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魔物
即使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江羽玄也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如此驚悚的畫面,他只在小說里看到過!
“嗖!”
黑貓猛地躥了出來。它四肢蹬起的力度之大,連那具女屍都跟着顫抖了一下。
江羽玄眉頭緊蹙,他能看到那黑貓躍出之時,周身散發出一股彷彿擁有形態的黑氣,充滿了妖邪的氣息!
這黑氣顯然早已存在,源源不斷地湧入到女屍頭顱上的傷口中。
藍袍長老率先反應過來,他雙手結印,然後目光一凝,發出一聲怒喝。
“定!”
一個散發出淡淡白光的籠子憑空出現,包圍住了黑貓。可是黑貓身形一閃,一下子就躲開了。
“大家都退後!”陳芳大喊一聲,手掌在羅盤上一抹,緊接着數不清的金色符文在羅盤上浮現,它們好像有了生命和實體一般,各自飛了出來,遍佈在了四面八方的每一個角落。
除了已經陷入癲狂的周安,江羽玄和其他弟子們都迅速地退到了地窖入口。
羅盤上出現的那些符文,如同密不透風的槍林彈雨,飛快地砸向落在地上的黑貓。縱然黑貓不停地躲閃,也依然免不了被擊中。
“喵嗚……”
一聲聲哀嚎下,黑貓的身體支離破碎,在半空中飛舞的殘肢斷臂逐漸消散,化作為一股一股的黑色煙霧,它們凝聚成一團,連接着黑貓斷掉的頭顱。
這是它唯一還存留着的身體部位。
即便脖子下的軀體已被摧毀,黑貓也依然沒有失去活性。它的那對昏黃色的眼睛轉了轉,綻放出了邪惡的光芒。
隨後,異變陡起!
坐在牆裏面的那一具女性屍體突然動了,它慢慢升起,“咯吱咯吱”地飄了出來。屍體的四肢和腦袋向下垂落,好像是被一股無形的繩子纏繞住了似的,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被操縱着來到了黑貓頭顱的跟前。
瞬間,那怪貓的頭顱下翻湧的黑色煙霧就極速膨脹,將整具屍體都包裹在內,先是融化掉了屍體的衣物,然後溶解掉了外皮,露出了暗紅色的肌肉。
已經反應過來的藍袍長老和陳芳果斷出手,更多的光點和符文朝着牆角里的異變之物射去,但是在那愈加濃郁的黑色煙霧的影響下,根本沒有發揮出任何效果。
黑貓的頭顱落在了屍體的後背上,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和這女人的屍體長在了一起!
“嗚嗚……”
這令人窒息的怒吼聲音並非從貓嘴裏發出,而是從那個失去了臉皮的女屍嘴裏發出的。它的下顎猛地裂開,蹦出了一對猙獰的螯鉗!
女屍四肢落在地上,“咔嚓咔嚓”地蠕動,扭曲,直到變成了四隻銳利的爪子,它渾身的肌肉也越來越暗,直到和長在背上的貓頭顏色一致。
江羽玄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頭腦一片空白。這怪物的出現,比侯昌屍體異化成“貓人”更令他震撼!
尤其是怪物化形的過程,充斥着不可名狀的詭異,簡直就是精神污染!
藍袍長老與陳芳同樣面帶不安,二人異口同聲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餓鬼道……”
陳芳立刻回頭,朝江羽玄以及其他幾位紅衣弟子說:“快帶上周安,還有飯館裏的所有人離開!這魔物絕對有築基期的實力!”
江羽玄猛然驚醒,二話不說就往地窖的樓梯上跑去。
穿越過來至今,他頭一次發覺這世界居然存在這般詭異可怕的東西,以至於一貫以膽大著稱的他,難得沒有產生一絲的鬥志。
離開這裏!活下來再說!
江羽玄飛快地回到了樓上的飯館,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家快離開這裏,地窖里有魔物!”
