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蘇醒
迎着明媚的陽光，江羽玄走出了閣樓。
“哎，都是一群老狐狸啊。”他感嘆了一聲。
現在，他該去會見一下他的師姐了。
江羽玄先隨便吃了點東西，消除了一些飢餓感，然後回住舍帶上凌婉馨的那把劍，直奔醫館而去。
醫館裏炊煙裊裊，白汽繚繞，穿着白衣的護理弟子來回奔走，給那些分散在各處，受了傷或者生了病的弟子端湯送葯。
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江羽玄不得不揮手散去空氣里的氣味，讓自己的鼻子稍微舒服點。
左顧右盼之後，他來到了一個熟人的跟前。
“羅允。”
前一日挨了揍的羅允臉依然是腫的，他手持一支毛筆，專心致志地在一本冊子上做登記。聽到江羽玄的呼喚后，他抬起頭，微微一笑。
“江兄。”
江羽玄倒也不急，跟這眼鏡書生閑扯道：“你挺忙呢？啥登記都要你上場。”
“因為我記性好，做事有思路，任何事物都能登記得井井有條，要不然，掌門怎麼可能破例收我一個凡人上山呢？”羅允眼睛放光，嘴角含笑，難得自我吹噓了一番。
江羽玄想起來了，昨天他還保證以後會給羅允出頭，不會再讓程日飛等人欺負他。結果這才不到一天，欺負羅允的人就全死光了。
估計以後也沒有機會去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想到了羅允贈與的丹方，江羽玄不禁說道：“昨天你給我的那些……多謝你了。”
“這是我對你表示的感謝，你謝我又是何故？”羅允笑道。
“沒什麼。”江羽玄直入主題，“你知道凌婉馨在哪嗎？”
羅允指着最裏頭那間看上去環境最好的病房說：“她就在那裏面休息呢。”
不就是誤吸了“安眠藥”，睡過去了么？用得着佔用寶貴的醫療資源嗎？江羽玄心裏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千金小姐就是嬌貴！
江羽玄搖搖頭，快步走了進去。
這房間整潔乾淨，寬敞明亮，在擁擠嘈雜的醫館裏，顯得甚是格格不入。四周的牆角擺放着幾個紫砂香爐，源源不斷地散發出如薄霧般的熏香氣體，為這獨特的病房籠上一層仙境一般的朦朧感。
房間最裏面的一張床上，側卧着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她雙臂隨意地搭在床邊，頭枕在枕頭上，柔順的黑色長發自然地潑灑在脖子上，其中一縷穿過了她的項頸，落在了她起伏的胸脯處。
她始終閉着眼睛，睫毛以一個挑逗的彎度指向了外面。在略微翹起，如同玫瑰花般嬌艷的櫻唇下，是兩顆微微露出來的晶瑩皓齒，就這麼看上去，好似正在甜美地微笑着。
熏香縈繞在她周圍，此刻的她，彷彿是棲息在仙境裏的仙女，那令人心醉神迷的臉蛋上竟望不見絲毫瑕疵。
江羽玄不由得看得出了神，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了。經歷了這一晚上后，他發覺自己好像能欣賞得到凌婉馨的美貌了。
“師姐。”他開口叫了一聲。
凌婉馨沒有反應，仍在迷魂藥的影響下安然沉睡。
這葯也未免太狠了吧？鍊氣期大圓滿了都頂不住。
想到這，江羽玄暗自慶幸，中“毒”的人不是他。同時他也深刻地記住了一點：在目前的修為階段，即使是凡人之物也是要萬分小心的。
連喊了好幾聲都沒用后，他索性找羅允幫自己沏了杯茶，在房間裏找了把椅子坐下，一邊品茶，一邊等待凌婉馨醒來。
漸漸的，窗外的天空開始變暗了。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時，他總算聽到了床上傳出一陣窸窣的響動。
緊隨其後的，是凌婉馨軟綿綿的聲音。
“這是什麼地方啊？”
“這裏是天堂。”江羽玄頭也不抬，信口胡謅了一句。
“天堂？”凌婉馨的語氣裏帶着不知所謂的迷茫感。
江羽玄這才抬起頭，讓自己的臉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
“江羽玄……”凌婉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坐了起來，胡亂地在床上倒騰。
看她這手忙腳亂的樣子，江羽玄忍不住笑出聲來。
“仙女”的氣質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呢。
凌婉馨一腳把被子踢開，一臉驚慌，兀自說個不停。
“我的劍呢？”
“我們被抓到什麼地方來了？”
“那個女童還在附近嗎？”
“是不是還有別的敵人？”
“江羽玄，你怎麼不說話啊？”
江羽玄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看着凌婉馨，說道：“這裏是黎華派的醫館。我們活着回來了。”
凌婉馨立馬安靜下來了。
“你始終保持着警覺心，不愧是我的師姐。”這是江羽玄由衷的稱讚。
凌婉馨臉微紅，她下了床，慢悠悠地走向了江羽玄。
“我們得救了？”
“這也需要我重複兩遍嗎？”
“那個女童呢？”
“她死了。”江羽玄平靜地望着凌婉馨。
