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 你的過去我無從參與;;;;;;
邵磊已經對去安馨家習以為常了,第一次的那種膽怯和處處小心翼翼的感覺沒有了。奶奶對看待他的眼神也變了,更加的慈祥,多了一份溫情。
他會主動的要求打開電視機,然後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選擇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桌面上的茶葉,為自己準備的茶杯,還有餐盒裏的零食。
等到安毅回家,主動的叫“叔叔”,然後客氣的扯家常,儘管每次都是安毅先開口,然後他也是循規蹈矩的應答着,但就是這些已經足以讓他丟掉拘束,以一種自然的姿態聊着。
像往日無數次的家庭聚餐一樣,五個人,吃飯,爺爺與安毅小酌,偶爾會給邵磊杯子裏點上一點。這次也不例外,邵磊沒有拒絕,但看看爺爺的和藹和安毅的冷峻,無法不讓人將這兩個面孔進行對比,巨大的落差可想而知。
餐桌上,他還是找不到可以能讓這麼一家子人都聊的開的話題。爺爺說起了他的家事,與安毅,還有奶奶聊着。安馨也不說話,好像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一樣,或者說是她選擇了漠不關心。聊着聊着,不知道是誰提起了安馨的媽媽,一個詞閃現過之後,又轉移到了別的事情上面,儘管離開的理由顯得是那麼的合理,但還是讓人心裏有點不舒服。
邵磊拍了安馨一下,提醒她不要老是吃飯。奶奶很高興,能看到兩個人在一起是多麼高興的事。看着笑着,也不能因為他們兩個人而毀了這裏的歡樂氣氛。
看來是邵磊自己想多了。奶奶並沒有太在意這個。而是還是不斷的向他們兩個餐盤裏夾過來雞塊,魚塊之類的餐桌上的飯食。在奶奶面前,他們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
安毅一反常態,對他們兩個好像又多了一份容忍。有點小過錯也不再說了,自顧自的吃着喝着。就是這樣的一種選擇性漠視已經讓邵磊體驗到進步的快樂了。不知道是因為安馨把他們兩個的關係告訴了安毅,還以因為安毅對這一切已經把握清楚了。
飯後,爺爺把他們這麼幾個人都叫到了客廳沙發的地方坐下來。他從自己卧室裏面拿出一本硬質潢色外殼的影集本,有點發舊,邊角都磨損的泛出了白色紙漿。
爺爺把它放在茶桌上,從第一面向後一一翻動着。確實是很久遠的照片,好多都是黑白色的。有爺爺當年在部隊時照的照片,還有爺爺奶奶兩個人的結婚照。當年他們是那樣的年輕;向後翻動,還有安毅小時候的照片,百天像,一個倚着牆,坐在床上的小孩子,笑的嘴張開的好大,眼睛都快咪成了一條線;初中照。高中照,還有上大學時拍的照片。很英俊,和爺爺的那一張結婚照上的男主人長的真像。邵磊不自覺的發出了這樣的一個感嘆。
繼續向後,在安毅的大學留影中,他第一次看見了安馨媽媽的樣子,長發,臉很白皙,身材還苗條,頭頂恰好和安毅耳垂齊平。他本想用美女或郎才女貌之類的詞語來形容她和他們時,話到嘴邊又停了下來。兩個詞很美好。但這麼美好的東西要是在幾年前說起該是一件多麼讓人開心的事情,時過境遷,美好的事物消失了,就連這些形容美好的詞都顯得枯燥乏味。
再向後翻動,有了安馨的照片,像一部成長影片一樣,每翻動一頁都能呈現出一個成長中的新面孔。由天真燦爛的小光頭。到兩個羊角個模樣的髮型,再到長發齊束成了一個馬尾辮,活潑的跑動。後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清澈的眸子裏被蒙上了一層紗,有點幽怨又有點疑問,泛着奇異的光。好像從這以後的照片間隔就變的大的,然後就是高中,還有大學。大學沒有幾張,他知道大學的照片全是他們兩個人的記憶,沒有過去,一切都是新的,大學的新鮮人。
“馨兒,我們有時間照個全家福吧。”爺爺看了看奶奶,然後又扭過頭看着安馨說著。
全家福?整個像冊都從前向後翻動了一遍,都沒有看到一張全家在一塊的相片,也就是爺爺口中所謂的全家福。可是,現在這還能算是一個全家嗎?媽媽不在了,照全家福又有什麼意義呢?安馨心裏想着,但她不敢說,就像她不敢提及媽媽和媽媽的故事一樣的恐懼。保持緘默,等着奶奶來否決或肯定這個決策。
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奶奶竟然同意了,這是她沒有想到的結果。但細想想也好,畢竟失去了,永遠都不會再重來。
拍照的時間定在了元旦那天,恰好安毅也休息,難得的一次歡聚的時候。儘管安馨知道可能那一天他們兩個會有什麼別的安排,但還是答應着。
離開回學校的出租車上,邵磊最終還是沒有抑制住心中的那份疑問,快到學校的時候,轉身看着安馨問着,“馨兒,阿姨怎麼啦?究竟是一個什麼故事啊?”