還在吃飯的弟子們面面相覷,啞然失笑。沒有人相信這個素不相識的人說的話。
而等到隨後上來的紅衣弟子說出同樣的話時,飯館裏的人立即醒悟,放下碗筷就往外跑。
原因無他,黎華派的弟子們都認得那紅衣,知道這樣的話從他們嘴裏說出意味着什麼。
江羽玄坐在飯館外,用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架着周安出來的幾個紅衣弟子,也一樣面色蒼白。
“長老和執事他們會沒事吧?”江羽玄扭頭對一個紅衣弟子說。
“他們處理得了,你放心。”弟子擦了把汗,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一個築基期實力的魔物,如果連他們都處理不了,那黎華派早就沒了。”
片刻的沉寂,弟子拍了一下江羽玄:“你回去吧,鄭長老剛剛密音通知我,魔物解決了。”
“那就行。”江羽玄心裏的石頭這才落地。
沒有讓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妖怪大鬧黎山,可見這黎華派還是有一個修真門派該有的樣子。
飯沒有吃成,江羽玄只能餓着肚子回到山上。不過經歷了方才的事情后,他也沒有餓意了。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黑色的貓貓頭,在他的眼前飛過來飛過去,久久不能停歇。
……
天黑了。
結束了當天的修鍊,江羽玄拿着全新的銅符去找內事弟子跑腿打飯。結果一看,不論是內事弟子還是其他想要吃飯的弟子,個個都圍坐在一起發獃,他們神色焦躁,充斥着對食物的渴望。
江羽玄這才想起來,飯館老闆周安都被抓進戒察司了,飯館估計也已經被封了。
他絕望地捂住了肚子。
連餓兩頓,這怎麼受得了啊!
“我們已經派人去山下幫大家打飯了,諸位弟子稍安勿躁!”陳芳站在一處台階上,大聲呼喊道。她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看起來十分疲憊,江羽玄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淪落到和那怪物肉搏的程度了。
許多弟子連連發出不滿,不過也有一些弟子自行從衣兜里拿出丹藥服食,估計是臨時用來飽腹的。
江羽玄正要走,陳芳突然叫住了他。
“江羽玄。”
“什麼事,陳執事?”江羽玄停下腳步。
“周安說他想見你,你跟我來一趟吧。”陳芳來到了江羽玄身邊,說道。
“周安要見我?”江羽玄納悶了,“我和他很熟嗎?”
“我們現在在調查周安是如何得到那隻黑貓的。”陳芳說,“但是他始終吵着要見你,為此遲遲不肯開口。周安目前的精神狀態不好,鄭長老也不敢直接用斷筋裂骨術拷問。所以他尋思着可以滿足周安的要求,讓你來做這個突破口。”
“莫名其妙。”江羽玄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過既然是執事和長老的要求……弟子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前往戒察司的路上,江羽玄通過陳芳了解了部分情況。
牆裏的女人,也就是周安的妻子,的確是周安殺的。周安自從開始撫養那黑貓起,精神便開始變得不對勁,每當看見黑貓,或者聽到黑貓的叫聲,他就會難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和戾氣,這一度波及到了他的妻子。
發現侯昌屍體前的那一晚,黑貓從外面回來,再度激怒了周安,他鐵了心要把這畜生打死。老闆娘前去阻攔這發瘋的男人,後者一氣之下失去了理智,用斧頭劈死了她。
至於黑貓和老闆娘的屍體為何會一起被周安砌進牆裏,周安也說不清楚。也許,是這黑貓趁周安埋屍時自己偷偷溜進去的。
“……所以說,這貓可以影響一個人的心智。”陳芳嘆息道,“我問過其他弟子,在黑貓出現之前,周安是很正常的一個人,對妻子也很好,可就是在黑貓出現后,周安就時不時地辱罵毆打妻子。”
“那黑貓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周安的店裏的呢?”江羽玄問。
“應該是……兩個月前吧。”陳芳含糊不清地說道。
兩個月前……我還在警校呢。
江羽玄心知這事跟自己完全扯不上關係,便不再多問。
進入了戒察司后,江羽玄在陳芳指引下往更深的地方前行。在路上,他還和恰好同在此處的滕天燁打了個照面,兩人互相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走過了彎彎繞繞,似迷宮般的通道后,江羽玄與陳芳二人進入到了一條光線幽暗,霉味撲鼻的長廊里,兩側都佈滿了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宛如地牢一般。
