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茉莉烏龍01
第一百二十章茉莉烏龍01
對不起,我以後都不會考慮結婚
轟隆隆的雷鳴把天空撕開了裂口,瓢潑大雨浸淹麥田。
女人走在小路上,四周都是扭曲的線符,深不見底的黑夜,她左右環顧,看不清景像,也聽不清任何聲音,全身毛骨悚然。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她驚喜地跑了過去,試圖得到救援,剛觸碰到對方的肩頭,擰過來的臉面像是被縫合的人偶娃娃,正是姜玥的模樣……
“啊——”
驚恐地尖叫衝破公寓,賀枝溫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被這個噩夢嚇得一身汗。
她臉色慘白,額頭沁的冷濕,兩年了,都已經過去兩年了,還是噩夢纏身。
在床上坐着,花幾分鐘才緩和好狀態,她起身洗漱,順便快速洗了個澡,她上午還有課。
路上吃了個三明治,便簡單的解決了早飯問題。
還沒有到學校,賀枝溫接到了校領導的來電——
“賀老師,有人實名舉報你在外開課,現在上面已經在查了,你這幾天就在家等通知吧。”
莫名的平穩,和諧。
兩人的性格又恰好都是沒什麼脾氣的,雖沒有往別的方向發展,友情來往倒是熱絡,有事沒事分享日落,分享雨天,節假日也會約着吃個飯,一起做石膏娃娃。
她就這樣看了二十來分鐘,看賀枝溫接了一通電話,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愁容,再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發獃。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走在大街,情緒很低落,坐在公交站亭的椅子上,雖然心情不佳,但她沒有太消極,在招聘軟件上看看能不能先做點別的工作過渡一下。
“誰知道你是不是藉著彈鋼琴的幌子,私下開輔導文化課?現在上頭查得正嚴,我們也沒辦法。”
這兩年,兩人相處方式非常友好化。
這個點,賀枝溫應該在上課才對。
賀枝溫一直有兼職鋼琴老師,學校不少同事都知道。
剛出差回來的談湘娥,正巧送資料路過這條街,二十分鐘前就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森系的藍底碎花上衣,過膝卡其色半身裙,腳上一雙平底單鞋,和平日裏穿搭一樣,再普通不過的衣服,穿在賀枝溫身上,總是能讓人感覺到清新淡雅的舒服感。
追溯到兩年前,賀枝溫有含蓄表達過那方面的苗頭,被婉拒后,她臉皮薄,自是不會再提起第二回。
她下意識抓住手心裏攥着的珍珠包,不解:“為什麼?我教的是鋼琴,不是……”
那聲音是森林裏的甘泉,輕靈婉轉,細細述說的模樣,更像是少女在跟春風念心事。
“嗯,剛回來,”談湘娥在她邊上坐了下來,沒跟她說她在對面看了二十分鐘的事,故作閑聊,“怎麼沒去學校?今天不是周末,好像也不是小長假?”
提起這回事,女人臉色有絲沮喪,低頭看着手裏握着的奶茶,苦笑:“可能要失業……前幾年上面的部門發了文件,不讓老師在外開課,我沒有做違規的事,但好像還是要被當成“麻煩”處理掉了。”
對面一番官方話,匆匆把賀枝溫打發了。
到了這個年紀,大多數人最怕的就是失業,賀枝溫也是如此,而且以這個原因被開除,她很難再去學校教課。
賀枝溫眼睛一亮,琥珀色瞳仁都是她的倒影:“談醫生,你回來了。”
“茉莉烏龍,喝嗎?”徑直走到女人的膝前,她才被發現。
又在車裏坐了會,談湘娥還是下車了,在路邊買了賀枝溫在朋友圈裏曬過最多的奶茶。
絲毫沒有注意到,停在對面的車,駕駛座上已經關注了她許久的女人……
她想開車離開,理智上告訴她,不應該和賀枝溫有太多交涉……
談湘娥悄悄品味幾番她的音色,才徐徐開口:“我記得你鋼琴好像拿過不少證書,去藝術類學校,應該不受影響?”
