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叛徒
剎那間,我被姜老頭的話嚇得不敢吭聲。
心中有千言萬語,也如鯁在喉,不知道說些什麼。
神?
這也太誇張了,或者說,根本不是我能想像的力量。
沉默一瞬,我微微張嘴,沙啞聲音道:“師父,這沒開玩笑吧,我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的力量?”
姜老頭隨意睨了我一眼,說:“你現在當然沒有,只是未來可能有,明白嗎?”
他淡淡笑道:“倒也不必這般緊張,世間奇人千千萬,各有神通,你有這等命格力量,是很少見,但也並非僅有。”
“想要達到我說的那種至高層次,其中艱險,難如登天,絕非一朝一夕能取得。”
他頓了頓,語氣明顯嚴肅許多,繼續道:“所以我剛才在祠堂問你,有些事需要你親自決定。”
“現在,你可以好好想想,該如何選擇。”
“若是想成為我說的陰河神,便會介入接下來的因果,你逃不開躲不掉,很可能會死。”
“若是只想平淡一生,現在就留在此地等我回來,之後,我也會教習你些入門陰術,以後就在堰河鎮當個不愁吃喝的撈屍人。”
“還有三分鐘的路程,你考慮好。”
轟隆隆!
頭頂的雷鳴聲不斷響動,越發驚人。
而我此時的心境,也經歷着狂風驟雨般的席捲。
心臟突突跳個不停,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一旦做出決定,我面臨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或成就不世之功,轟轟烈烈離奇死去。
或一生與水流為伴,做個撈偏門上不了檯面的撈屍人。
心念急轉,我在這兩個選擇上不斷思索。
山路拾級而上,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轟鳴聲和電光雷閃,在頭頂咆哮劃過。
我下意識抬頭望去。
蜿蜒的山路盡頭,似乎站着兩道身影。
一張國字臉,眼神帶着笑意的男人。
一頭如瀑秀髮,面色溫柔的女人。
兩人並肩站着,齊齊將目光投射向我。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我爹我娘。
猛地,我駐足在原地。
我想起米婆子說的,我爹娘的陰魂跟着我。
並且,一直在保護我。
他們這樣做,可以說是犧牲了自己,無法投胎。
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我太弱了,遇到危險根本無力反抗,只能受到他們的庇護才能苟活。
若真是如此,我的一切幸福都是他人托舉、犧牲。
這樣的“平靜”,我能心安理得享受嗎?
瞬間,我胸腔的熱血在激蕩。
深呼吸一口氣后,我立刻做了決斷。
我目光堅毅看向姜老頭,說:“師父,弱小之人還得到庇護,只會害人害己。”
“我想要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能守護我想守護的一切!”
姜老頭停下腳步,回神凝望駐足的我。
那視線將我穿透。
旋即,他只對我說了一個字。
“好!”那聲音,氣勢如虹。
再次箭步上山,我們一行人在密林穿梭,很快來到半山之上的一座涼亭。
那裏分散站着莫約十來人,眼神炯炯望着山下。
顯然,正是和圓寸漢子一起,守護上山路的村民。
我心裏警惕起來,村裡本來人就不多,還駐紮這麼多人看守。
想來上山的東西,肯定無比重要。
他們見村長出現,也是一臉喜色。
所有人都涌了上來,圍着村長問東問西。
最重要的,當然是他身上的詛咒!
而此刻,村長身上幾乎毫無異樣,自然讓所有人感到震驚。
“村長,你守護陣眼,那股力量會引動詛咒爆發,但現在身上看上去完好,是怎麼回事?”
人群中,一名矮胖男子忍不住關心問道。
那模樣,臉上還泛起光澤,似乎很高興並且意外村長平安無事。
村長並沒有隱瞞,反而向身旁圓寸漢子一指,聲音肅然道:“你且看她。”
他伸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圓寸漢子背後。
此刻,林沅歪着頭,還在昏迷中。
但披散的頭髮並未完全遮擋住那張絕色的面龐。
所有人目光投射而去,下一瞬,我聽見一陣倒吸涼氣的呼吸聲。
周圍的氛圍幾乎都凝固了,安靜的落針可聞。
村長掃視一眼,說:“天無絕人之路,枯冢村命不該絕!現在,你們該相信自己的堅守,絕無出錯!”
