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窄
蘇月心下嘆息一聲,追着顧桐顧櫻的方向走去,等她進顧老夫人住的棲鶴堂,進了屋,隔着花鳥山水屏風就看到顧老夫人將顧桐摟在懷裏,疲憊了嗓音哄道,“這樁親事退了就退了,沒什麼好傷心的,共不得患難的親家,不要也罷,我的孫女兒值得更好的。”
蘇月走上前,福身行禮,“見過外祖母。”
看到蘇月,顧老夫人更是心疼,朝蘇月招手,蘇月就坐到她身邊去,顧老夫人緊緊的握着蘇月的手,“不讓你來,怎麼還是來了,這才幾天沒見,就消瘦了一圈……”
她佈滿皺紋的手摸上蘇月的臉,慈靄的眼神看的蘇月鼻子發酸,只想把殺人兇手,那塊玉佩的主人揪出來凌遲。
蘇月紅着眼角道,“外祖母,我想去看看外祖父……”
想到那幾位大夫說的話,顧老夫人握着蘇月的手在顫抖,她鬆開道,“你們都去吧,也不知道還能見幾回了……”
蘇月站起身來,顧桐也抹掉眼淚,蘇月跟在她們身後去看顧老太爺。
屋內,顧老太爺靠在大迎枕上,他臉色蒼白,沒什麼血色,聽到腳步聲,他望過來,見他眼神空洞,顧桐掩嘴而泣,顧櫻已經撲跪到床榻邊,哭道,“祖父……”
顧老太爺抬手摸她的頭,“去歸元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沒多陪你表姐說說話?”
蘇月的眼淚也一下子滾出來,顧老太爺都自身難保了,還念着她。
顧櫻哭道,“表姐也一起來了。”
她回頭,見蘇月走過去,趕忙擦掉眼淚把位置讓給蘇月。
蘇月跪在床邊,顧老太爺摸蘇月的臉,被蘇月抓住手,顧老太爺虛弱道,”外祖父已經看不見你了……”
蘇月搖頭道,“不會的,外祖父失明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蘇月沒鬆開他的手,趁機給他把脈,顧老太爺的情況和她想的一樣嚴重,但不是一點治好的希望都沒有,只是眼下她手裏沒有銀針,就是有,估計也很難說服顧家人讓她在顧老太爺頭上施針祛淤血,只能另想辦法。
蘇月給顧老太爺把了好一會兒的脈,覺察有人看自己,她抬頭就見一男子正疑惑的看着她,蘇月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進來的,看了多久,但她猜這應該是她兩位表哥中的一位,看年紀,更像是二表哥顧硯行。
蘇月沒被識破的緊張,別說她是悄悄把脈了,她就是正大光明的把,也不會有人往她會醫術上面想。
顧老太爺虛弱的厲害,說不了幾句話就喘不上氣,蘇月就道,“外祖父需要安心靜養,切莫再為我和表妹的事生氣了,我先回歸元寺,改日再來看您。”
顧老太爺抓着蘇月的手,吩咐顧硯行道,“送你表妹去歸元寺。”
顧硯行正要點頭,蘇月趕緊拒絕,“不用表哥送我,我自己能回去,外祖父一定要聽話,不能再動怒了。”
蘇月好不容易說服顧老太爺不讓顧硯行送她,去和顧老夫人說的時候,顧老夫人就道,“怎麼這麼急就要回去,這都快要吃午飯了,還是吃了午飯再回去吧。”
蘇月搖頭,她堅持要走,顧老夫人也就隨她了,“讓你二表哥送你回去。”
這回蘇月還沒說,顧硯行先道,“表妹不讓我送她。”
顧老夫人看着蘇月,蘇月就道,“我要回長寧侯府一趟,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這次就不讓表哥送了。”
昨天顧桐她們去長寧侯府找她,被騙去了靜慈庵,顧老夫人正惱長寧侯府呢,蘇月要回長寧侯府,她就不堅持讓顧硯行相送了。
顧桐被退婚心情不好,就沒送蘇月出府了,顧櫻送的她,四下無人,顧櫻酸澀了鼻子道,“祖母在逼大伯父和我爹辭官,見到祖父這樣,我也不想爹爹和大伯父做官了,至少不要再做什麼御史了。”
蘇月聽了就道,“是因為明王?”
顧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全是因為他。”
頓了下,顧櫻才道,“二十年前,曾祖父是撞柱死諫而亡,現在祖父也這樣,祖母擔心我爹和大伯父有一天也會走上這條路……”
蘇月沒想到顧家還有撞柱死諫的傳統,她還以為顧老太爺是太氣憤明王欺負她這個外孫女才會氣頭上失去理智,拿命給明王施壓。
蘇月寬慰顧櫻道,“只要祖父恢復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只是這樣的安慰沒什麼用,顧櫻眸底含淚,“祖父還能好起來嗎……”
“一定會的,”蘇月語氣篤定。
走到大門口,小廝趕馬車過來,蘇月沒有猶豫就坐上馬車,和顧櫻擺手道別,就放下了車簾。
小廝趕馬車離開,芍藥問道,“姑娘回長寧侯府做什麼?”
