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一次的機會
舉了半晌手機的林超凡，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看不過去收起手機訕訕一笑，急忙給張婉婉一個台階：“其實我也不着急，不如你先加我好友，等回頭寬裕了再給也不遲。”
張婉婉雖然開通過信用付款，可奈何從未用過，眼下可以預支的額度只有可憐的五百塊。
她十分尷尬地加了林超凡的好友，為了讓對方安心，還特意將欠款用文字形式複述一遍，還謹慎地附上票據照片。
張婉婉打車回家的路上腦子跟過電影一般，回想跟岳琪琛從交往到結婚生子，從備孕到然然出生的一幕幕。
起初的甜蜜早就被生活的瑣碎磨滅。
張婉婉原生家庭並不幸福，對一個完整的渴望和對女兒的疼愛，讓她逐漸迷失了自我。
站在小區樓下的張婉婉，抬眼觀察萬家燈火的霓虹，突然有種孤獨的飄零感。
“叮鈴鈴……叮鈴鈴……”
幾條語音信息傳來，點開裏面儘是岳琪琛逐漸暴躁的言論。
“張婉婉你不會真在那醫院住下了吧？”
“然然喊餓，你快回來給孩子做飯。”
“張婉婉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給孩子點外賣了？”
……
女兒是張婉婉的軟肋，很顯然岳琪琛是知道如何拿捏她的。
她默默收好手機，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裏。
跟岳琪琛四目相對，回想他曾經的山盟海誓，此刻張婉婉居然不知道以何種心態面對他。
“媽媽……媽媽……我餓。”
女兒的哭聲喚醒了張婉婉的思緒，她將手搭在孩子的額頭上，見然然沒再發燒便安撫孩子幾句就進了廚房。
家裏升起的煙火氣，讓小兩口的情緒稍作緩和。
飯桌上圍着各懷心事的一家三口，張婉婉發現女兒吃的很少，不自覺開啟了喂飯模式。
“然然乖，多吃點，身體棒棒的。”
“媽媽，我嗓子疼，吃不下……”
“然然啊，吃不下就去玩吧，讓媽媽吃點東西。”
岳琪琛關心的話傳入耳中，張婉婉只覺得內心的防線被猛地擊碎。
望着老公抱走女兒的貼心畫面，她委屈的淚水瞬間湧出。
張婉婉抖動的肩膀，突然被一雙大手搭上，一個溫暖的懷抱驅趕了所有的委屈。
她哽咽低訴：“你昨夜失聯，我突然高燒，然然今早也高燒不退，公立醫院人滿為患，我能怎麼辦……”
帶了半日孩子的岳琪琛只覺得頭大，他緩緩坐到張婉婉身側，耐着性子解釋。
“婉婉啊，你也知道總公司派來了新的負責人，華北大區最近人事變動極大，新領導就喜歡團建，我不也要硬着頭皮陪着么？手機沒電的確是我思慮不周了，可你是我的賢內助，不能因為這點事情就消極怠工啊？”
張婉婉不得不承認在pua這方面，岳琪琛的確是箇中高手。
但這次的鬧劇給她的衝擊太大，她看向老公手中一直不肯換的手機陷入了沉思。
“你說得可是那個新來的女上司？”
“怎麼吃醋了，要知道你老公的身邊可不缺美女，但我眼裏只有老婆大人，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今晚你只管好好休息，然然就交給我這個爸爸。”
提到女兒張婉婉心軟了，為了孩子選擇再相信他一次，她吃了感冒藥一覺睡到中午。
可第二日一早醒來，她卻發現房內連個人影都沒有。
“老公，你帶然然去哪裏了？”
“然然今早又發燒了，正好媽回來了，我們就來樓下診所打針了。”
“什麼？你們怎麼能帶然然去私人診所打針？”
張婉婉若不是昨夜身心俱疲，根本不會將孩子交給岳琪琛看護。
她一想到女兒被老公忽視，大概率燒了一夜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急忙抓起外套就朝着小診所跑去。
人滿為患的小診所中，黑壓壓擠滿了來輸液的病人，咳嗽聲不絕於耳，張婉婉在人群中精準地找到了自己的女兒。
然然的小臉已經沒了血色，嘴唇乾裂，被病痛折磨下的小人，哪裏還有往日的靈氣。
“然然……”張婉婉三步並做二步來到女兒身邊蹲下，無比心疼詢問：“然然告訴媽媽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媽……媽媽……咳咳……然然好難受……我不想打針……”
張婉婉再次體驗一把心碎的感覺，她將女兒抱在懷中，十分後悔當初在私立醫院時沒能再堅持一下。
她自責的淚水還未擦乾，就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奚落聲。
“我說婉婉啊，不是媽說你，你既然照顧不好孩子，幹嘛非要讓我去旅遊，你看看，我才走幾天，孩子就病成這樣，不會照顧孩子就不要逞能。”
開腔的正是張婉婉那出去瀟洒的婆婆李彩玲。
張婉婉聞言氣得猛地轉頭，手中動作不停，熟練地從衣兜拿出防護口罩，給女兒帶上防止交叉感染。
“媽，當初不是你陰陽怪氣要跟着老姐妹去旅遊，還說花兒子的錢天經地義，我可攔不住您。”
