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鳴驚人
是日，晴空萬里。黎華派大門內的廣場上聚集了不少弟子，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着今天最值得關注的一件事。
新人弟子的修為測驗。
自打最近一批弟子入派，已過去了整整半年，按照門規，這些弟子全部都要測試一下修為，了解其修鍊進度。這決定了他們接下來是被重點培養，還是繼續努力，亦或者是成為雜務司廢人派的預備人選。
其他經歷過這一階段的弟子都很關心此事，他們大多想看看新人當中有沒有值得交好的晚輩，也有部分出過丑的弟子想要看到自己的經歷在別人身上重現，好幸災樂禍一番，平衡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
在人群的正中間，擺放着一塊黝黑的石板，一眼望去平平無奇，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上面豎著排列了十個凹槽。
站在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對下面的四個新人弟子說道：“接下來，你們幾人各自上來，使出全力一掌打在這石板上。凹槽亮了幾個，就代表着你們鍊氣達到了幾層。”
說罷，他扭頭看向站在另一側的凌婉馨：“你帶的新人弟子，都在這了吧？”
“都在了。”凌婉馨肯定地回答道。
她轉過身，掃視了一眼身前的四人。程日飛、張沖、杜錦堂、毛小宏，他們表情各異，似乎各懷心事。
安靜了片刻后，她開口叫出了第一個名字。
“杜錦堂。”
杜錦堂扶着鼓起的小肚子，哆哆嗦嗦地走上前來，他眼神飄忽不定，完全沒有底氣。
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伸出手掌，用力拍打在了石板上。
凹槽亮了一個。
“鍊氣一層！”中年男人大聲報了出來。
圍觀者發出了一陣陣的譏笑聲，尤以程日飛三人笑得最是刺耳。
“哈哈哈……看啊，這就是松原村的希望之星！”
“半年鍊氣一層，笑死我了，這是什麼修仙天才啊？我自嘆不如！”
“叫只豬來修鍊都不應該是這樣吧？鍊氣一層……哎喲喂，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杜錦堂嘆了一口氣，依照中年男人的指示，他垂頭喪氣地轉了個身，默默地從凌婉馨面前走開。
凌婉馨面無表情，一句話都不說，看都不看杜錦堂一眼，直接無視了這個人。
“張沖。”
張沖不再嬉笑，快步上前，一掌打去。
“鍊氣三層！”
場下無人發聲，這種修為屬於很尋常的修鍊進度，沒有議論的價值。
“毛小宏。”
毛小宏趕緊跟了過去。
“鍊氣三層！”
“程日飛！”
程日飛躍躍欲試地走到石板前，他得意洋洋地看了眾人一眼，眼神在凌婉馨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見凌婉馨把目光轉向他時，他才諂媚一笑，一掌拍在石板上。
“鍊氣五層！”
這一下，圍觀者中傳來了一片讚歎聲。
“半年就到了五層，相當厲害了！這速度放在整個黎華派里，可以排上前二十了吧！”
“是啊！接下來他一定是重點培養對象了，等會兒可得好好和他認識一下！”
程日飛大搖大擺地走到一邊，從凌婉馨面前經過時，他抱手行禮，微微一笑。
“師姐，多謝你這半年來的悉心栽培，我以後會再接再厲的。”
一直冷着臉的凌婉馨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嗯，加油吧。”
“好了，本次的修為測驗到此結束。”中年男人說，“你們可以各自散去了。”
“等一下！”
說話的是凌婉馨。她的表情再度變得冰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群外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我剛剛忘了，還有一個人。”
“哦？”中年男人面對着凌婉馨，疑惑道，“還有一個新人弟子？我不是平時看你只帶了這四個人嗎？”
“所以剛才連我也差點忘了嘛。”凌婉馨嘴唇抽動了一下，突然抬高嗓門朝着那個方向大喊了一聲。
“江羽玄！”
在場所有人全部沿着凌婉馨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青年，他拿着一個掃帚，默默無聞地清掃着地上的垃圾。如果不是凌婉馨的目光確實指着他，沒有一個人會留意到他的存在。
“江羽玄！”凌婉馨又喊了一聲。
直到這時，江羽玄才把掃帚放在一邊，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這不是雜務司的弟子嗎？他居然也是新人？”
“我好像想起來了，這個人剛入派就把凌師姐給得罪了，上山不到一周就去了雜務司！”
“這傢伙也是個倒霉鬼，半點修鍊的機會都沒有，算是徹底廢了，凌師姐肯定是特意讓他來當眾出醜的。你我接下來就等着看笑話吧！”
“嘿嘿，估計過了今天，這小子就徹底沒臉在黎華派待下去了。要不我們來打個賭，猜他幾天之內會退派？”
“我猜明天！”
“我猜就今天下午！”
“我猜他等會兒就會滾！”程日飛也加入了討論，他斜眼瞟向江羽玄，陰沉地笑道，“走之前，還會吃我幾個耳光！”
越是議論，眾人對江羽玄的輕視和鄙夷就越深，他們甚至特意讓出條道來，好讓這位雜務司的弟子能夠上台，成為供他們歡樂的丑角。
江羽玄從凌婉馨面前經過時，凌婉馨輕蔑地對他笑了笑。