“你殺了她？”凌婉馨柳眉微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殺了她。”江羽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凌婉馨苦笑了一聲：“真是想不到……”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能做到？”江羽玄面帶深沉地望了凌婉馨一眼。
“我一開始還在想，是不是我爹及時趕到，我們才得救的。”凌婉馨走到一面鏡子前，細緻地打理着衣服和頭髮，“不過既然你都承認了，那我不信也得信了。畢竟我只要問一下我爹，就能求證你的話了。”
她忽然別過頭來。
“現在什麼時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第二天都快天黑了。你大概昏迷了七八個時辰吧。”
“這麼久？”凌婉馨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麼？我中的究竟是什麼毒？”
“只是迷魂藥而已。”江羽玄帶着些許戲弄的心態，加重語氣補充了一句，“凡人製作的迷魂藥。”
凌婉馨的臉更紅了。她匆忙避開了江羽玄的視線，小聲地嗔怒道：“凡間的迷魂藥把我弄成這樣……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看來她的自尊心很受打擊啊。江羽玄想道。
許久，凌婉馨恢復了平靜，她站在江羽玄面前，重回過往的清冷姿態。
“時間不早了，正好我很餓，我們一起去紫陌鎮吃個飯吧。我請你，作為你救我命的感謝。”
“不必謝我。”江羽玄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心中感慨萬千，“你也救了我。我們算是扯平了。”
“你救我所要付出的代價，遠比我救你要大。”凌婉馨語氣堅定地說，“所以我感謝你是應該的。”
她停頓了一下，眼睛瞟向了窗外。
“而且，這裏是黎華派，有些事情不方便說。我們去紫陌鎮找個不會被人監聽的地方，你把我昏迷后發生的事全都告訴我。我們倆正好也一起對一下，看什麼事該講出去，什麼事不該講出去。”
你也想到這一層了？江羽玄注視着凌婉馨，心裏有些意外。
如此關鍵的事情，她竟然還能和自己想到一塊去！
“好。”江羽玄站起來，把劍遞了過去，“這是你的劍，還給你。我能打敗那個女童，全多虧了它了。”
凌婉馨接過劍，嫣然一笑：“不，主要還是多虧了你。”
兩個人一路朝外面走去。臨行前，江羽玄特意看了一眼羅允。後者早已完成了登記工作，正專心致志地看着一本醫書。
江羽玄沒有打擾他，默默地把茶杯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
紫陌鎮，某著名酒樓的獨立包廂內。
“我竟然被那女童控制了？”凌婉馨驚訝地叫了出來，夾在筷子上的菜都掉到了桌上。
“是啊。”江羽玄仔細地把凌婉馨的表情收入眼底，故作淡定地說道，“你被女童當成傀儡來操縱，當時揍我揍得可凶了。”
“我昏迷過去后，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沒感覺到自己在動。”凌婉馨捂着頭，一副失落的樣子。她忽而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說：“那你受傷了嗎？”
“沒有。”
江羽玄驟然想起了血鬼老祖留下的烙印，當時在和凌婉馨交手時，這烙印一度影響了他，讓他擁有了更強的反應力和敏捷度，所以他才能一路見招拆招，沒有被凌婉馨使出的一連串陰煞聚現所傷到。
“沒有傷到你就好。”凌婉馨鬆了口氣，“不過你的實力也太超出我的預料了，我都想不出你是怎麼贏的。”
江羽玄把應付凌耀的說辭又複述了一遍。那顆神秘的珠子，他不打算對任何人透露。
凌婉馨點點頭，接受了江羽玄的解釋。
“你昏迷后，真的什麼感覺都沒有？”江羽玄還是不太相信凌婉馨什麼都沒察覺到。
“沒有。”凌婉馨單手托腮，思忖道，“就是做了個很模糊的夢，夢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對我說血鬼老祖什麼的……”
江羽玄心中一動。
果然！
凌婉馨也聽到了血鬼老祖的聲音，而且即使是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下，她也能以做夢的形式留下記憶！
這個大能的威力確實不簡單！
凌婉馨凝視着江羽玄，表情越來越奇怪。
這視線令江羽玄很不自在，他忍不住問道：“幹嘛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臉上長東西了？”
“江羽玄。”凌婉馨深吸了一口氣，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和你待一起越久，越能感覺到你存在着一股……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