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臣子之妻（13）
姜恬彷彿沒有聽到顏景安的話外音，她只是用雙臂緊緊地摟着自己的夫君，閉着眼睛，彷彿在他的懷中沉睡。
顏景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流出來的淚。
心裏的痛意越來越深。
顏景安也不再多說，給姜恬洗完澡，抱着她出了浴桶。
等兩個人都洗漱完畢，已是深夜了。
顏景安的手很溫暖，他不自覺地撫上了姜恬的小腹。
那片柔滑細膩的肌膚，在他的掌心漸漸變暖。
姜恬慢慢地睜開眼睛，將手蓋在他的手上，又慢慢握住了。
“睡吧。”
“是我不好，不能給你一個孩子。”
夜深了，房裏的燈都熄了，顏景安彷彿有了勇氣，與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缺憾。
顏景安的病是胎裏帶來的，從小就得吃藥，家裏人並不清楚，那葯其實對於男子的生育有所影響。
雖不會讓他的能力受到損害，可孩子他是不會有的。
一直未曾娶妻的顏景安，對於女色看得極淡，也從不關心他能不能有子。
後來神醫診斷，把實情告知后，顏景安這才知曉他的身體狀況。
可葯是不能夠停的，除非他不想活。
兩人在結為夫妻前，顏景安就將自己的身體狀況告知了姜恬。
姜恬並不在意。
成親這麼長時間了，她也的確沒有在意過。
愛一個人，總會想到要給她最好的。
顏景安再怎麼才華橫溢，名震天下，在姜恬面前，他也不過是個愛慕她的男子。
他同樣會自卑於不能讓姜恬成為一個母親。
姜恬睜開眼，用另外一隻手撫摸着顏景安的臉龐。
“我知道你的想法，或許你以為給我一個孩子，會讓我有勇氣面對失去你的現實，可是……”
顏景安沉默不語，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姜恬有些哽咽：“你為什麼會覺得孩子會是慰藉？他會是你嗎？他有你的記憶，還是有你的經歷？血脈的延續對你我意義幾近於無。你們顏家有無數的子孫後代光耀門楣，而我的家族早就化為黃土，多一個孩子又能如何，若是讓一個稚齡孩童背負家族振興的重任，那便是做父母的失敗。”
“孩子並不是你生命的延續。我要是真的有了孩子，那他也不過是個獨立的個體，他會有自己的人生，我不過是陪他一程。”
“對我而言，生個孩子意義何在？我本就出身於花柳之地，見識過無數女子苟且偷生，本以為此生就此凋零，未曾想到遇到了你……直到與你結為夫妻，我才知什麼叫做愛一個人，什麼叫做刻骨銘心。你給我的夠多了。”
顏景安的眼中不自覺流出了淚。
他知道，姜恬說的是真心話。
姜恬不在乎子嗣，只在乎他。
“夫君，你若是真想讓我好過，那就好好治病，我們還沒走到山窮水盡之處，我還想與你白頭到老……你總是想把我往外推，妄圖給予我各種各樣的支撐，可你明明清楚，沒有你對我伸出手，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你便是我唯一的支撐。你好好活着，我就能高高興興。”
眼淚落到被子上，很快滲透了進去，不見蹤跡。
顏景安的聲音還是清朗如舊，只是有點抖：“好，我好好活着……”
姜恬努力地抱住他，用她的體溫溫暖他。
不希望以如此沉重傷感的氛圍入睡，顏景安摟住了妻子，吻住了她的唇。
看她目光迷離，他眼中的深情更深……
夫妻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旁觀者是看不透徹的。
他們本就不是局中人，又怎能了解他們之間的情意。
不過，宇文卓的確有幾分觸動。
他難得求了江霆，讓他幫他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個合他心意的妻子。
兩人都是同樣的年紀，江霆後宮佳麗三千，他還光桿一個。
就連顏兄那樣的大齡男子，也找到了一心相守的伴侶。
宇文卓突然就開始羨慕了。
“皇上你就幫幫我吧，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近臣，長得更是一表人才，總能找到個願意嫁給我的女子。”
平心而論，宇文卓長得非但不醜，相反地，還非常英俊。
可事實證明，他的姻緣極差，家裏的長輩急得團團轉，他也不樂意應付了事。
按照他們宇文家的地位，宇文卓娶一個大家閨秀，可謂是簡簡單單。
可他早就見證了自己母親的悲劇。
在別人眼中，他母親也算是個有福氣的貴夫人了。
可宇文卓看到了父親那後院的腌臢污濁，看到他母親無數次垂淚，恨自己沒有遇到良人，宇文卓怎麼可能還會重蹈他父親的覆轍。
他是男子，與女子共情能力自然差，可他的母親從小就含辛茹苦將他養大，生怕他被其他姨娘給害了，付出了那麼多的心力，他又不是白眼狼，怎麼能看不到母親的辛苦？
都說一代一代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可宇文卓做不到耽誤一個人。
他母親愛他父親嗎？不，可她得忍着，為了孩子，也為了家族。
他父親對他母親又有幾分愛意？還不是門當戶對，家族聯姻。
他可不想變成婚姻悲劇的一份子。
江霆把手中的奏摺合上，看向自己一向親近的臣子，臉上沒有特殊的表情，但光是威壓就足夠駭人。
一國之君不是白當的，他又是個勵精圖治的皇帝，天天與那些大臣交鋒，江霆的氣勢一日比一日更盛。
宇文卓都會感到壓力。
但他有事了，還是會求到江霆頭上。
只有皇帝會幫他的忙，不用歪門邪道，只需要奉獻他的忠心。
“你的家裏人為你找了那麼多的閨秀，讓你去相看，你一個都沒看中，如今又來找朕，你認為朕找出的女子就合你的心意了？”
宇文卓撓撓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天下的皇帝，總能夠搜集到更多閨秀的容貌，我總得找個自己樂意看着吃飯的吧。若是那人長相不合我心意，我連飯都吃不下，那就不是結親了，變成結仇了。”
他也沒有太大的要求，自己喜歡，那人也喜歡他，兩人就像顏兄和他的夫人一般，吃飯的時候毫不避諱，恩愛甜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