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險惡用心
闖進來的是滕鳳琴,何家的鄰居。
在四一廠職工醫院做護士。
何父活着的時候,跟在何父身邊半年,有意拜何父為師學中醫,何父卻一直也沒有鬆口。
何思為還不等開口,手裏的租房合同就被滕鳳琴搶去。
何思為生氣,一把搶回來,大聲說,“你幹什麼?”
同時,‘嘶’的一聲,好好的紙一分為二,一半留在滕鳳琴手裏,另一半在何思為手裏。
何思為沉下臉,將另一邊搶回來,手捏着撕壞的合同,雙手忍不住顫抖,明明馬上就可以了,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她憤然的瞪着滕鳳琴。
前世就是這個她最信任的人,將她推進深淵,她還沒找她算賬,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張看似滿是關心的臉,打着‘為你好’的名義,最後為了能回城,設計將她嫁給會計兒子而害的她日日被家暴。
滕鳳琴被瞪,也不高興了,她說,“撕了就撕了,省着一會兒林阿姨回來看到傷心,傷了你們母女情分。”
何思為不說話,她就又語重心長的說,“思為,師父今天燒頭七,你自己在家偷偷把房子租出去,趕后媽沒地方出,傳出去像什麼樣子?還好我過來看看,不然就出大事了。”
何思為勸自己不要生氣要冷靜,
“鳳琴姐,租房子能出什麼大事?再說這也不是偷偷租出去,我是光明正大的租。我后媽要帶我弟弟回老家,我把房子租出去也是為了手頭都能寬裕一些,你不知道內情就瞎說,傳出去別人怎麼看了?”
眼下,也不是和滕鳳琴爭論的時候。
何思為問沈國平,“沈同志,你看明天我什麼時候去你那裏拿錢方便?”
滕鳳琴錯愕的瞪大眼睛,“思為,你瘋了。你真要把房子租出去?你問林阿姨了嗎?”
“你爸剛走,你就趁着你后媽不在把房子租出去,讓家屬院裏的人怎麼看你?”
“你就是真想租也要等你后媽回來再做主,你怎麼能一個人做主?”
滕鳳琴不爽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何思為無視她,一連三問后,抬頭看向一旁的男人。
這一看,卻愣住了。
男人實在長的太好看了,特別是又穿着一身軍裝,滕鳳琴就沒看到過長的這麼俊的男人。
她臉慢慢升起一抹紅雲,“沈同志,思為做事不穩妥,考慮的不周到,眼前這房子還不能租,如果你想在四一廠家屬院租房子,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何思為不想讓滕鳳琴這個攪屎棍攪和了自己的好事,打斷她,“房子出租的事我也和后媽商量過,兩個人都想辦法,這幾天就把房子租出去,鳳琴姐不相信,可以等我后媽回來問問她。”
同時從兜里掏出房契,舉給沈國平看,“這是房契,我爸去世前就把房契給我了,房子由我做主。沈同志,咱們合同也簽了,你不會反悔吧?”
何思為心裏很緊張,合同都被撕了,如果對方不承認,她也沒有辦法。
滕鳳琴看到房契先是一愣。
然後驚呼出聲,“思為,師父去的突然,他怎麼會提前把房契給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林阿姨之間出了什麼事,但是你偷偷把房契拿出來,擅自作主...”
何思為冷冷的看着她,“鳳琴姐,我爸要做什麼沒有先和你商量先告訴你吧?從你進來到現在,一直在說我怎麼對我后媽不好,要趕我后媽出門。我何思為對我后媽如何,家屬院裏的人都看着呢,隨便你拉一個問問看看對方怎麼說?為什麼到你這,就是我和后媽關係怎麼不好?”
“況且我是我爸親女兒,他把東西給我不是很正常嗎?怎麼就叫偷了呢?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鳳琴姐,咱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我爸不收你做徒弟你心裏不舒服,但是他才剛剛過世,你也不用立馬就落井下石吧?”
