看着有些熟悉，好像是剛才被那幾個人拿起來要剪的……
耳朵又被捏了一下，姜頌問：“看什麼？又想亂跑？”
“沒有，只是感覺剛才那個女生好高哦，感覺得有一米七了誒……”姜黎轉過頭看哥哥，“哥，你說我能不能長到一米七呀？”
姜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少看小說熬夜，多喝牛奶還是有可能的。”
“沒什麼捷徑嗎？”她很為難的樣子。
姜頌：“……”
兩人進了休息室。
姜黎在邊上等他換好衣服。
匯演前半部分是初中部，後半部分才到高中部，所以兩人先回觀眾席看錶演。
回座位的時候，正在演的節目已經過了一半。
老黃招呼着姜黎，“妹妹快來，你想看的白雪公主！”
姜黎坐下后趕緊盯着舞台想看男扮女裝的白雪公主長什麼樣子。
但很可惜，這會的劇情里，白雪公主已經吃下毒蘋果昏迷了，一直是躺着的狀態，壓根看不見全臉。
燈光下，白雪公主的側臉幾乎白到發光，鼻樑挺直，唇線流暢。
姜黎又看了眼演王子的男生，嘆了口氣。
姜頌問：“你嘆什麼氣？”
姜黎說：“這王子我來演該多好。”
姜頌不明所以。
舞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
其實故事比起原版完全沒有創新，除了最後把親吻公主的橋段改成了握手。
最後謝幕的時候，姜黎也沒看清楚白雪公主的臉，不禁有些失望。
姜頌看着她皺起的眉頭，好笑地問：“評價一下你期待了很久的節目？”
姜黎想了想說：“這個白雪公主應該去演睡美人。”
老黃插進話問：“為什麼？”
姜黎很不留情面地說：“他冷冰冰的，一點表情也沒有嘛！還有後面王子的劍掉了他撿起來，感覺像是要把王子殺了。”
“畢竟本來就是個男的嘛，女裝能高興到哪裏去？”老黃蠻理解的。
正說著，舞台上的主持人開始報幕：“接下來的節目是高一三班的秦序同學和沈鵲同學為我們帶來的小提琴曲目。”
幕布拉開，穿着白襯衫的少年和穿着白裙的少女出現在舞台上。
姜頌整個人都石化了。
頭低下去，半晌沒發出聲音。
老黃小聲跟姜黎解釋：“沈鵲是老大女神。”
……
最後是怎麼把鋼琴彈完的，姜頌也想不起來了。
他麻木地走下台。
想哭，實在是太想哭了。
匯演確定之前，他還問過沈鵲要不要和自己四手聯彈，對方笑着拒絕說另有安排，哪知道這個安排竟然是和隔壁班的男生……
虧他還想好好在女神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忽然，拍照聲響起。
閃光燈的亮刺痛姜頌的眼睛。
少年費力地抬起頭，只見姜黎舉着相機，笑眯眯說：“哥，笑一個。”
姜頌下意識舉起手比了個“耶”。
老黃炮彈一樣衝過去，摟着姜頌的肩，嘿嘿笑着：“妹妹，幫我跟老大拍一張！”
姜頌哼了聲：“妹妹也是你叫的？”
不過還是彎了點腰，配合地跟兄弟合照。
閃光燈亮起時，老黃的肩膀被人從邊上一摟，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響起：“拍照？一起啊。”
姜頌嫌棄地看過去：“秦序你來幹什麼！”
秦序理都沒理，往邊上招手，“沈鵲，你來不來？”
一看他要叫沈鵲，姜頌不說話了，耳朵慢慢變紅，成了靦腆大男孩。
沈鵲走過來后，邊上有她的朋友看見，也湊了過來……走進鏡頭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竟然成了大合照。
姜頌一看人就不樂意了：“不行，我妹也得進來拍！阿黎你到哥前面來，站中間！”
姜黎有些為難：“那誰來拍照呀？”
有人四處張望后抬手叫住路過的少年，“傅學弟！傅學弟！你幫我們拍張照行不行！”
少年回過頭，眉目清冷雋秀。
他走過來，修長指節接過姜黎手上的相機，對着眾人舉起。
咔嚓一聲。
鏡頭裏所有人都抬手比耶，笑容燦爛。
時光定格在青蔥少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