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薄
然,饒是如此,事後,江朝天和時劍飛也嚇了個半死,這二位甚至連夜開始清理‘私’人物品,希圖將所有和薛老三掛鈎的東西,統統付諸火炬。
時衙內受驚最甚,這位甚至不管不顧,將堅持了十幾年的記錄下的一柜子筆記,統統燒了。
不管其中有幾頁是和薛老三有關的,總之,時衙內就是不想自己的‘私’人物品有任何東西跟那索命閻王有丁點關係。
江朝天也夠嗆,這傢伙這些天也偷偷‘摸’‘摸’,整了不少薛老三的材料,隱隱間,連盛世和薛老三有關聯,這位江衙內都‘摸’得一清二楚,但,這些資料,江衙內也旦夕不敢留,統統焚毀。
可以說,薛老三對邱躍進那驚天一擊,簡直叫江朝天,時劍飛一眾衙內喪膽。
奇絕的不僅有薛老三收拾邱躍進的手段,更恐怖的是,邱衙內竟為此丟掉了‘性’命。
堂堂邱衙內,論衙內光環,家世成‘色’,比之江、時二人可以說是毫不遜‘色’。
如此人物都被薛老三推上了斷頭台,稍稍自比,怎不叫江、時二人心中戚戚。
這番肺腑,存於各自肚腸,江朝天不會為外人道,但必須提醒丁世群勿要施展什麼‘陰’謀詭計,最後,反為薛老三所趁。
“朝天放心,好歹我是一校之長,即便對薛家小子多懷不滿,也斷不會卑鄙行事,既然朝天你時刻關注薛家小子的動向,就該知曉於今邊疆霍家的小子。又和薛家小子撞上了,咱們靜觀其變,適當時候,我稍稍拉架就好!”
丁世群對江朝天的分析深以為然,動用‘陰’謀詭計無疑是下下之選,好在他丁某人是堂堂一校之長,薛向如今正處在他的領域,要堂堂之陣以待,也是易如反掌。
今次只要霍無病和薛老三衝突再起,他丁某人就不愁無有下手的機會。
江朝天是明白人。丁世群的那句“拉架”入耳。他便知曉這位打算拉偏架。
不過,在江朝天看來,即便是丁世群拉偏架成功,對薛老三恐怕也只有稍損。根本動不了他的根基。
“丁叔。老話說。伐木伐根,還是要從關鍵上下手啊!”
“關鍵?你覺得什麼是關鍵?”
“丁叔,你覺得薛家和薛向緣何能走到如今的高度?”
“自然是老首長的支持。若無老首長親眼,薛家這種幸進,怎麼可能有今日之隆遇!”
“說得在理!但只說對了一半!”
“一半?那你說說另一半是什麼?”
“丁叔,您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怎麼就忘了季老呢?”
江朝天話至此處,丁世群恍然大悟。
是啊,薛家能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刨除薛家伯侄的過人本領外,老首長的青眼,絕對起到了相當大的推動作用。
畢竟,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的例子,可謂比比皆是。
沒有老首長這位伯樂,薛家伯侄就算再有千里之才,怕也沒有發揮的餘地。
然,當今絕頂政壇,眾所周知,老首長有決定權,季老有否決權。
光有老首長的青眼,若是不合季老心意,薛家也到不了今天。
那薛家是如何稱得季老心意的呢,這點,作為跟隨季老十餘年的心腹大秘丁世群自然萬分清楚,還不是因為薛老三這傢伙屢屢‘露’臉,切合了季老的心意。
那句“黨內英俊,國士無雙”,便是季老對薛家老三的最高褒揚。
丁世群很清楚,江朝天的這番點撥,是讓他從季老身上打開缺口,然,季老這個點好找,可缺口又哪是那麼容易打開的。
“朝天,事情想得簡單了吧,老爺子如今正忙於整頓黨風,清除‘資自’流毒,哪裏顧得上薛向,這個點子不可取!”
電話那頭的丁世群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如今,他丁某人離開季老,在外宦遊三四載,從來不曾在外面給季老‘露’一把臉,反倒總讓季老替他擦屁股。
事到如今,他是真不敢須臾出現在季老面前,更不提在季老面前離間本就‘挺’重季老心意的薛向。
“丁叔,可取不可取,試過才知道,你放心,我說了不用‘陰’謀詭計,你就甭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咱們堂堂正正來,規規矩矩辦事,你聽我說,咱們這樣來……”
電話那頭的江朝天聲音溫潤,思路清晰,一個金點子,被他娓娓道來,聽着聽着,丁世群的一雙眼睛彷彿要燃燒起來。
“絕了,絕了,朝天,你小子啊,真有你的,薛家老三算是被你琢磨透了,哈哈……看樣子霍無病這步棋,眼下用不着走了”
丁世群喜笑顏開。
“不,霍無病這步閑棋,先布下來,說不定有意外的驚喜,即便無用,也能牽繞薛老三的注意力,轉移其視線!”