“對了,你只是跟着我爸身邊工作,你還是不要叫我爸師父的好,讓人聽到誤會。”
滕鳳琴臉乍青乍紅,“思為,別任性了,有什麼事咱們過後說,別讓外人笑話。”
她快言快語的說,“思為,我是為你好,不想你落下刻薄后媽和幼弟的名聲才攔着你。你也知道為了照顧你,知道你下鄉后,我丟下工作立馬申請陪你一起下鄉,就想着師父走了,你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人照顧。如果你不高興,以後你的事我不再多嘴。”
“鳳琴姐,說起下鄉的事,我還要找你呢,我爸過世后我一直在生病,還是昨天才從我后媽那聽說你也申請下鄉了。鳳琴姐,你是好心,我也很感謝你。”
“思為,不用謝我,我跟在你爸身邊半年,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鳳琴姐,你為我犧牲這麼大,欠了你這麼大的恩情,我就是一輩子給你做牛做馬都還不清。咱們只是鄰居,平時接觸也不多,這份情我受之有愧,我原想着今天處理完房子,去革委會找領導說說你的事。”
何思為聲音甜美,加上她本就長的嬌柔瘦弱,指桑罵槐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也讓人生不出反感來。
無緣無故突然多出個恩人來,我閑的嗎?所以你‘為了我好’沒有幫到我,反而還讓我欠下了你的人情債。
這不是幫忙,是硬往別人身上扣恩情。
前世,何思為確實因為滕鳳琴的做法感動,甚至一直因此感激她,萬事信任她,最後才明白滕鳳琴跟着她下鄉,只是想算計何家祖上傳下來的醫書和為她弟弟騰出工作崗位而已。
滕鳳琴心下駭然,面上裝出被傷到的神情,“思為?”
這死丫頭今天怎麼突然就變的精明起來了?
何思為垂下眸子。
“鳳琴姐,我說的不對嗎?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咱們倆只是鄰居關係,平時接觸也不多,我真不想你為我犧牲這麼大。”
何思為抬起頭,這時眸光帶着暖意,含笑看着滕鳳琴,“對了,還有我和我后媽之間相處的一直很融洽,也沒有鬧過矛盾,只是這話以後也別再說了,我被人誤會倒沒什麼,萬一傳到我后媽耳朵,她該上火了。”
滕鳳琴眼圈慢慢泛紅,面帶愧疚,“思為,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以為師父....何叔叔去世你心裏不好受....所以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往心裏去的。”
她扭頭看向沈國平,唇角向上勾,扯出一抹笑,這副表情一擺出來,像是她在委曲求全的退讓何思為。
這還不算,滕鳳琴說,“這位同志,你不要誤會思為,她平時不這樣,今天的事...就當我沒來過。”
滕鳳琴抹抹眼角的淚,扭身匆匆的走了。
何思為抿上唇,目光淡淡的看着滕鳳琴離去的身影。
幾句話,說的模稜兩可,讓人不得不多想。
這樣的手段,前世她怎麼可能不被騙呢。
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何思為看去,男人正看着她,目光深邃,讓人看不透裏面含着的是什麼。
剛剛滕鳳琴一番操作,在眼前的男人眼裏,她一定很不識好歹吧?
何思為深吸口氣,誤會就誤會吧,重活一世,她願成為所有人眼裏的惡人,也不想再委曲求全自己。
她將手裏的合同舉到身前,“沈同志,我粘一下,還是重新寫一份?”
沈國平口氣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在裏面,“你確定可以做主將房子租出去?”
何思為面上閃過一抹難堪,臉發燙,如果換成前世,面對別人對她的質疑,早就直接乾脆的不搭理對方,轉身走了。
可是重活一世,難堪麵皮又算什麼?
她強擠出抹笑,看着對方,“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違約一方要賠付十倍,我總不會拿這個開玩笑。”
“下午四點,你到城北軍區大門口,我在那裏等你。”沈國平同時從兜里掏出一疊錢,數了一下遞給何思為,“這是三百,剩下的二百我給你全國通用糧票。”
何思為接過錢,當著對方的面又數了一遍,確定數額對了,“好,那咱們下午四點見。”
後知後覺,她又補了一句,“對了,合同我會重新寫一份,下午一起拿過去,見面時這份撕壞的當著你的面銷毀。”
面對她的處理,沈國平點點頭,目光淡淡的有些涼,讓何思為覺得就像被一座冰山壓着,渾身發寒。
可是想到眼前男人對她的誤解,何思為還是挺直後背迎視上去,打小爸爸就告訴過她,任何時候氣場不能輸。
片刻的沉默后,男人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冷漠的轉身走了。
何思為低頭,看着自己一隻手是撕壞的合同,另一隻手是房契和一疊錢,露出抹會心的笑來。
重生回來,這是個不錯的開始,不是嗎?
何思為正在這暗喜,想着把這三百塊錢和房契放好,剛要轉身,就看到五歲的弟弟何楓跌跌撞撞的從外面跑進來。
他嘴裏還喊着,“二姐,媽攔着解放軍要退租,你快把錢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