這裏是黎華派的關押室,裏頭關的大都是犯下了大錯的弟子,以及一部分在外面抓捕到的作姦犯科的修士。
黎華派和紫陌鎮、百筱鎮一樣,都處於殷水郡,是該郡內唯一的一個正統修真門派。所以,黎華派不僅面向全郡招收弟子,也負責維護整個郡的治安,那些凡人官衙對付不了的“修士罪犯”,通通交給黎華派來處理。
以江羽玄的理解,黎華派就是殷水郡的警察局,他現在在的這個地方,則是拘留所。
“周安就在這屋裏,你去和他聊吧。”陳芳指向其中一間關押室,然後掉頭就走。
“等等,你不陪我?”江羽玄忐忑不安地問道。這裏關押的犯人可不是普通的犯人,他總覺得少了點安全感。
“他只和你一個人聊。所以你留在這,盡量把他的話都套出來。等到聊無可聊時,你再到戒察司門口找我。”陳芳邊走邊說,“放心,他被捆起來了,而且隔着柵欄,傷不到你。”
快要走到長廊盡頭的她倏地停下腳步,別過頭來。
“關押室的每一根鐵柵欄都是由掌門和長老們施加過迴轉屏障術的。這迴轉屏障術,可以保證鐵柵欄在受到任何涉及靈氣的攻擊時,會把攻擊反彈給施術者。而且,是以十倍的力量反彈。所以,不論是裏面想要越獄的,還是外面想要來劫獄的,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我這樣說了,你還有什麼要擔心的嗎?”
“這麼厲害啊。”江羽玄感嘆道。這法術感覺比那珠子好使多了!
隨着陳芳的離去,待在柵欄外的人只剩下了江羽玄一個。他凝視着鐵條對面,那個龜縮在陰影深處的黑影,試探性地喊了聲:“周安?”
漫長的寂靜。
江羽玄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他不想陪一個根本不熟又犯下兇案的人多待哪怕一刻。剛要走,他就聽見了周安急促發抖的聲音。
“江羽玄。”
江羽玄轉過身,看見周安踉踉蹌蹌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被繩子綁縛着,臉色枯黃,眼神里滿是落寞和凄涼。
江羽玄直接開門見山:“為什麼要見我?”
“我們倆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此次一別,以後恐怕就再無交集了。哎……”周安凝視着江羽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你誰啊?我們總共就見過幾次?搞得好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江羽玄腹誹道。
他不由得板起臉來:“周安,我和你不熟,用不着這麼和我說話。我只是奉執事之令,滿足你見我的要求而已。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那隻黑貓是哪裏來的。”
周安舔舐了一下乾裂的嘴唇,說:“兩個月前,我在下山採購食材的時候,有一個人找到我,把那隻貓給了我,還附帶送了我很多銀子,說讓我務必撫養好它。”
“是什麼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嗎?”江羽玄立馬來精神了。
周安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
“告訴我是誰?”
“哎……”周安又一聲嘆息,慢慢背過身去,“你這麼急,對我純粹是應付的態度,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你現在是犯人,還敢跟我談條件?”江羽玄冷笑。雖然自己不是審訊員,但出身警校的他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扮演的好機會。
“江羽玄啊。”周安在原地立定,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我其實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麼嗎?”
“別廢話,回答我的問題。”江羽玄壓根不管周安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周安沉默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開口了。
“我在好奇,你是怎麼做到,在抗下了那麼重的一爪子后卻安然無恙,順帶還能把傷害反噬到我身上的?”
江羽玄心裏一咯噔,後退了幾步。
“周安,你在說什麼?”
周安的頭足足轉了半圈,頂在他面門上的,是一張黑色的貓臉。
昏黃色的眸子中間,是褐色的叉狀疤痕。
“你是憑什麼覺得,我就是周安的?”長着貓臉的周安咧開大嘴,露出了兩排猙獰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