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睡了 碎了
一行人從魔域離開時,已是暮色四合,發現修真界恰巧也是細雨綿綿,山河朦朧。
挑燈抵達宣玄宗時,眾人身上帶着潮濕氣,謝星塵走上前,跟守山門的弟子溝通。
守門弟子聽完點頭,又同謝星塵道了句稍等,然後撐了支竹節小傘,一路小跑着去稟告宗內弟子。
不一會兒,就有宣玄宗掌門的親傳弟子,迎着他們入了宗內。
親傳弟子聞淑玉,劍眉星目,腰間佩戴特製玉佩,舉手投足皆是有禮有節,端的是公子有方。
在吩咐好其他弟子,遞給清風派弟子傘后,聞淑玉快步走到祁寒之身前,給他安排客房:“祁尊者,這邊請。”
祁寒之身份特殊,屬於宗門長老級別,暫住的居處,也不會和清風派弟子一起。
“不必了。”
祁寒之拒絕了。
聞淑玉一愣,看了一眼與祁寒之同撐一傘的謝星塵,似乎知道了什麼。
他也沒多問,只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晚輩就不強求了。”
聞淑玉想起祁寒之等人的來因,面色一下子慚愧了下去,眼睫低垂。
隔着雨幕,他聲音有些輕,但卻聽得分明:“祁尊者遠道而來,卻是為了我宗那走火入魔的凌千鶴,羞愧至極。”
“多謝祁尊者,至於凌千鶴之事,今夜我定會轉告掌門及各位長老,明日會給修真界一個公道的。”
祁寒之似乎笑了,卻是譏誚道:“如今凌家已沒了威脅,本尊自然相信你們會大公無私。”
謝星塵在旁捏了把冷汗。
祁寒之說話就是能噎死人,一點不給人留面子。
聞淑玉聞言面色一僵,尷尬道了句,“自然。”
早些年凌家權勢大,在宣玄宗隻手遮天,慣的凌千鶴無法無天,得罪了不少別宗的人,宣玄宗上下都睜着眼睛當瞎子。
祁寒之可還記得先前,凌千鶴來玉侖宗,不知闖下了多少禍端,還攛掇謝星塵去偷靈植。
而凌千鶴最終卻一鞭沒挨到,全然無恙地回宗了。
宣玄宗雖實力不算最強,但卻是出手最大方闊綽的門派,不然不好去堵住那些受害者的悠悠眾口。
就連安排給其他宗門弟子暫時居住的客房,都是上好的。
客房內點了好幾盞長明燈,瑣窗寬敞,床榻舒適,還有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和四把雕花木椅。
謝星塵褪下外衣,在柔軟床榻上滾了個來回,滾完,四仰八叉地躺着。
抬頭,見祁寒之還在屋內,他問:“師尊?你不回去睡嗎?”
祁寒之坐在雕花木椅上,手裏把玩着白瓷茶杯。聽到這句話,他指尖輕輕一敲,白瓷茶杯裂開一條狹窄的小縫。
“……”
謝星塵沒得到回應,側着身子,支起下頜,問:“師尊?你什麼時候走?弟子就要睡了。”
與“睡了”二字一同響起的是,茶杯碎了的聲音。
謝星塵:“……”
他說錯話了?
空氣凝滯了一瞬,謝星塵猛拍了一下自己腦殼,他怎麼就突然蠢了?
祁寒之分明已經拒絕了聞淑玉的招待,沒有居所可住。
現在來他屋,不就是表明想要和他一起睡嗎?
謝星塵眨了眨眼,盤腿坐在床榻上,捏了捏指骨,道:“師尊,對不住,弟子忘記了你沒去處了,要不然和弟子睡一屋吧?”
“嗯。”祁寒之點頭,將碎成片的茶杯,沿着裂縫一點點拼接,試圖拼合。
謝星塵見他答應了,翻身下了榻,坐在祁寒之對面椅子上,道:“那今夜師尊睡床,弟子睡椅子上。”
“啪嗒——”
還沒拼合好的茶杯又碎裂了。
祁寒之盯着他,冷得能凍死人,“這麼不願意和為師一起睡?怕為師吃了你?”
謝星塵抓起祁寒之手指看,見他指尖出了點血,皺眉道:“不是,只是這床實在太小,容不下兩人。”
說完,謝星塵自己先覺得這話好像有些熟悉,他之前在孤寒峰的時候,好像就和祁寒之說過。
當時,祁寒之還是無視他的話,最後兩人還是睡在了一張床上。
祁寒之保持懷疑態度,抽出手指,“徒兒這理由未免太敷衍了。”
謝星塵還惦記着他手出血。
他從乾坤袋中抽出一盒藥膏,想着給祁寒之塗抹上藥,但祁寒之不肯,他只好好聲好氣哄着,“好好好,師尊,弟子今夜和你一起睡。”
一燈如豆,謝星塵這才把祁寒之的手托到燈下上藥。
祁寒之的手生的好看,素白又長,因為冰冷的緣故,不仔細看,看不出血管顏色。
而燈火下照着,才能看清一點血管顏色。
翻轉手掌,茶杯的白瓷碎片,劃破他掌心、指腹,留下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口子,觸目驚心。
祁寒之就算不怕疼,也不該這麼折騰自己的手。
自殘行為不可取啊。
謝星塵深吸口氣,他拼了命苟活,祁寒之拼了命不想活,“師尊,你這手生的這麼好看,要是留下疤了,多可惜。”
燈火下,謝星塵的臉很溫柔,說話的語氣都柔柔的。
祁寒之心裏一陣陣發澀。
曾經在龍城時,他弱小無助。經常被其他龍打得半死不活,而謝星塵會將他撿回家,語氣柔柔地給他上藥。
但他並不會聽從謝星塵的話,減少與其他龍族廝殺的次數。
在龍城,唯有絕對的實力才能活下去,他一次次受傷,卻也一點點強大。
好在最後在一場巨大而殘酷的廝殺場中,他拼盡全力,吊著半口氣等來了謝星塵的救治。
而他的眼睛,也是在一場場廝殺中,被挖走,現在這雙再次生長的半瞎的眼睛,只能依靠這冰綃視物。
祁寒之低笑道:“也就你會心疼為師了。”
謝星塵垂頭給他上藥,抹藥膏的手指在傷處打圈,聞言抬頭笑道:“那當然,師尊難道不是只有我這麼一個乖徒嗎?”
他抹完葯,前傾着上半身。
湊近祁寒之的唇,卻不親上去,反而盯着祁寒之,眨着眼問道:“難道,師尊還要再收幾個乖徒?”
祁寒之剋制不住,唇角溢出笑意,“當然不會。”
話落,手掌扣住謝星后的腦勺,重重地吻了上去,唇齒交纏,氣息沉重又紊亂:“為師只心動你一個。”
“唔,師尊,手!注意你的手!”
“斷了也無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