“江羽玄，你這個人稜角太多，不知變通。我讓你過來，也是為了你好。想必有了一次在眾人面前鬧出大笑話的經歷，你就會知道收斂。等今天過後，你就回我這來修鍊吧。”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凌婉馨。”江羽玄冷冷地說著，走到了石板前。
既然血鷹已經沉寂於江湖，那今後該怎樣就怎樣，沒必要再刻意低調下去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江羽玄屏息凝神，隨後一掌擊打在了石板上。
剎那間，石板的凹糟光芒四射，震撼到了所有人！
“鍊氣九層！”
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中年男人的表情都為之驟變！
“鍊氣九層？”
一瞬間，場下全體人都爆發出了驚呼聲！
“一個剛入派就進雜務司的弟子，居然有鍊氣九層？這……這怎麼可能？不會是假的吧？”
“不會的……石板從未出過錯！他是實打實的鍊氣九層啊！是已經快要觸及到築基期的鍊氣九層！”
“他是怎麼修鍊到這一步的？是有長老偷偷為其傳授功法？那也不應該這麼快！才半年的時間！”
“難不成……此人就是黎華派百年一遇的天才？”
霎時，圍觀的弟子們通通一改之前對江羽玄的輕視，個個都用崇敬和仰慕的眼神注視着他。大家都在討論該如何與江羽玄結交成為朋友，沒有一個人再去關注僅僅鍊氣五層的程日飛。
程日飛頃刻間就被冷落了，他緊咬牙關，看向江羽玄的眼裏充斥着不甘和嫉妒！
江羽玄淡定地轉身，來到了凌婉馨面前。這個不久前還高高在上地對他說教的女人，此刻眼睛瞪得渾圓，嘴唇微張，表情獃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多謝師姐的有意培養！”他用不被其他人所聽見的嗓音陰陽怪氣地說道，“雜務司的修鍊機會屬實難得，江某知足了！”
說罷，他伸出手，對着凌婉馨的臉豎起了中指。
然後，他沒有再去搭理任何一個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往回走。弟子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又很識趣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凌婉馨許久才回過神來，朝着背身遠去的江羽玄呼喚起來。
“江羽玄！”
江羽玄頭也不回地揮了一下手。
“掃地去了！”
……
事與願違，江羽玄再也無法安心地掃地了。
自從修為測驗結束后，他就成為了黎華派弟子們矚目的焦點。不論他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專程過來找到他。
“江師兄，鄙人有幸遇見你，想和你交個朋友！”
“江大哥，我修為兩年沒有長進了，這裏還有一些丹藥，且作為我的一點微薄之禮送予你，以後關於修鍊之事，還請你多多賜教！”
“江師父，我可以現在就拜你為師嗎？你最年輕，我相信你一定比那些裝腔作勢的老傢伙們更接地氣，也更有前途！”
“玄哥，小女見你眉目如畫，英俊瀟洒，早已是對你芳心暗許，不知你是否願意和小女交往？”
江羽玄面對着紛繁雜亂的恭維與討好，心中煩躁不安。他發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塊發臭的肥肉，不管去到哪都能招來一群煩人的蒼蠅。
他都不知道嘗試着迴避了多少次，用一模一樣的話術拒絕了多少人了，可還是有人前仆後繼地找上他。
他都快瘋了。
我不想當誰的師父，也不想教誰修鍊，更不想和誰談戀愛，能不能放過我啊？
這是江羽玄這一天下來最大的心聲。
又打發走了幾個人后，江羽玄索性放棄了掃地，提着掃帚就回到了雜務司。
讓他大為輕鬆的是，雜務司明顯還沒有得到消息，在這裏的弟子們都沒有正眼看江羽玄，陸汐月也還是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地和他打招呼。
不過多時，宋輝就親自過來找他了。
“江羽玄。”宋輝說話的口氣明顯軟化了很多，“在雜務司待了半年，也委屈你了。”
江羽玄立即就懂了。
“執事，沒什麼委屈的，我其實可喜歡這裏了。”
宋輝欲言又止。半晌，他說：“你明天起就不用來這裏了。你之前在哪裏，就回哪裏去吧。”
“是凌婉馨提出來的？”江羽玄挑起眉頭。
“不是她，是掌門。”宋輝停頓了一下，說，“而且，掌門現在就點名要見你。”
凌耀想見我？
對於凌耀會要求見自己這事，江羽玄並沒有多意外，今天的修為測驗差不多人盡皆知了，如此轟動的事情，足夠引起凌耀的注意。
於是他脫下了灰色布衣，與這伴隨了自己半年的衣物做了徹底的告別，然後出發前往凌耀所在的閣樓。
在那瓊樓玉宇的樓層上，一處寬敞明亮的大廳里，江羽玄見到了凌耀，這位長時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掌門。
除了凌耀之外，還有凌婉馨。她神情恍惚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見江羽玄進來后，眼神複雜地瞄了他一眼。
“江羽玄。”凌耀神色格外的凝重，一步步地向江羽玄走來。這腳步聲蘊含著某種精神上的衝擊，明明並沒有多響的“噔噔”聲，卻令江羽玄心跳陡然加快，心生惶恐。
“把你快速提升修為的法寶或者秘籍交出來。”凌耀沉聲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