賀枝溫淺喝奶茶,唇上都是茉莉味:“現在教師的行業太卷了,尤其還是音樂,不是藝術類大國金牌院校畢業,基本無緣。”
她沒有走藝考,鋼琴都是當愛好學的,恰好學得不錯,拿了幾個獎項,雖然獎項很有含金量,但想當音樂學院的老師,還遠遠不夠。
談湘娥不太了解這方面,大致理了下困境,陡然下決定:“既然這樣,你開個琴行好了,不用去學校教課,請幾個資質過硬的鋼琴老師,加上你各種比賽的戰績,完全足以吸引學生過來,自己開班。”
開這種培訓機構,需要非常大的資金,賀枝溫上班幾年,只是個普通老師,有點存款,但開琴行,完全不可能。
不等賀枝溫說出顧慮,談湘娥繼續說:“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全權負責,你也不用急着拒絕,這不是借貸關係,是合作關係,是我的投資之一,你不用有壓力。”
談湘娥能讀這麼多年的醫學院,自身家裏條件不錯,再加上她隱藏的職業是研究罪犯的蛇性基因,這方面的人才缺失,職業的特殊性,安全性,除了補貼跟福利外,薪資方面,國家也給她發不少錢。
投資琴行,對她來說不是個棘手的問題,就算投資失敗,也不影響她的生活。
她的大方和輕輕鬆鬆說出口的話,確實讓賀枝溫減少了不小壓力,臉色也紅潤起來。
但賀枝溫不是會一頭熱的人,她要確定能把琴行做起來,不會讓投資人虧本,有一定把握才能做決定。
“謝謝你,我需要時間了解一下開琴行的手續,再制定一個計劃,晚幾天給你答覆。”她笑微微說著。
談湘娥大概能猜到賀枝溫口中定製計劃,是計劃什麼內容,辦手續,辦各種證,找租的場地,人群測流,面向招生的受眾等等,這個女人對工作一直很認真,哪怕還只是“想想”階段。
在附近餐廳吃了飯,談湘娥送賀枝溫回家,正是梅雨季,回去路上下起了小雨。
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那隻手工編織的珍珠包,規規矩矩放在膝上,像是一隻漂亮精美的貝殼。
賀枝溫突然開了口,目光沒有從窗外挪動:“談醫生,你說要結束醫患關係才能考慮別的事,我大概還要多久才能等到答案?如果還沒有考慮好,我能先聽聽風聲嗎?”
她說得平靜,對這等待的兩年委屈,隻字不提,耳尖漲紅的霞色,暴露了她的緊張。
她也不是催着要個說法,只是想打聽打聽對方怎麼看她,對她是什麼想法?她還有機會嗎?還是就只能是朋友?想聽聽風聲而已,再等等的話也沒關係。
車子停在了小區門口,談湘娥知道拖着也不是辦法,是時候該把話說清楚。
不知道怎麼的,她胸口有些酸脹:“對不起,我以後都不考慮結婚,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
這已經是她第二回拒絕賀枝溫了。
上一次拒絕,詫異又覺得荒唐,不過才兩年,她竟有種失戀的難受感。
早知道這樣,兩年前就別說做朋友了……越接觸越無法自拔。
賀枝溫點了點頭,沒有追問什麼:“好。”
她甚至還給談湘娥扮了個搞怪的小表情,說了聲“拜拜”便下車了。
兩年才問出口一次的問題,以後估計都不會再問了。
回到家,賀枝溫撲到床上,靜靜躺着,就這樣維持着同一個姿勢,躺到了太陽下山,她才緩緩從床上坐起來,眼睛都是紅腫的。
她看着桌上帶回來的那杯奶茶,去廚房洗乾淨,再用吹風機吹乾,用剪刀沿着包裝杯上印着的山水畫,一一剪了下來,粘貼進了本子裏。
她寫上日期,畫了一隻穿白大褂的安哥拉兔子,還有一個穿藍底碎花上衣的卡通人,她們坐在長椅上,兔子頭上戴了一頂護士帽,中間畫了朵代表她們國家的矢車菊藍花。
這個本子,到這裏就結束了。
賀枝溫把它放進書櫃,收拾了會心情,開始在網上瀏覽開琴行歷程的相關帖子。
同樣在家的談湘娥,翻着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以往這個點,賀枝溫早給她發來今晚做的飯菜圖片,今天卻格外安靜,一整晚她跟賀枝溫的微信聊天框都沒有任何信息進來。
她莫名一陣煩躁,強迫自己去看書,學醫就是學到老考到老,有考不完的試,讀不完的書,她明明忙得要死,如今卻因為沒收到某個女人的信息,心緒七上八下。
她拿起手機,按耐不住主動給賀枝溫發了信息:【晚上好,還沒有吃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