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為地方政府用來宣傳社會正氣的文化輸出。
二人轉在六十年代的地位與藝術水平,都達到了巔峰。1
雖說表演的主題圍繞着教育、鼓舞等正向題材,但內里也不乏詼諧幽默。
藺葶從前沒怎麼關注過這方面,但極度怕冷的她,居然真在露天的環境下,全場都撐了下來。
且結束時,還有些戀戀不捨。
霍嘯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於二人轉並不稀奇,但見妻子眼神晶亮,便問:“喜歡?”
這是與藺葶後世隻字片語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樣的二人轉,她誠懇點頭:“挺喜歡的。”
霍嘯:“他們表演班子會一個個村子輪着去,明天輪到勝利大隊,想去嗎?”
藺葶遲疑:“是新故事?”
霍嘯搖頭:“應該跟今天的一樣。”
藺葶:“那算了。”多冷啊。
聞言,霍嘯便也沒再說什麼,彎腰將扁擔穿過籮筐上的繩子,挑起孩子們,沉默跟在妻子身邊。
見狀,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胡秀恨不得踹兒子一腳才解氣,葶葶不去看二人轉,就不能領着去縣城買東西嗎?
真是蠢的沒邊了!!!
好在,霍嘯並不是真的沒打算。
這不,回到家,還不等母親刀他,便提出進一趟後山。
攏共只能在家待四五天,居然不粘着新婚妻子,胡秀表示這會兒的她,已經不是久別兒子的慈母了,她斜眼瞅人:“現在?下雪呢?”
霍嘯能感覺母親有些不高興,卻只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凍着:“雪不大,我跟大海大柱他們約好了,不是一個人去,您別擔心。”
胡秀...哪個擔心你了:“非要今天去?”
霍嘯看了眼正在給龍鳳胎脫厚襖的妻子,眸色軟了軟:“嗯,初二得陪藺葶回娘家,我想着進山獵點東西。”
雖然天冷,最多能打到兔子或者狍子,但加上自己從蓉城弄回來的好東西,絕對算的上體面了。
聞言,胡秀面上立馬笑開了花:“是這個理,是這個理,還是你想的周到。”
反倒是一直沒有說話的藺葶皺了眉:“回娘家的東西媽已經準備好了,不用再進山,多危險?”
霍嘯卻有自己的堅持:“沒事,我們平常拉練也進深山,而且大海會帶□□。”妻子因為自己承擔了不少風言風語,他想儘可能補償。
胡秀也搭腔:“對,嘯小子十幾歲的時候就進山打獵了,葶葶放心吧。”
話已至此,藺葶自然不好再堅持什麼。
只是送人離開時,還是忍不住叮囑了句:“安全為上,獵物什麼的不重要,我們等你回來吃團圓飯。”
門外的霍嘯低頭看着人:“嗯,五點之前回來。”
撂下這話,又深深看了眼妻子,才轉身大步離開。
心裏則有些雀躍起來。
他想,旅長說的對,妻子應是喜歡他的!
下回...他下回或許可以試試喊她‘葶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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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幾句叮囑,被便宜丈夫無限腦補了。
她閂好門,回身看向喜笑顏開的婆婆,不解問:“什麼事這麼高興?”
當然是兒子開竅啦!
自己生的自己了解,若不是對兒媳上了心,臭小子根本就不會這麼主動。
其實在兒子回來之前,胡秀不是沒有擔心。
畢竟他之前一直不着急結婚。
若不是她給下了最後通牒,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但胡秀更清楚,兒媳是她選的,與兒子沒有一點感情。
雖說大環境都是這般,但她跟逝去的丈夫感情很好,自然也希望孩子們恩愛。
如今見兒子歡喜兒媳,她不高興才怪!
想到這裏,胡秀又興奮起來:“你陪果果苗苗玩兒去,媽再去看看給親家帶的禮物。”
再準備幾樣,毛腳女婿頭一次上門,不知多少人會去親家家裏瞧熱鬧,得方方面面都給兒媳把面兒撐起來。
藺葶...
這是要把家都搬了吧?
