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怪異之人
離開了戒察司，江羽玄並沒有馬上返回山谷上修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回自己的住舍，從柜子裏找到那個久久沒有派上用場的珠子，帶在了身上。
黎華派里明顯也不安全了，沒有仙器法寶，修為近乎於無的他，迫切需要一個可以防身的東西。
拿上珠子后，江羽玄這才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前一天修鍊的山谷。
除了已經變成屍體的侯昌，其他人全都已經在這裏了。凌婉馨依然坐在那塊石板上，只不過這次她手裏端着一本略有褶皺的《洪元經》，雙目炯炯有神，看得頗為認真；杜錦堂則和昨天一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着睡覺；剩下的三個人乾脆圍坐在一起聊天，半點不像是在修鍊的樣子。
一看到程日飛，江羽玄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沖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揪住了程日飛的衣領，把他強行提了起來，然後握拳朝他臉上打了過去。
這一拳沒能打中，江羽玄只覺得身體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牽引，被迫退了幾步。
“不可以打架。”凌婉馨頭也不抬，一隻手仍然端着書，另一隻手則擺出了結印式。
江羽玄沒有搭理凌婉馨，指着程日飛的鼻子破口大罵：“你這賤東西還敢陷害老子是吧？老子惹你了嗎？”
程日飛冷笑一聲，朝着身側吐了口唾沫。
“我只是把我知道的線索告訴長老們，好協助他們破案而已。我做的有什麼問題？”
“我看一眼侯昌就有問題了？”江羽玄怒道。
“誰知道呢？”程日飛雙手叉腰，神色傲慢。
“是啊，誰知道呢？”江羽玄打量着程日飛，隨即也以冷笑回應，“可是我偏偏進了戒察司又很快就出來了，就問你氣不氣嘛？”
“長老還有執事想怎麼查，我也管不着。”程日飛此刻的臉色的確有些不好看，他一邊往回坐，一邊說，“我呀……無所謂了。”
“對，我也無所謂。不過我會一直記着的。”江羽玄留下這句話就坐了下來，繼續修鍊。
由於在戒察司里耽誤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太多心事纏繞，江羽玄始終進不了狀態。所以當凌婉馨叫他名字時，他馬上就睜開了眼睛。
“什麼事，師姐？”
“快到午時了，你該去打飯了。”凌婉馨面無表情地說。
“又去打飯？”江羽玄勃然大怒，本來因為侯昌這件事以及程日飛的惡意陷害他就已經夠火了，現在凌婉馨還來火上澆油！
“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還怎麼修仙？”凌婉馨淺笑安然地注視着江羽玄，“既然都來修仙了，心態就要放平一點。”
江羽玄眼角的餘光瞟向一邊，程日飛三人果然面帶嘲笑。
他又轉向了凌婉馨：“你不可能不知道，打飯會浪費我大量的時間，影響我修行。既然你是在針對我，你可以大大方方承認，用不着耍這一套。”
凌婉馨饒有興趣地笑了一下。
“嗯。我是針對你了。或者你給我低個頭，認個錯，承認你當時在道館裏不該招惹到我。”
“那是我的問題？”江羽玄質問道，“我制止程日飛他們做壞事，爾後先對我出言不遜的是你，挑起爭鬥的也是你，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錯！”
“所以你不認錯，那你就去打飯唄。”凌婉馨神情淡漠地回應道，絲毫沒跟江羽玄講道理。
江羽玄花了好一陣子才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面對這位能以一己之力影響他“收入”的師姐，他只回了兩個字。
“那行。”
凌婉馨笑得更開心了：“我也不想過分為難你，你只要打我這一份就夠了。至於其他人，我會讓他們下去，找專門的內事弟子去打飯。”
“他們可以找專門的人送飯，你就不行？”江羽玄瞪大了眼睛。
凌婉馨眉頭一揚。
“我就喜歡吃你打的飯菜，有問題嗎？”
“沒問題。”江羽玄說完就轉過身，在下去之前，他聽到了凌婉馨在他身後的呼喚。
“先提前告訴你，我這次不會再請你了。我只會補上我自己的那份錢。”
……
江羽玄再次回到了昨天位於北山門的飯館。
和凌婉馨正面對峙過了以後，他的怒氣已經消了不少，所以這一路上，他得以繼續用自己優化過的長入短出法鍊氣。
