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不理她
他帶朱志遠幾個去隔壁的屋子，喬周道：“林沖，要不，你別陪我們了吧，去哄一下你女朋友。”
“沒事。”林沖一擺手：“不理她。”
他叫了酒菜來，不過這會兒大家都沒什麼興緻了，也沒再喝酒，匆匆填了下肚子，也就回房。
林沖一臉歉意的道：“今天不好意思，明天去仙魚湖，我們搞兩條河豚，喝個痛快。”
他送朱志遠幾個到屋裏，還陪着聊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他走後，井平衡嘖了一聲：“那胖妞，家裏應該有點背景，林教頭可以啊，居然知道吃飲飯了。”
喬周道：“他這軟飯，可不太好吃。”
朱志遠加一句：“有點硌牙。”
第二天，林衝到快九點才過來，朱志遠他們幾個吃了早餐了，在房裏閑聊，如果林衝來不了，他們就得回去。
林衝進屋，一臉歉意：“對不起，來晚了。”
井平衡道：“把你女朋友哄好了？”
“沒有。”林沖道：“領導找我。”
“領導找你。”井平衡道：“你不會真給發配了吧。”
林沖臉就苦了下去，點頭：“是，我給發配仙魚湖了，去那邊扶貧點任組長。”
“呵。”井平衡叫起來：“你那女朋友可以啊，還真是說到做到。”
他對這種官場中的事，最有興趣，好奇的道：“你女朋友什麼來頭，縣委書記還是縣長女兒。”
“哪兒啊。”林沖道：“縣長書記的女兒輪得到我？她爸是組織部副部長。”
“組織部，那牛逼了。”井平衡道：“跟着組織部，年年有進步啊，難怪你能當副主任。”
“現在進步到去守仙魚湖了。”林沖苦笑一聲，道：“我們走吧，那邊正好是我的地盤了。”
他還是坐井平衡的車，在前面帶路，朱志遠的車跟在後面。
多鎮裏到仙魚湖，居然開了兩個多小時，一條簡陋的公路，在山間繞來繞去，朱志遠看了一下表，居然有三十多公里。
車子進一個山口，這才平坦起來，前面一個大湖，湖邊有一個聚居點，屋子倒是不少，新老都有。
林沖的車到一幢三層的小洋樓前面停下，他下車，朱志遠幾個也跟着下車。
林沖帶朱志遠幾個進了那小洋樓，小洋樓一邊是雜貨店，寫着仙魚湖合作社，另一邊是大堂，類似於餐館。
雜貨店裏坐着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梳着個大波浪，看到林沖，她起身打招呼：“林主任，來了啊，聽說以後這邊都是你負責了，多關照啊。”
“好說好說。”林沖隨口應着：“曹嫂子，給搞點酒菜，我招待幾個同學，你給搞條新鮮的仙魚來。”
“好咧。”大波浪少婦應得脆快：“要幾斤的，三斤的夠了不？”
“應該夠了，你看着辦就行，其它野味也來幾樣。”
林沖招呼朱志遠幾個進大堂，大堂不小，擺得有七八張桌子，而且是那種很大的八仙桌。
農村嘛，要做酒，地方必須大，只不過年月久遠了，那些桌子看上去都黑乎乎的，彷彿裹了一層油，或許還不止一層。
謝巧巧看了就有點兒皺眉，林沖留意到了她的神情，道：“不好意思，這邊境差了一點。”
“沒事。”喬周拿了餐巾紙抹了一下，也皺了一下眉。
餐巾紙明顯黑了啊。
她另外扯了紙巾，墊在凳子上，謝巧巧也一樣。
朱志遠倒是不在乎。
他農村裡出來的，老家鎮上也有店子，九曲橋橋頭上下客，也開了雜貨店和一家小餐館，和這邊一個風味。
井平衡看朱志遠一屁股坐下，他也坐下了。
林沖沒坐，道：“我去打聲招呼，碗筷什麼的，都上新的。”
他去打了招呼，又拿了一疊紙杯來，是包裝好的，這個還是乾淨一點。
大波浪少婦先上了兩個涼菜，都是腊味，一碟是野雞，一碟是兔子肉。
謝巧巧喬周明顯有些不想動，朱志遠卻眼光一亮，夾了筷野雞到嘴裏，嚼了兩下，道：“這味道可以哎。”
他又夾了筷兔子肉，又贊：“可以可以，這家店子的手藝不錯。”
大波浪少婦剛好拿了兩瓶可樂進來，喜道：“還吃得慣吧。”