藺葶又是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能看出婆婆是真高興,她便也沒有說什麼掃興的話,轉身去到孩子們身旁。
三歲多的小孩兒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
這不,出去瘋玩了兩三個小時也不見疲憊。
剛進屋,果果就又騎上小木馬“駕駕”起來,整個人興奮的不得了。
而苗苗小姑娘相對文靜些,正站在窗邊的矮凳上,用小手摳着印在玻璃上的霜花。
藺葶從口袋裏掏出帕子,將小丫頭肉呼呼的小手拿下來,一邊擦拭水漬,一邊嗔道:“不冷嗎?這樣容易傷風,傷風可就要吃藥葯啦!”
想到苦苦的葯汁,本來還想換一隻手去摸霜花的苗苗小朋友,嚇得立馬皺巴了小臉:“不吃藥葯!”
見狀,藺葶完全沒有嚇唬小朋友的負罪感,憋着笑將小傢伙的小手擦乾,才將人從凳子上抱了下來。
正準備陪着孩子去畫畫時,餘光透過窗戶瞄到遠處隱約有人影。
她定睛瞧了瞧,然後朝着進了西屋的婆婆喊了聲:“媽,二嬸來了。”
“不是剛分開嗎?”胡秀邊應邊往外走。
藺葶正在拉門閂,聞言頭也不回:“應該有急事,跑着來的。”
聞言,胡秀愣了下,然後快步走到門口。
陳桂蘭一路跑過來,見到大嫂,面上一直掛着的笑容更勝,呼哧帶喘的喜道:“大嫂...呼呼...二旺媳婦幫我家大妮子說媒...呼呼...我想着讓大侄兒去給掌掌眼。”
胡秀有些糊塗:“你先進來喘口氣,二旺媳婦咋會給大妮說媒?”
二旺是村裏的孩子,但家裏親戚有門路,早早去了縣城運輸隊做了駕駛員,是村裡除了霍嘯外最風光的年輕人。
也因為吃了城裏糧,後頭乾脆娶了個縣城媳婦,女方還是紡織廠的女工。
胡秀印象中,那小媳婦很少回村,難得來一次,也多是用鼻孔瞧人,能好心給大妮做媒?
陳桂蘭邁進門,一邊用竹條剔着腳上的雪泥,一邊喜滋滋道:“這有啥?我家大妮長得好,性子也穩重,又讀了初中,被縣城人瞧上也是應該。”
話雖這麼說,但想到男方爹還是紡織廠的車間主任,陳桂蘭就控制不住歡喜,要是得了個城裏女婿,那骨頭都能輕二兩。
“大妮不是才17歲嗎?”相親是不是太早了?
藺葶見過幾次大妮,很勤快一個姑娘,相貌隨了二嬸,嬌小秀氣,就是性子靦腆了些,跟她說話時總紅着臉,還不大敢看人。
雖說這個時代十七八歲相看結婚的不少,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藺葶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陳秀蘭整個人都沉浸在即將擁有城裏女婿的喜悅中,聞言不以為意道:“這有啥?相看又不是立馬就結婚了,怎麼著也要幾個月後吧,到時候大妮都18了,咋不能結婚?”
說到這裏,視線在接觸到侄兒媳婦那張妖精似的臉時,她嘴角的笑容就少了幾分,玩笑般道:“回頭大妮相親的時候,你可不許去啊。”
雖說自家大妮長的不差,但跟侄兒媳婦站在一起,那真沒有可比性。
想到這裏,陳桂蘭又急急看向大嫂:“大侄兒呢?趕緊的。”
“跟柱子他們去後山了,你不知道?”胡秀給妯娌抓了把花生,示意她邊吃邊聊。
陳桂蘭哪有心情吃這些,往口袋裏一揣,依舊火急火燎::“嘿,柱子個臭小子,這關鍵時候的...”
胡秀安撫:“急啥?咋說風就是雨的?你還沒跟我說說二旺媳婦為啥給大妮介紹,男方又是個什麼情況呢?”
不是她多疑,實在是這年頭城裏戶口精貴,那可是吃公家糧的縣城人,男方若沒什麼大缺陷,咋可能願意找鄉下的?
再說,她對二旺媳婦觀感實在不咋地。
知道大嫂是為了自己好,陳桂蘭便耐着性子將媒人說的條件轉述了一遍,未了頗精明道:“我也不傻,往日我跟二旺媳婦關係一般,她突然來這麼一遭多數是衝著大侄兒去的,外頭不都在傳大侄兒又升職了嗎?”