邵磊的提問讓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關於媽媽的,還有關於這個家的。發現自己其實就是一個怪胎,但還是很感謝疼愛着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
她朝着司機的位置喊了一句停車,看了看計數器上面顯示的錢數,把現金遞給出租車司機就下去了。現在他們的位置是在翡翠湖邊上,下車后邵磊就一直跟在她的後面,沿着進入湖畔的小路向裏面緩緩走着。
在一個石凳的地方,安馨停了下來,坐在上面向著湖中心的地方看過去。邵磊也跟着坐了上去。黑色的大理石石凳很光滑,坐上去渾身上下都是涼颼颼的。他拉起她的手,安馨也沒有反抗,繼續向前面走着。來到對面的金屬扶手欄杆旁邊,邵磊雙手倚着欄杆向遠處看着。
邵磊對着面前的空氣,說著:“我知道剛剛爺爺說照全家福你有點不高興,不喜歡就向後面推一推吧,不必......”
“不是因為這個。”安馨惕然的說話,打斷了邵磊繼續想說下去的話,停下來聽着。
“因為我媽媽。”安馨說著:“我知道了這一切,關於媽媽的,還有整個家庭的。”
“我可以知道嗎?”邵磊平靜的說著。
“其實這一切就像是夢境一樣,處在夢裏的人醒來后都不知道剛剛那裏所發生的事情,究竟哪些是虛幻的,哪些才是真實的。”她有點猶豫,又帶點傷感,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走着。
邵磊在她的一側,只做一個好的傾聽者,靜靜的等着這一切故事的展開。
“我如果說我可以不姓安,你信嗎?”安馨轉過頭,看着邵磊問着。
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而她的話也確實像是在開玩笑。
“其實我只是一個養女,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從小就註定與眾不同的原因了。”她頓了頓,繼續說著:“媽媽與安毅在大學剛畢業就結婚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媽媽懷上了孩子。那個時候兩個人都還沒有工作,一直都是住在爺爺奶奶家裏,吃喝都是兩位老人的。但後來不知到是什麼原因,媽媽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又恰逢外婆去世,頃刻間把這個完整的家捅上了一刀子。從那以後,媽媽就再也沒有懷孕,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被領養的原因了。”
安馨說完停了下來,邵磊沒有敢接上去說話,繼續等着她說出下面的內容。
“但後來一切又好像是偏離了預訂的愛情軌道一樣,越走越遠。媽媽很勤懇,但不知道結婚後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嘮叨,神經質,吵鬧。奶奶的話與安毅的話對上了,婚前婚後的迥異讓整個家庭都蒙上了一層紗。尤其是在安毅的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她的疑心也在日益加重,甚至開始懷疑與他接觸的任何一個人,不管他是男還是女。除了工作,還有生活。記得當初說過的‘一輩子’,誰也不知道是誰先撒開的手。”說道這裏,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媽媽在那天晚上所說的“是媽媽的錯,一切都是因為媽媽”的話。
故事好像已經結束了,而留下來的全是新鮮的事物。
說完,安馨眼淚奪眶而出,邵磊沒有說什麼,雙手把她攬入懷中,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他相信現在自己的什麼話都不是那麼的重要,唯有用行動才能撫平心中的傷。
趴在他肩上的安馨再也無法掩蓋住內心的壓抑了,哭的像一個孩子失去了玩具的傷心。沒有隔閡的敞開心扉。邵磊在她的背上輕拍了幾下,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著:“好了,過去的歐應該會過去的,既然你的過去我無從參與,那就將你的未來全部交給我吧。”
不知道是受到感動還是怎麼了,安馨的哭聲更加的凄慘了,沒有了環境的限制,湖岸相接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