“好吃。”朱志遠贊：“味道正，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亂七八糟放太多調料，你這個，就是姜，鹽，加了個辣椒，是不是？”
“對對對。”
大波浪少婦道：“我這個確實沒放其它什麼調料，先用鹽漬出水份，再以姜和辣椒拌着腌兩天，腌入了味，再掛起來，有得十天半個月，那味道就全進去了。”
朱志遠聽了笑：“老闆娘，你把方法告訴了我，不怕我偷師啊。”
大波浪少婦很開朗，咯咯的笑：“你們都是貴人，哪看得起我們這點小手藝。”
她一面說笑，一面幫着把紙杯擺開，又倒上可樂，這才扭身出去了。
井平衡盯着她屁股看了一眼。
這少婦雖然窩在山溝溝里，卻穿的是一條包裙，還配了黑絲。
“很有韻味。”井平衡嘖了一聲。
朱志遠則在看外面的湖，問林沖：“這個湖，有夠大啊。”
“大。”林沖道：“十多平方公里呢。”
“這麼大。”謝巧巧誇張的叫了一聲。
“這有什麼大的。”井平衡道：“東湖水庫，兩百多平方公里呢。”
“這和東湖水庫不同。”林沖道：“東湖水庫是人工湖，這邊是純天然的湖，而且這邊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湖心有溫泉。”
“有溫泉？”朱志遠問。
“有溫泉。”林沖道：“這個仙魚湖，專家說，老古以前，可能是火山口。”
“呀。”謝巧巧叫道：“那住這裏，不怕火山噴發啊。”
“那倒不至於。”林沖道：“不過有地熱，冬天的時候，湖水溫度就高，與周圍山上的雪冷熱交替，湖面上就雲霧飄渺，有如仙境一般。”
“那漂亮哎。”想像那種情形，謝巧巧明顯意動：“那我們冬天再來一次。”
她看喬周：“喬喬，好不好？”
“好啊。”喬周也有點動心，笑道：“反正這以後是林沖的地盤，不怕他不招待。”
林沖就笑：“只要你們不嫌棄，一切包在我身上，其實不僅是冬天，春天也可以來的，這邊春冬兩季，有五六個月左右，早間都有霧，一直要到太陽出來才散，要是一些陰天，太陽不出來，整天湖面都給雲霧籠着，那不但好看，甚至有點兒嚇人。”
喬周謝巧巧給他的形容吸引了，都一臉的興緻盎然，朱志遠卻想到了另外的事。
“你們知道這湖裏為什麼產河豚嗎？”林沖道：“河豚嬌氣，一是溫度，要保持在十八到二十六度之間，高了會死，低了不吃食。”
“金魚啊。”井平衡插嘴。
林沖道：“另一個是，水質要好，水質太混濁的，也不行，而仙魚湖剛好滿足這兩條，湖底地熱，哪怕是冬天，湖水也有二十多度，而周圍的山水清澈乾淨，山間的泥土樹草腐爛生出的蟲子，隨水沖入湖中，又是最好的食料，所以這仙魚湖中，河豚特別多，也特別肯長。”
“能產多少河豚。”朱志遠問：“一年能上十萬斤不？”
“這個沒人統計過。”林沖搖頭：“河豚有毒，敢吃的人不多，也不許賣，就沒人捕勞，沒個數。”
他一轉頭看到大波浪少婦，問道：“曹嫂子，問你個事哦。”
“什麼事啊林主任。”大波浪少婦站在門口問。
“這仙魚湖裏的仙魚有多少，有十萬斤不？”
“十萬斤？”大波浪少婦想了想，搖頭：“這個我不知道咧，怕沒有吧，十萬斤，好多的。”
“不止。”
外面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應。
那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他探頭往店裏看了一眼，道：“仙魚湖裏的仙魚，真要撈，一百萬斤都可能打不住。”
“一百萬斤。”大波浪少婦嚇一跳：“不會吧，哪有那多。”
“絕對有。”老者一臉肯定：“五六十年代的時候，沒吃的，老書記來過這邊，準備組織民兵撈魚，當時估算過，要是把湖裏的仙魚全撈出來，不會少於一百萬斤，西面那裏不是有一個拐彎嗎，叫葫蘆灣的，組織民兵攔了一下，就那個灣里，撈出了十多萬斤魚，最多的就是仙魚，有七八萬斤。”
“葫蘆灣就撈出了七八萬斤？”大波浪少婦嘖嘖連聲：“那個灣沒多大啊。”