江朝天籌謀得很清楚。
說來,邱躍進的下場給了他十足的震撼,但他江某人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且志存高遠,知曉和薛老三的爭勝,乃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拉力賽,如今賽到中途,容不得他泄氣。
更何況,他江某人自問不是邱躍進這蠢蛋可比,且隱在暗處,又有時劍飛為盟,和薛老三的爭勝,他自問是有六七成把握的。
………………
謝偉紅找到霍無病的時候,霍無病正在宿舍呼呼大睡,這傢伙的宿舍被薛向搶了,又受了天大的委屈,劉能不敢怠慢,擠擠湊湊,便給他‘弄’了個單間。
寬大的房間,照樣是四個‘床’,霍無病便在左一位置的‘床’鋪上躺了,另外三張‘床’上扔滿了臟衣服,臭襪子,幾張書桌,除了霍無病‘床’位下的那張趕緊一些,另外三張也各自狼藉。
有的擺了歪倒的茅台,五糧液酒瓶,有的散落着‘雞’骨頭,‘花’生殼,左二位置的書桌更是有型,上面竟然置着個酒‘精’火鍋,鍋里零星還有未食盡的狗‘肉’。
“無病,醒醒,醒醒……”
謝偉紅強忍着捂鼻子的衝動,推搖着霍無病。
霍無病哼唧兩聲,終於‘迷’瞪着睜開了眼睛,瞧清謝偉紅面容,他‘揉’了‘揉’眼睛,奇道,“謝處長,你怎麼來了?”
“沒什麼旁的事兒,就是聽丁校長提起你,偶然間想到了你,就過來看看,怎麼樣,入校個把月了,學員的生活還習慣吧?”
謝偉紅漫不經心道。
霍無病無心謝偉紅的關心話,所有的心神都被“丁校長”三個字勾住了,騰地翻身下了‘床’,“丁校長都聽說我啦,哎,也怪我,入學個把月了,都沒時間去拜訪他老人家,謝處長,丁校長什麼時間得空,我想去拜訪拜訪!”
霍無病心中火熱,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大名會入丁校長的法耳。
丁校長是誰,雖只是黨校的常務副,可實際上,卻是黨校的實際當家人,畢竟一號夏老基本就是挂名,極少出現在黨校。
拋去丁校長黨校實際一號的身份不提,他那前季老大秘的顯赫招牌,卻是霍無病最為關注的。
甚至還未入黨校前,霍家長輩已經提點過霍無病了,要他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和丁世群打好關係。
惜乎,他霍某人初入黨校,就鬧了個灰頭土臉,顏面無光,每日渾渾噩噩,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如今,聽說丁校長竟主動提起他,且看謝處長的意思,多半還是看丁校長的面子,來看望的自己。
如此看來,自己在丁校長心中的份量,竟是不輕。
這般好消息,怎不叫霍無病‘激’動。
“拜訪啊?這個我做不了主,最近丁校長很忙啊,怕是‘抽’不出時間,不瞞你說,丁校長也是聽說了你和薛向的衝突,特意讓我來看看你,讓你不要往心裏去,丁校長說了,薛向這個同志‘性’格一貫強硬,你要多多理解,遇到想不通的事兒,可以向組織反應!”
說著說著,謝偉紅的話里就遞出了刀子。
霍無病能走到如今的副廳級位上,家世的確是最重要的一大臂助,但其個人也絕非毫無能力。
跟薛老三這種人‘精’打急官司,腦袋可能跟不上,吃虧上當是難免的,但基本的解讀官場話語的能力,還是不缺的。
謝偉紅話音方落,他便品咂起了謝偉紅話里的意思,半晌,才抬頭道,“哦,丁校長很忙啊,那是我冒昧了,那就等丁校長得空了,我再去拜訪,多謝偉紅處長能來看我,我在學校過得‘挺’好,‘挺’適應的。”
始終微笑着注視霍無病的謝偉紅臉上的笑容陡然凝滯了,“無病同志,你可能誤會了,丁校長忙是忙,可跟我說了,若是你無病同志,有什麼需要,他可以隨時‘抽’出時間!”
“丁校長日理萬機,我還是不打攪他了!”
霍無病回答得乾脆利落。
謝偉紅簡直要絕倒了,他實在想不明白霍無病到底發哪‘門’子的瘋,怎麼忽地‘性’情大變。
他猶記得,姓霍的初到黨校那日,是何等的飛揚跋扈,怎麼才個把月過去了,這傢伙簡直就似換了個人。
這會兒,他謝某人的暗示幾乎就要擺到桌面上了,簡直就差明說“霍無病你放心和薛老三掐,丁校長在你背後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