張婉婉回想婆婆臨走時興奮收拾行李的樣子就莫名火大，對方總是擺出一副家裏有多離不開她的樣子，其實絕大部分家務都是張婉婉乾的。
張婉婉之所以忍下李彩玲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想給女兒一個溫馨的童年，畢竟自己從小那樣的成長環境她不願讓女兒再承受一次。
“你……”
人設不穩的李彩玲卻沒想到兒媳能當眾給自己難堪，她側頭看向兒子，委屈又無助地自怨自艾。
“人老了沒用了，就是招人煩，若不是你爸走的早，我也不用跟你們一起受氣，回頭我就去養老院吧……”
岳琪琛自幼喪父，最受不了母親的眼淚，拉着女兒的小手急忙解釋。
“媽，您說什麼呢，然然最喜歡奶奶了，一天看不見您都不行。”
“還是我然然最乖了。”
張婉婉瞬間無語，毫不吝嗇將無情的白眼送給，這對表演欲極強的母子。
眼見藥瓶見底，她安靜等護士來給女兒拔針后，抱着孩子進了診室，禮貌向唯一的李大夫詢問女兒病情。
在得到眼前大夫模稜兩可的答案后，張婉婉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擔憂，說出了心底的想法。
“李大夫，我女兒之前住院用得不是這種葯，能否換成之前的葯？”
張婉婉將之前留存的照片遞給眼裏滿是精明的大夫，心想這若能用一樣的葯，至少女兒的病情不會繼續惡化，沒想到卻遭到了李大夫嫌棄的白眼。
“這位家長我理解你焦急的心情，可這波感冒大家用的都是一樣的葯，挺過這幾日就好了。”
“不是，李大夫，我女兒是……”
“張婉婉你夠了，人家李大夫開了多少年的診所，還不如你懂么？不要拿着無知當個性，然然去年就是被你耽誤的。”
李彩玲強行抱過張婉婉懷中的孩子，也不顧然然的哭鬧，丟下一句數落的話扭頭朝着家裏走去。
岳琪琛想都沒想就去追母親，路過張婉婉時還不忘了挖苦一句。
“你是不是還想帶然然回那私立醫院，我告訴你不可能，你若真是為瞭然然好，就不要得罪這裏的大夫。”
“……”
誰能懂張婉婉的無語，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老公也如此冥頑不靈。
看了眼事不關己的李大夫，張婉婉的思緒被拉回去年然然病重時的場景。
同樣也是這家診所，就是因為女兒癥狀不明顯，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
而她的老公和婆婆，居然肯相信一個外人的話，將所有過錯都推到了她身上。
回想起往日那些傷人的話，還如噬心冰錐一般讓張婉婉痛苦不已。
可眼下不是矯情的時候，女兒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張婉婉只得悻悻然回家，發現女兒依舊燒得厲害，她清楚老公根本指望不上，拖着還未痊癒的身體拿出酒精給孩子做物理降溫。
可她剛用棉球擦完一個肘窩，就見婆婆用大被將女兒死死圍住。
張婉婉抬頭對上李彩玲自以為是的挑釁目光，瞬間炸毛。
“媽……你這是幹什麼？”
“什麼幹什麼？你懂不懂，發燒了就得捂汗，不出汗怎麼退燒？”
“然然是細菌感染，不是普通的感冒，你那套不科學的老辦法不適用的。”
“你還好意思笑話我不懂科學，我是沒上過大學，可我兒子會掙錢啊，去診所咱可是給然然用了最好的葯，不像有些人不掙錢還喜歡講排場，學什麼成功人士還去上私立醫院了。”
張婉婉擰眉盯着唾沫星子橫飛的李彩玲，她這四年已經跟這人吵夠了。
她看了眼弱小又無助的女兒，孩子被病痛折磨得憔悴的小臉上滿是惶恐，卻懂事的不肯發出一聲哭腔。
張婉婉不願孩子遭受身心雙重摺磨，無力擺了擺手示意婆婆出去。
可還沒發泄夠的李彩玲哪裏肯罷休，見張婉婉吃癟的樣子心中略顯痛快，雙手抱胸靠着門框繼續數落對方。
“有些人也不知道怎麼當媽的，自己睡到太陽曬屁股，不管孩子的死活也就罷了，別人好心幫你照顧孩子，還幫出錯來了。”
“媽你適可而止吧，你若真的為瞭然然好，為了這個家和諧些就不要在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情況下，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隨意貶低他人抬高自己。”
張婉婉控制不住為自己發聲，她拉着婆婆到了客廳，反手關門將女兒獨自留在房內。
客廳內，她傾心相待的老公卻下意識將母親護在身後，對方的舉動讓張婉婉徹底爆發。
“你們母子總拿我不掙錢說事兒，可當初聲淚俱下催我生孩子的也是你們，讓我全職在家帶娃的也是你們……”
還不等張婉婉將心中的委屈講完，岳琪琛便一把將她推倒在沙發里，氣急敗壞般低吼。
“張婉婉你幹什麼？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是吧？”
“兒子，你媳婦要打我，她生不齣兒子我都沒怪她，她居然還敢對老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