“是沒多大。”老者道：“所以我說，要是湖裏的魚都撈出來，光仙魚，不會少於一百萬斤。”
他說著卻又搖頭：“不過沒用，仙魚有毒，當時撈的那七八萬斤魚，根本處理不了。”
“怎麼處理不了。”大波浪少婦道：“仔細一點不就行了嗎？”
“一條兩條，那肯定沒事，但多了就不行了。”老者搖頭：“幾萬條呢，誰有那個細心都給你弄乾凈，而只要有幾條弄不幹凈，就會中毒，誰敢吃。”
“那倒是。”大波浪少婦點頭。
“可惜了啊。”老者嘆着氣，背了手，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嘟囔：“仙魚就是仙魚，神仙下酒的菜，就不是給普通人吃的。”
“一年百萬斤。”朱志遠輕聲念叼。
“那可能是有。”林沖道：“惱火的就是有毒，不過也正因為有毒，沒幾個人吃，所以才多吧。”
“百萬斤算什麼。”井平衡道：“我前不久看新聞，東北有個查干湖，一年出三四百萬斤魚呢，而且他們的要求是，小於十斤以上的，統統不要，要是一兩斤以上的都撈出來，據說能上千萬斤。”
“一樣的啊。”喬周道：“今年把小的都撈了，明年就沒大的了啊。”
說話間，一個男子端了一大盆魚出來。
大波浪少婦也進來了，懷中抱着一隻貓，對林沖道：“林主任，先莫急啊，我讓我家白耳朵打個頭陣。”
那男子放下魚盆，拿一個小碗，夾了兩塊魚，倒了小半碗湯，放到另一邊的桌子上。
大波浪少婦把貓抱到桌子上，放開，那貓聞到鮮味，立刻就低頭吃了起來，不但把幾塊魚吃了，湯都舔乾淨了，很顯然，河豚的鮮味，很合它的胃口。
朱志遠幾個全都看着，也明白大波浪少婦的意思，用貓來試毒。
這店子即然敢賣河豚，肯定手藝精到，但顧客十有八九也有顧忌，用貓先試一下，顧客放心，店家自己也放心。
貓吃完，意猶未盡，還對着這邊貓貓的叫。
“好了好了。”大波浪少婦把貓抱起來，對林沖道：“林主任，我家白耳朵打過先鋒了，沒事的，放心。”
“好咧。”林沖應道：“你家老曹的手藝，大家都信得過的。”
那姓曹的漢子就嘿嘿的笑，憨厚中透着精明，道：“林主任你們慢慢吃，我再炒兩個菜。”
他說著和大波浪少婦出去了，林沖對朱志遠幾個道：“來，嘗嘗仙魚的滋味。”
朱志遠井平衡幾個都聽說過河豚的美名，但都沒吃過，這會兒有貓試了毒，連喬周謝巧巧膽子都大了，紛紛伸出筷子，一嘗，個個讚不絕口。
“鮮。”
“確實是鮮。”
“又鮮又嫩。”
井平衡突然咦了一聲：“這個鮮和那個仙，是不是本不就是一個仙啊，所以仙魚其實就是鮮魚。”
“你到底說哪個鮮啊，此仙還是彼鮮？”林沖湊趣。
井平衡就哈哈大笑。
朱志遠也笑，他吃了兩筷子，也不得不承認，河豚肉確實鮮美，比一般的魚，味道要好得多。
昨晚那一頓沒吃好，今天這一餐，倒是吃得痛快淋漓。
吃了飯，幾個人到湖邊玩，林沖又叫了一條船，到湖中逛了一圈。
湖水水質確實非常好，清澈透亮，湖中的河豚也多，一群一群的。
朱志遠又問了這邊的情形，這邊沿湖有七八個村子，大約五六百戶人家，幾千人的樣子。
這些人沿湖而居，在湖邊種點田，山邊種點包穀，湖裏打點魚，基本能填飽肚子，活錢則要靠年輕人去外面打工。
湖是國家的，但沒人管，這邊的工作點，以前收稅，前幾年稅也免了，現在基本沒什麼事，說是扶貧呢，又沒錢，無非是有了天災，山洪衝垮了屋子什麼的，往上報一下。
林沖這工作，不要收稅的情形下，其實非常清閑。
可問題是，太封閉了啊，出山七十里，真的是整整七十里，對於林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給封在這裏，真的是和林教頭髮配差不多了。
朱志遠把情況基本摸清楚了，心裏有了底，對林沖道：“林教頭，你放個消息出去。”
見林沖看着他，他道：“你就說，朱志遠來了，在仙魚湖考察。”
見林沖眼光亮起來，朱志遠道：“別發鎮上，發到縣裏去，看看你們縣委縣政府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