沒想到，效果比昨天更好，這還是自己連早餐都沒吃的前提下。
這大概能歸咎於一點，這種鍊氣方式既淬鍊了他體內的靈氣，又提升了他的體質。而且這兩者還是相輔相成的。
江羽玄心情好了很多，見沒有人排隊，他徑直走進去，朝着櫃枱後面的周安吆喝道：“老闆，兩份飯菜，一份這裏吃，一份打包！”
他太餓了，打算自己先吃完再上山。至於等在那的凌婉馨餓不餓，又關他什麼事呢？
周安背對着他，面朝牆壁，時不時地發出“吱吱吱”的怪笑聲。
“老闆！”江羽玄又喊了一聲。
周安依然沒有理他，兩隻手不停地在乾淨的褲子上抓撓，看起來是正常人完全無法理解的行為。
江羽玄覺得古怪，走了過去，隱約聽見周安忽高忽低的嘀咕聲。
“它終於不見了……嘻嘻嘻……該死的東西總算消失了……嘿嘿嘿……”
“老闆！”江羽玄不耐煩了，猛拍一下櫃枱，周安這才轉過身，臉色和表情都很正常。
“兩份飯菜，一份這裏吃，一份打包，對吧？不好意思啊！”
不是都聽見了嗎？怎麼搞得半天都不理我？江羽玄腹誹道。
拿到了兩份飯菜后，江羽玄隨便找個位置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了自己那份。
這時，有一位吃完飯的弟子來到櫃枱前，對着又開始面向牆壁竊竊私語的周安打趣道：“老闆，怎麼今天早上的早餐不是老闆娘在賣啊？平時不都是她嗎？”
“啊……”周安轉過身，目光飄忽不定，“她……她回娘家了。”
“哦，那她什麼時候回來？我還是覺得她做的包子更好吃一點。”
“這個……”周安摸了摸鼻子，支支吾吾道，“不清楚……看她自己吧。”
原來老闆娘不在？江羽玄心裏想道。當然，這種小事情與他也沒有任何的關係，屬於聽到后很快就忘了的那種。
不過，那隻詭異的黑貓也不見了呢。
回憶起昨天窗前那黑貓陰森的目光，江羽玄不寒而慄，隨之覺得它不見了也好。
倒是這老闆周安，一天過去后怎麼變得這麼神神叨叨的，舉止怪異得跟個精神病人一樣。
填飽了肚子后，江羽玄也不急着回去，靠在椅背上逍遙自在地哼着故鄉的小曲。
櫃枱後面的周安，也一直在嘀嘀咕咕個不停，時不時地原地跺兩腳，或者握拳錘一下牆壁。
最後江羽玄實在受不了了，過去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周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江羽玄拿起剩下那份飯菜就走出了飯館，此時此刻，飯菜已經涼得差不多了。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
山谷里，江羽玄把打包的飯菜遞給了凌婉馨，後者將自己的飯錢補給江羽玄后，就打開了飯盒。
江羽玄沒有走開，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凌婉馨。
凌婉馨只吃了兩口，就皺起了眉頭。
“怎麼飯菜都涼了？”她抬起頭，橫眉怒對江羽玄。
江羽玄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凌婉馨彷彿有了猜測，冷聲道：“你是故意的？”
江羽玄做出委屈的表情。
“我是不小心的。”
“你……”凌婉馨咬牙切齒。
“我修為不夠，用不了疾行符，上來時花費了太多時間。”
江羽玄把早就提前構思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而且飯館老闆太能嘮嗑，我臨走的時候硬是被他拉着說了好久。我剛入門派，什麼都不懂，尋思着多聊一會兒就能多了解些事情，對我也有好處，結果就忘了時間……”
“什麼亂七八糟的借口？”凌婉馨打斷了他，“那你昨天帶了那麼多人的飯菜，怎麼就沒這情況？”
對此，江羽玄同樣有對策：“昨天正好遇到了你妹妹，她幫了我一把，很快就把飯菜送上來了。”
凌婉馨努努嘴：“你遇到芮姍了？”
“是的。”江羽玄又做出激動的樣子，“她很善良，很樂於助人！所以當她說她是你妹妹時，我都有一種意想不到的驚奇感！她居然是這麼好的一個女孩！”
凌婉馨翻了個白眼。
江羽玄見狀，非常鄭重地低了下頭。
“對不起，師姐。這次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行了！”凌婉馨很是不爽，揮手示意他走開。
江羽玄走到一邊，盤膝而坐，在閉上眼睛開始打坐修鍊之前，他特意瞄了一眼凌婉馨。
凌婉馨耷拉着雙腿坐在石板上，她單手托着下巴，眼神空洞地盯着腳下的飯菜，沒有再動飯菜的她玉齒輕咬着朱唇，神色無比的鬱悶。
江羽玄微微地咧起嘴角。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