當然,陳桂蘭很清楚也因為大侄兒是獨生子,若有親妹妹,這好事兒可輪不上她家大妮兒。
胡秀與兒媳對視一眼:“不是不讓你們把嘯小子升職的事情傳出去嗎?”
陳桂蘭連忙擺手:“可不是我們,大傢伙兒也就那麼一猜。”
“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霍嘯升職這事公社那邊應該也有不少人知道,傳出去也正常。”藺葶將猜測分析給婆婆聽。
“對對對!”陳桂蘭連連點頭,她這一輩子誰也不怕,唯獨怕大嫂,沒辦法,自己骨架子小,每次生產都是大嫂救的命。
尤其婆婆去的早,長了她近10歲的大嫂算的上半個婆婆,怵她幾乎成了本能。
聽了兒媳的解釋,胡秀果然沒再追究,又問:“啥時候相看?”
陳桂蘭又喜道:“具體時間還沒約,但我也不傻,跟二旺媳婦說把時間往後推一推,就想着請大侄兒找人給打聽打聽男方的情況,總不能媒人說啥就是啥吧?如果情況屬實,就把相看安排在初三咋樣?初二侄兒媳婦得回娘家,初四嘯小子又得回部隊了。”
“總算你沒被沖昏頭,有點當娘的樣兒...行了,回頭等嘯小子回來,我就跟他說。”說著,又似想起什麼,胡秀點了妯娌一句:“這事兒也別往外嚷嚷。”萬一不成對大妮那丫頭名聲不好。
聞言,陳桂蘭一臉的精明:“嫂子就放心吧,我可不傻,說出去萬一有哪家不要臉的跟我們大妮搶咋辦?”
她連老三媳婦那憨貨都沒說,梅花家也有個16歲的丫頭咧!
胡秀...她是這個意思嗎?
藺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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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嘯說話算話。
下午五點果然趕了回來。
藺葶看着地上已經梆硬的一隻狍子與兩隻兔子,整個人都麻了。
“山上獵物這麼好打的嗎?”將溫熱的水遞給丈夫時,藺葶忍不住問了出來。
霍嘯伸手接過茶缸,一口悶掉后,頓覺心肝脾肺全都暖和了起來:“不算好獵,主要是借了大根叔家的獵犬...大根叔是村裏的獵戶。”
當然,他沒說的是,獵物他拿了大頭,大海跟大柱一人只分到了只兔子。
藺葶不懂這些,得了解釋,便不再多問,只是提起熱水壺往臉盆里倒熱水,隨後招呼道:“過來泡泡手,我剛才還以為摸到冰塊了。”
聞言,霍嘯愣住,凍僵的手指也仿似突然灼燒了起來。
方才...葶葶碰到他的手了?
“發什麼呆?水一會兒就冷了,對了,把鞋子也換了,我給你拿泡腳盆去。”藺葶從放鞋的地方拿了雙乾淨簇新的男士棉鞋丟到炕邊,轉身發現男人還直愣愣站着,乾脆上前拽了對方的袖子往臉盆處走去。
尚未回神的霍嘯被拽的一個踉蹌,直直撞上了前面的妻子。
毫無防備的藺葶驚呼一聲,然後整個人就往前撲倒。
好在霍嘯反應速度快,長臂一伸,勾住妻子的纖腰,瞬間就將人給拉了回來。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對方的重量,“碰!”一聲悶響,就將人攏進了懷裏。
好軟!
葶葶整個人好像都是軟綿綿的。
“嘶~”藺葶覺得耳朵好像刮到了丈夫胸前的扣子,疼的她倒抽一口涼氣,還有,這男人是鐵板做的嘛?渾身硬邦邦的。
腦子有些亂的霍嘯瞬間回神,彎腰盯着人,擔心問:“扭到腳了?”
藺葶捂住耳朵,疼的生理眼淚都冒了出來,她吐槽道:“撞到鐵板了。”
霍嘯...?
另一邊,一直躲在西屋,想讓兒子與兒媳好好培養感情的胡秀,在聽到兒媳的驚呼聲時,就急急穿鞋下了炕。
卻不想,剛衝出門口,就見兩人親昵的抱在一起。
胡秀心裏“哎喲!”一聲,樂的掉頭就往屋裏沖。
卻大約是太飄了,滿腦子都是快要有親孫子的胡秀“砰!”一聲撞到了門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