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主動上交工資
廚房裏,張慶東很小聲道:“陳哥,我怎麼覺得嫂子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呢?
以前我沒吃過她做的飯,但上次吃了她送過來的餃子,今天吃了她做的米飯和菜,我覺得我以後嘴巴會變挑。
哥,我以後能上你家來蹭飯不?
我交糧。”
陳建國乾脆利落回了一個滾字。
這不是交糧不交糧的問題,他們兩口子到現在還沒培養出感情來,他一個沒結婚的外人湊什麼熱鬧?
“哥,求你了。”
“這事兒沒商量,我這好日子也過不了幾天了。
她有縣城國營飯店的介紹信,過幾天就要去報到,哪有時間給你做飯。”
張慶東開玩笑道:“要不咱們把她的介紹信給偷偷拿走?”
陳建國皺眉:“她工作丟了你負責嗎?”
“我負責就我負責,就憑我的關係,我還能給嫂子找不到一份好工作?
縣城的罐頭廠怎麼樣?”
陳建國這人自尊心很強,遇事兒從來都不會低頭張嘴求人。
他要是願意張口,張慶東還用等到現在才說這話?
“不怎麼樣,你收起你的心思,還是一個人吃白水挂面吧。”
張慶東咋舌:“我還有食堂。”
陳建國懶得搭理他,兩人麻利收拾完廚房,張慶東拉着江晚要走,江晚道:“招娣姐,明天周六,早上有去縣城車,咱們兩個進城去唄。”
許招娣沒什麼要買的,她還想藉助這兩天多采一些蕨菜晒乾。
別看之前自己採好多籃子,但這玩意晒乾只有一點。
“明天我就不去了,我沒什麼要買的。
我明天早上去山上采野菜。”
江晚還沒去採過野菜,一聽就來了興趣。
“那我明天早上吃過早飯來找你,咱倆一起去。”
“好。”
這兩人離開時,許招娣讓他們帶走一碗肉臊子。
這會兒時間還早,她找了水桶接了半桶水要出門,陳建國道:“這個點了,你幹嘛去?”
“我早上種了菜,下樓去澆水。”
他一個人已經種上菜了?
“你歇着我去,這半桶水也不夠。”
陳建國從她手裏拿過桶,又折回去廚房倒滿水,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
剛栽的菜苗每天早晚要澆一次水,不然容易死。
這種活對陳建國來說是小意思,十分鐘不到,他上樓下樓兩三趟,兩塊菜地的菜苗都澆了水。
許招娣看着自己種的菜,成就感滿滿。
夜幕降臨這個點,大院裏已經開始安靜下來,兩人一回來,許招娣看時間還早,手裏也沒啥事情干。
最近皮膚有點干,洗完臉將晚上剩下的黃瓜尾巴切成小薄片貼在臉上。
她悠哉悠哉躺在床上,一手拿着小鏡子,看着自己逐漸立體的臉。
她發現,人開始瘦身的時候,先瘦臉和胸,還有肚子。
這張臉,現在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
許招娣心情有點小雀躍時,耳邊傳來敲門聲。
“你睡了沒?”
許招娣就怕陳建國下一秒開門進來,起身坐在床邊說道:“還沒,有什麼事嗎?”
“我方便進來嗎?”
“方便。”
陳建國進來時,她臉上的黃瓜片掉了幾片。
陳建國看着一頓,下一秒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
她怎麼看着這麼可愛?
許招娣一把將黃瓜片扒拉下來,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
“你吃飯的時候說,你晚上睡覺呼吸困難,周一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許招娣還以為是別的事情,一聽原來是這事兒。
她隨便說的一句話,他就記在心裏了,這個男人是真的靠譜。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還是去看看吧,身體不舒服耽誤不得。”
“我現在真沒事兒。”
陳建國一陣沉默后,以為是她躲着自己,他從包里掏出錢遞到她面前。
“這是我上個月的工資,今天剛發的。我留了二十元郵寄給家裏,自己留了兩塊,這四十三塊放你跟前。”
許招娣知道,陳建國一個月工資就六十五元,他安排完居然把剩下的錢全都交給她。
她有些不可思議,他居然主動上交工資。
以前的記憶中,都是自己伸手要的,而且語氣強勢且沒有商量的餘地。
衣櫃裏那些破破爛爛,花紅柳綠的衣服,是最好的證明。
一個給你花錢的男人可能不愛你,但一個不給你花錢的男人一定不愛你。
她心裏很清楚,他們之間壓根就沒愛,更多的是責任。
他現在把錢給自己,說明已經開始學着接受自己。
“你不怕把這些錢全私吞了?”
“不怕。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我看得出來,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相信你。
如果你不想我陪你去醫院,那你去飯店報到時,自己去抽時間檢查一下,什麼都沒一副好身體重要。”
陳建國也不強求,將錢放許招娣枕頭邊上,轉身離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她伸手問自己要錢,即便是給了,他心裏也很不舒服。
可現在不一樣,他心甘情願。
許招娣拿起錢,是嶄新的四張大團結,還有三張一塊。
這錢捏在手裏,許招娣心口萬分沉悶。
他是鐵了心要跟自己過日子。
許招娣將錢用手絹包起來藏在衣櫃夾層中,想了想覺得不安全,又拿出來放在床底下木板之間,這下放心多了。
她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說好這一世只搞錢的,但她還是心動了。
在這艱難的歲月中,有人陪着,也是一件好事兒。
這天晚上,許招娣因為這四十三元錢失眠了。
陳建國心情好,倒是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江晚跟着許招娣上山采野菜,她只帶了一本畫冊和一支筆。
許招娣在一旁采蕨菜,江晚坐在一旁雙腿屈膝抵着畫冊,認真畫著山坡下不遠處的家屬大院。
許招娣看着這一幕,心中感嘆,還真是不涉世事的小公主,不擔心吃喝,無憂無慮真是幸福。
野菜裝滿籃子,許招娣沒去打擾江晚,安安靜靜坐在後面,雙手托腮沒有打擾看着她畫完畫。
看她拿筆的手法,還有畫紙上線條流暢真實的畫面,一看就是學過的。
江晚落下最後一筆,在右下角寫上時間:1977年4月14日,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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