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丟臉
吳君鈺哪裏會知道她的心思,見她說得一口標準官話,聲音雖然沙啞到底難掩清越,印象愈發的好,此時美人兒纖纖細腰輕折,顫顫螓首低垂,濕發繚繞着細白頸項,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楚楚的動人之姿,一時憐惜,竟有些不忍開口,恐壞了這副美人圖。
梓蓉低頭折腰,見對方遲遲沒有回話,心跳不由快了起來,幾乎要從腔子裏跳出來,正心焦的受不住,男子溫朗的聲音終於響起。
“沈姑娘快快請起,我當是什麼事兒,既然這兒有,自然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吳君鈺含笑望她,眉眼親和。
梓蓉愣愣抬頭,似不敢相信,“這麼說公子是、是同意了?”
吳君鈺對這效果很滿意,笑容越發和煦,他也不多加解釋,只是轉頭望向站在門口的山子,“趕緊讓吳掌柜把那支人蔘取出來,”說完,他又看了眼外頭的雨勢,“既然姑娘家裏有急事兒我倒也不好留,這樣,山子,備下馬車,我親自送沈姑娘回去。”
山子答應一聲,立時就下去傳話了。
梓蓉這才相信,鬆了口氣,發現一會兒的功夫手心蠟丸竟都有些溶了,忙不動聲色的將之放進袖中暗袋裏,再望向吳君鈺時,臉上已經帶了感激之色,她身子一折,再次行禮,卻是跪伏在地,“梓蓉謝吳公子大恩,”她本想了無數可能,甚至做好了迎接牢獄之災的準備,沒想到??????
柔弱身軀委折在地,單薄背脊輕顫着,如同將折的花。
吳君鈺沒想到她竟會行如此大禮,很是受之有愧,忙起身,伸了手相扶,“小事一樁,姑娘這是何必?地上涼,姑娘快快請起,快快請起。”他起的急,忘了個事兒。
上等的絲綢料子,柔軟光滑,輕薄透氣,穿着自然是十分舒服的,但是這種料子有個缺點。
太滑了,如果用來做褻褲,必須得系腰帶,不然肯定得掛不住。而他的褻褲就是用這種料子做的,而且,他恰恰沒系。
這一站起來??????才剛剛碰上人家姑娘的小手,還沒來得及感受,
滑溜溜的料子就那麼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一滑到底。
吳君鈺、沈梓蓉得以‘坦誠相見’。
梓蓉臉上還掛着淚,兩條大長腿就生生的戳進了的眼眶子裏,白花花耀人眼,她一愣,沒怎麼反應過來。
吳君鈺卻是驚呼一聲,彎了腰提起褲子就要找地方躲,一張臉漲得通紅,恨不能照亮半間屋子,臉上的表情簡直堪稱是悲憤。只恨這屋子通透,連個躲處都沒有,只拎着褲子急的滿頭汗,看房頂看地板看窗戶,奈何就看不到個洞口能鑽進去再不見人。
梓蓉見他急的直哆嗦,好歹算是看出對方的尷尬,忙低了頭,本着照顧恩人心情的原則,掩耳盜鈴的當沒看見。
嶺南乃是百越之地,民風彪悍粗野,大街上曬得黧黑的老婦人袒胸露腹的坐門檻上吃飯、老少爺們光腚下河游泳、年輕婦人抱着娃兒當街餵奶??????梓蓉根本就不當回事兒,別說他上身的袍子擋着了要緊處,只露出兩條腿來,就是一絲不掛的她也見過,還是主動脫的,為的是給人家屁股上藥。
所以露兩條大白腿,在她這兒還真不算個事兒。
可人家吳君鈺是在杭州城大戶人家讀孔孟長大的,看姑娘家的大腿他可以坦然處之,甚至是點評一二,可現在掉了個兒??????看着自欺欺人的姑娘家,他強忍着立時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衝動,抖索着手系腰帶,綉着富貴牡丹的松花綠緞帶被擰巴的不成樣子,就是系不上。
正這時候,外頭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公子,東西備好了。”
吳君鈺動作一頓,抬起頭來,見山子已經進來了,梓蓉也抬起了頭來,他忙止了動作,交握了雙手壓在腰間,勉強做出鎮定的樣子來,一邊兒臉紅的冒汗,一邊兒神色卻極為冷淡,麵皮僵着,看着十分怪異。
山子沒太注意,只看向梓蓉,“吳掌柜說人蔘兩千銀子,問沈姑娘是現銀還是票子。”
兩千銀子是二百斤,老大一坨,得倆人抬,眼前這位孤身一人顯然沒帶現銀,衣服濕噠噠直往下滴水,若是掖了銀票子得泡爛,顯然眼前這位也沒帶。
惠康藥房的規矩是,概不賒賬。
山子有些為難,沈家母女好心腸,誰也不願見這樣的人家倒霉,奈何他只是個夥計,幫不上忙。
梓蓉聽了果然一愣,不過關注的卻是別的事兒,“據我所知,那人蔘吳掌柜半個多月前買的,當初花了一千六百兩??????”她望向吳君鈺,剩下的話沒說出口,但意思誰都明白,事情才過去半個多月,他倒倒手直接加四百,委實算得上是趁火打劫了。
吳君鈺緊緊的按着褲腰子,雖然臉皮已經不剩下多少了,但他好歹還想留點兒,見狀,非常利索的吩咐道,“告訴掌柜的,就說是我說的,按着進價給,一千六百兩。”
不過,就算是降到一千六百兩,她現在也拿不出個零頭來,梓蓉咬咬唇,乾脆臉皮厚到底,“多謝公子慷慨,只是我出來的急,沒帶銀子,我娘病的急,實在是耽誤不起,還請吳公子寬限些,”說完,做出一副要哭的模樣。
寬限些,不是不給,只是晚些。吳君鈺見她還知道討價還價,明顯不是打算賴賬的架勢,故而也沒多想,繃著臉道,“這個不急,救人為先。”
山子神色一松,忙道,“是,我這就下去傳話。”
梓蓉大喜,忙忙道,“多謝公子,梓蓉先告退了,改日再登門道謝。”臨了,不忘體貼的關上門。
聽得外頭腳步聲漸遠,吳君鈺這才覺得心緒稍平,忙拿了腰帶將褲子緊緊系了,然後把羅漢床上的零零總總往地上一掃,整個人往上一撲。
捂着臉趴了一會兒,覺得不大對勁,臉上黏糊糊的,他抬頭一看。
白濁的腌臢之物已經勻了開來,沾的滿手都是,不但如此,因着憋了多日,存量驚人,連帶着腰帶衣擺上都是。
他愣愣的看着自個兒的手,方才,他好像、似乎、也許??????吳君鈺低頭在羅漢床上狠狠一撞。
他用這隻手碰人家姑娘來着!!
啊啊啊!
這髒東西一定沾人家姑娘身上了!
吳君鈺撓牆淚奔,以後??????他拿什麼臉見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