“我不回去。”
芍藥一臉不解,姑娘不打算回長寧侯府,為何這麼和顧老夫人說?
蘇月沒和她說什麼,只問道,“京都哪家藥鋪的大夫醫術好?”
芍藥不懂蘇月問這做什麼,她道,“天和街濟世堂的李大夫醫術不錯。”
蘇月當即掀開車簾吩咐小廝道,“趕馬車去天河街,路上碰到有代寫書信的就停下來。”
小廝應下。
蘇月坐回去,靠着馬車,閉目養神,直到馬車停下。
蘇月掀開車簾就看到前面幾步遠的地方有個賣字畫兼代寫書信的小攤子。
攤主是個書生,正在讀書,神情專註認真,蘇月在他小攤子前停下都不知道,還是芍藥敲了下桌子,他才反應過來,將書倒扣在桌子上,然後才問蘇月道,“姑娘是要帶寫書信還是要買字畫?”
蘇月把一小碎銀子放桌子上,“我需要借用你的紙筆。”
書生,“……”
他把紙和筆遞給蘇月,蘇月坐下來,提筆蘸墨,一連寫了好幾張紙。
芍藥認得字不多,但連蒙帶猜知道蘇月寫的是藥方子。
醉月樓。
二樓包間內,大夫在給蕭承易把脈,蕭承易眸光幽暗,護衛青風站在一旁,神情焦急,大夫一收手,便問道,“王爺情況如何?”
大夫回道,“王爺福大命大,幸虧有人及時幫王爺吸出大部分的毒血,又以毒攻毒,才替王爺壓制住毒性,保王爺三日內無虞,只是我醫術淺薄,兩種毒解其中一樣勉強可以,兩種一起解,我沒有把握……”
大夫話還沒說完,包間的門被敲響,青風看了蕭承易一眼,過去開門。
而後回來道,“王爺,皇上急召您進宮一趟。”
蕭承易站起身來,只是身子一動,就拉扯的肩膀處傷作疼,青風擔心道,“王爺這樣還能進宮嗎?”
“我今日必須進宮。”
蕭承易邁步出門,知道勸不動,青風就沒再勸了,緊隨身後。
出了醉月樓,蕭承易翻身上馬,剛抓緊韁繩,往前看去,就看到坐在畫攤前的蘇月。
蘇月寫完藥方子,將筆放下,吹乾墨跡,準備去前面不遠的濟世堂,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讓她恨的牙根痒痒的明王。
四目相對。
蕭承易臉上看不出喜怒。
蘇月卻是把不快刻在臉上。
怎麼走到哪裏都能碰到他!
冤家路窄也沒這麼窄的吧?!
蘇月暗瞪了蕭承易一眼,就朝濟世堂走去。
那一眼,瞪的蕭承易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青風氣道,“爺休了她之後,怎麼總是遇到她,簡直是陰魂不散。”
見蘇月進了濟世堂,蕭承易吩咐青風道,“去看看她做什麼。”
青風,“……???”
王爺是吃錯藥了嗎?
他都休了長寧侯的女兒,還管她做什麼?
難道是怕她私會男子,給王爺戴綠帽子?
一想到這種可能,青風就按捺不住想拔刀的衝動。
那女人膽敢給王爺戴綠帽子,他絕不會讓她活着走出濟世堂!
青風去看蘇月進藥鋪做什麼,蕭承易沒有走,很快青風就回來了,稟告道,“王爺放心,她不是私會男人。”
蕭承易臉一黑,“我是讓你看看她去藥鋪做什麼!她私不私會男人和我無關!”
青風,“……???”
私會男人都無關了,那爺還關心她去藥鋪做什麼?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青風心下腹誹,不敢說出口,回道,“她不知道從哪兒得來兩張藥方子,要請濟世堂的李大夫去顧家,照着她寫的方子給顧老太爺治病,但可惜,濟世堂的李大夫今兒早上扭傷了胳膊,沒法施針,濟世堂其他大夫醫術不到家,不敢接這個活。”
蕭承易望着濟世堂,眼神晦暗莫測,青風喚道,“王爺,您還進宮嗎?”
收回眸光,蕭承易一夾馬肚子就走了,走之前丟下一句話,“通過濟世堂接下這個活。”
青風,“……???”
再說蘇月,在濟世堂找不到大夫幫她施針替顧老太爺散淤血,她便轉了身,再去找別的大夫。
一出濟世堂,就看到蕭承易騎馬從跟前過去,蘇月狠狠的剜了他背影一眼,都是這混蛋休妻鬧的,如此欺負一個姑娘,祝他一輩子再娶不上媳婦!
問候了蕭承易兩句,蘇月往馬車走去,正準備上馬車,那邊藥鋪小夥計跑過來道,“姑娘等等。”
蘇月望向他,小夥計快步上前道,“李大夫讓我來找你拿藥方子,他雖然胳膊使不上勁,但他可以幫姑娘找個醫術高超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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