話音落下,一些人甚至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看的心有餘悸。
這麼多年來,詛咒的反噬如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會要了人命。
誰不是親眼見證親友的慘死,但又無能為力。
眼下,出現了傳說中的救世主一般的人物。
任誰看了都覺得,守得雲開見月明,一切有了希望。
之後,村長見人來齊,又看向姜老頭點頭示意,讓他替村民拔除詛咒餘毒。
說來也玄妙,小青蛇再度咬上林沅手指,吸了血后,又咬向村民。
他們皮膚上出現的少量蛇鱗,很快剝落,比村長身上的癥狀輕多了。
一會兒功夫,所有人都恢復正常。
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笑容。
可就在這時,天上的轟鳴聲更響亮了。
天幕低壓,有種將要傾覆的壓抑感。
圓寸漢子原本還在守護林沅,突然眼睛瞪大如銅鈴,指着上山的小道,怒吼道:“糟了!好像有人在朝這裏靠近!”
頓時,所有人如臨大敵,看向遠處的幽深小道。
正如圓寸漢子所言,有幾道身影不斷奔走,離涼亭越來越近。
等看清來人,涼亭里的人,臉上全都浮現怒容。
“是林方同!原來他才是跟外人直接勾結的叛徒黑手!”那名矮胖男子突然獰聲開口。
話音剛落,只見山道上出現了一名身穿白色襯衣,黑色西褲,蹬着一雙鋥亮皮鞋的中年男子出現在眼前。
他看上去五十來歲,身形挺拔,站在那裏就顯出一身貴氣。
比起枯冢村這些山裏的鄉民而言,完全是雲泥之別。
更駭人的是,他身後還跟着一串人。
那些人木然睜着眼睛,眼珠完全漆黑,面上泛着詭異的紅色。
瞪大雙眼,直勾勾看着涼亭上。
等我仔細掃過那群面色詭異的人時,心裏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些人,全都是中巴車上的人!
而後方,更是走出一個年輕人,緩緩來到襯衣男身邊。
這人,我一眼認出,正是從顏米婆院子出來後上車的人!
村長臉色掛滿寒霜,聲音冷酷到極點說道:“林方同,你這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還敢帶人回村,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聽見怒罵,襯衣男看向村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說:“大伯,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嫉惡如仇,但又有什麼用呢?”
“我身後,可是渭北孫家嫡傳後人,祖上那點陣法守護,還不是被我們破了。”
說完,他指向身後那群人,說:“我知道村裡只有林家血脈之人才能進入,當初那輛班車,就是我設計攔下,將車上的村民帶走。”
“孫家已經將他們煉成血煞凶屍,不僅進村暢通無阻,還專門留着對付你。”
“你說,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滋味,會不會更美妙呢?哈哈!”
林方同大笑着,有種說不出的殘暴凶戾。
我在一旁,聽得也是心驚膽寒。
看他身份,似乎和村長還是至親。
而喬寅山提起的班車失蹤事件,幕後黑手,竟然就是眼前這人。
那件事,發生在幾年前,也就是說,策劃襲村事件,是精心策劃,蟄伏許久!
這人心機至深,無比恐怖!
“你早就策劃一切,為何現在才動手?”村長雙眼微眯,他也聽出林方同謀划多年,但為何這般隱忍,卻讓人好奇。
林方同雙手環抱胸前,說:“回來殺光你們,得到村裡守護的東西,是我夢寐以求的事。”
“但好巧不巧,半年前,意外讓我發現原來全村等待的天降神女,早就出生,只是被你藏了起來。”
“你明明可以把她留下來,或者找到她救活我爹,可你卻眼睜睜看着我爹受蛟毒之苦而死,看着那麼多村民痛苦死去。”
“大伯,你真該死!你就是兇手!”
林方同面色猙獰,向著村長吼叫,宣洩着壓抑許久的憤怒。
我心裏凜然,原來至親反目成仇,是因為村長做出決定,送養林沅姐妹導致其他人身死。
蒙在鼓裏的村民犧牲,付出巨大代價,也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悲劇。
顯然,林方同把這筆賬算在了村長頭上,算在了和村長同一戰線的其他村民身上!
不過,他說的再委屈,再辯駁,也無法掩蓋一件實事。
他吃裏扒外勾結外人,是想得到村裡守護的秘密!
我下意識抬眼向山上望去,那裏正是村長真正的目的地。
而村長也沒糊塗,嗤笑一聲,說:“我林家自古以來,無數人犧牲,都是為了這一件事。”
“你貪生怕死做不到,早已不是林家子孫,又何必藉著你爹的死,來給自己豎大旗?”
“想要東西,得憑本事,既然你們如此自信出現在我面前,那就讓我看看渭北孫家的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說完,村長朝姜老頭一招呼,說:“你們上去,該做的我和你說過,我在這裏攔住他們,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