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這是在施暴
許宛棠之所以選了這麼大一塊兒五花,是因為她想着把菜做得多一些,給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也準備一份。
畢竟人家無償借給了她廚房,總得感謝人家一下。
最後,許宛棠又稱了幾個雞蛋和五兩大米,正式結束了在副食店的大採購。
回招待所的路上,許宛棠路過一家香噴噴的燒雞店,又買了只燒雞,一同拿了回去。
幸好副食店和燒雞店都在這一片兒,不然這麼東西,她的手肯定就報廢了。
進了招待所,許宛棠的額頭已染上了一層薄汗,但她片刻沒耽誤,洗洗手直奔廚房,開始準備食材。
她把該洗的都洗乾淨、該切的都切好、該煮的煮好后,開始燎五花肉上的豬毛。
把大鐵鍋燒熱,接下來將五花肉的皮面緊貼在冒着熱氣的鍋上,來回拖動五花肉,豬皮與鐵鍋相貼的地方,時不時地升起一股煙來,霎時間,屋子裏充滿了燒焦的皮肉味。
燎得差不多了,五花肉翻過來時,豬皮上儘是硬硬的、褐色的燒焦痕迹。
許宛棠把豬肉放進水裏,開始洗刷起來,只有把上面的痕迹清洗乾淨,做出來的豬肉才不腥臭。
將豬肉切成一指寬的長條厚片,鍋中放一點油潤鍋,放入切好的豬肉片煎至金黃撈出,廚房滿是豬肉和豬油的香氣。
“真香啊,我聞着都饞……”
不知道什麼時候,招待所的工作人員站在廚房門口,止不住地吞咽着口水道。
許宛棠看了他一眼,邊把煮熟剝完皮的雞蛋一股腦地倒進油鍋里,發出刺啦刺啦的響聲,邊笑着道,“五花肉煎出來的油當然香啦!不用饞,一會兒有你的份兒,就當用廚房的報酬。”
工作人員聽到這話,驚喜不已,這年頭肉雖不算十分稀缺的食物,但因為限量購買,再加上價格不便宜,除了非富即貴的家庭吃肉的頻率高一些,普通人家只有饞到不行或是節日時會吃肉解饞。
招待所的工作人員發自內心地爽朗一笑,“真的啊!那感情好啊!我就等着開飯了!”
說完,不由得舔着嘴唇,樂顛顛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許宛棠把雞蛋、青椒都煎成了虎皮狀,和五花肉放在一起備用。
食材準備得差不多了,一會兒林姐午休時到了招待所再燉、炒就來得及。
許宛棠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出發去廣播站找林姐。
她前腳剛邁進廣播站的大門,便被一股大力拽住了衣領,整個人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許宛棠因身後人的發力,前面的衣領嚴絲合縫地貼在脖子上,隨着後面的人的拖拽,一股窒息感讓她根本來無法出聲呼救。
“幹什麼呢?!”
在門口值班的保衛科大叔見了,連忙邊呵斥邊往這邊趕。
衣領上的力驟然消失,許宛棠劫後餘生般地大口喘着氣,生理性的咳嗽使得她臉頰漲紅,眼眶裏因窒息而流淌出的淚水將睫毛打濕,看上去好不可憐。
廣播站的保衛科的大叔此時也跑到許宛棠身邊,強硬地將許宛棠和後面施暴的人隔開,“你們幹什麼的?再不走我報警了!”
許宛棠這時才恢復了神智,邊喘着粗氣邊向身後的人看去。
那人個子中等,塊頭很大,可那塊頭卻不是像陸昀錚那般結實有型的肌肉,而是一動就發顫的肥肉。
在改革開放初期的人們剛經歷過艱難的歲月,很少有人像眼前的人這麼胖的,可見這人平時飯菜里的油水很足。
他皮膚黝黑,正一臉挑釁地望着許宛棠,讓他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顯得愈發地扭曲起來,“別報警啊!我跟我親妹妹鬧着玩呢,是不是啊?小棠?”
他旁邊站着一位看上去很面善,和許宛棠有着幾分相似的中年婦女,聽到大叔說要報警,她焦急地往前邁了一步,那樣子像是生怕的寶貝兒子被警察抓走似的,對着保衛科大叔解釋,“孩子們鬧着玩呢,別報警,這倆孩子從小就這樣,愛鬧!”
大叔打量着眼前的兩人,在看到那女人和許宛棠有着幾分相似的面龐時,稍稍放鬆了警惕,似是相信了他們的血緣關係。
許宛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親生母親、親哥哥,只覺得諷刺。
從小就是這樣,每次她哥許寶祥欺負她的時候,都會被爸爸媽媽雲淡風輕地歸於“鬧着玩”。
小時候她不懂,只覺得“鬧着玩”會讓她不開心,她不喜歡“鬧着玩”,每次她因為哥哥和她“鬧着玩”,把她弄疼,她忍不住哭時,都會被爸媽教育,說她矯情、嬌氣,反而哥哥會被父母表揚,說他厲害,長大了肯定不會挨欺負。
長大后的她才明白,鬧着玩是兩個人都覺得有趣,才能叫做鬧着玩,她哥比她大一歲,又比她胖、比她高、比她力氣大,兩個人鬧起來,許宛棠向來只有吃虧的份兒。
可人總是很奇怪,也許是她從小被壓迫得慘了、被忽視得多了,上一世的她在長大之後非但沒有遠離原生家庭,反而像是非要得到父母的認可、證明她也很好似的,拚命地對娘家人好,只想得到小時候缺失的那些讚揚、重視,可最後什麼都沒得到,只落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
重活一世的許宛棠明白了一個道理:價值不是別人賦予的,而是自己創造的。
所以她該討好的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些熱衷於貶低她的人。
這樣扭曲的親情,她不稀罕了。
若是上一世的許宛棠,這會兒肯定忍着痛,去幫家裏人找補,附和哥哥和媽媽的話,說自己和哥哥在鬧着玩。
可如今的許宛棠已不再想討好他們,她對上大叔關切的眼神,輕聲說,“大叔,幫我報警,我沒有在跟他鬧着玩,他這是在施暴。”
大叔認識許宛棠,而且許宛棠是他單位的員工,他自然站在她這邊,聽許宛棠這樣說,大叔連連點頭,“行!你和我去保衛科,免得這人再動手!”
許母和許寶祥半天才反應過來許宛棠剛才說了什麼。
“許宛棠!你瞎說什麼?!你哥就扯你一下,你至於嗎?你要是敢報警,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許母吐沫橫飛、扯着脖子對許宛棠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