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鍊氣
江羽玄是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醒來的。
整整一個晚上，他都不記得自己被杜錦堂的鼾聲吵醒了多少次，最後他不得不用枕頭捂住腦袋，才勉強入睡。
簡單的洗漱之後，江羽玄和剛下床的杜錦堂道了聲“早安”，然後兩人拿着各自帶的食物吃了起來。
吃完后無所事事，他們便開始討論黎華派該怎麼安排眾多弟子的飲食，突然，一陣刺耳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江羽玄打開門，冷眼望向門外的程日飛。
“你有什麼事？”
“執事叫我們去廣場上集合。”留下這句話后，程日飛就離開了。
“今天起開始成仙咯！”杜錦堂用自嘲的口吻嘀咕了一聲，自顧自地走了出去。江羽玄注視着杜錦堂遠去的背影，心中一動，跟隨了上去。
“杜錦堂，你有沒有了解過，目前這個階段，帶我們修鍊的，其實還是同一輩的師兄師姐？”
“領我上山的道童講了。”杜錦堂說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是一聲嘆息。
“不修鍊到一定境界，連真正的師父都拜不着，就我這個樣子，到頭來我不是白來了嗎？哎……”
江羽玄本想問一下杜錦堂，對於帶領新人弟子的大弟子人選有無了解，但是看到他這自暴自棄的頹廢模樣，只好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到了廣場上之後，江羽玄發現另外四個人早就在這了。除此之外，也有別的弟子偶爾在此路過，不過他們只是略看了這邊一眼，便不再留意。
由於前一天爆發過矛盾，江羽玄自認無法和程日飛四人混到一塊兒去，因此兩波人相遇，自然沒有任何的招呼。
“帶我們的會是哪位師兄或者師姐呢？”杜錦堂喃喃自語道。
只要不是那個女人就行。江羽玄暗自說道。
此刻，他心裏莫名的緊張，並不是害怕修鍊有多難，而是擔憂事情會往他最不想要的方向發展。
“來了來了！”站在江羽玄對面的程日飛突然大聲叫嚷起來，其餘三人也皆是跟着起鬨。
江羽玄低下頭，特意不去看程日飛口中之人。他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心跳越來越快。
是誰都可以……只要不是她……
千萬不要是她……千萬不要是她……
拜託了！
很快，一陣頗有磁性，也令江羽玄格外熟悉的女性聲音從他的身邊響起。
“我叫凌婉馨，是掌門的三位親傳弟子之一。在你們鍊氣大成之前，就由我來帶領你們修鍊。”
江羽玄心中一定，抬起頭來。嘴裏不自覺地發出了無可奈何的輕笑。
“呵呵……呵呵……”
……
一行七人，以凌婉馨帶頭，沿着大殿後面的山路向一處山谷前行。根據凌婉馨的說辭，這處山谷的靈氣最為柔和，不存在煉到深處走火入魔的風險，適合剛入門的弟子修鍊。
一路上，江羽玄都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盡量不讓那個女人注意到自己。不過很快他就覺得自己多慮了，因為凌婉馨始終保持着高冷的姿態，沒有特意招呼過任何一個人，甚至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以至於不停地阿諛奉承的程日飛四人都不得不閉嘴了。
這讓江羽玄心裏稍微輕鬆了一點。
也許她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沒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也是，我本來就沒有做錯什麼！她事後也會理解的吧？
帶着一堆自我安慰式的念頭，江羽玄停在了最終的目的地。這裏景色優美，微風不燥，鬱鬱蔥蔥的草地遍佈在視野所及之處，不遠處溪水潺潺，時而能聽見魚兒的跳動聲和清脆的鳥鳴。
“我不是一個喜歡講客套話浪費時間的人，既然今日開始修鍊，那我們就直入主題。你們先各自坐下。”依舊穿着那身白衣，氣質翩然脫俗的凌婉馨在一處石板上立定，這樣對眾人說道。
江羽玄席地而坐，豎起耳朵認認真真地聽了起來。
“凡人踏入修仙界，經歷的第一個階段就是鍊氣期。所謂鍊氣，乃是通過調息運氣的方法，吸納天地靈氣，將其引導至體內的十個主經脈，任其流通。待到靈氣在各主經脈有所沉澱后，體內的凡俗之氣便會逐漸轉化為靈力，大幅強化身體。
“當生成足夠的靈力時，靈力會將主經脈與丹田的門關打通，並匯聚于丹田處。丹田共有十道門關，分別對應十個主經脈。
“每打通一道門關，鍊氣度便會上升一階，並帶來自身實力的穩定提升。因此，鍊氣期共分為十層。
“十道主經脈皆通，丹田的靈力凝聚足夠時，既為鍊氣期大圓滿。到了這一步，便可以尋求升至築基期了。”
說到這裏，凌婉馨停頓了一陣，給諸位新人弟子消化的時間。坐在下面的江羽玄面色專註，隨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
他覺得自己悟性還不錯，一次性就聽懂了。
“接下來才是重點。”凌婉馨加重了語氣，“我要教你們該如何鍊氣。我希望你們都能聽仔細一點，多自主思考一點，真正搞不明白的，再來事後問我。我向來都沒有什麼耐心去解答那些很愚蠢的問題。
“在我們黎華派，一貫用的是長入短出鍊氣法。這長入短出，指的就是長吸一口氣，一直吸到肺腑無法承受，然後屏氣凝息，直到能夠感覺到靈氣在經脈里流淌，這時，再將被靈氣逼出的濁氣快速吐出。
“記住，吐濁氣務必要快，否則濁氣會重新倒灌回體內，雖然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損害，但是會大大降低你的修鍊效率。這就是為什麼要叫做長入短出。
“在鍊氣期的修行中，你們需要注意，無論如何都要保持心境平和，過程中莫要被任何雜念所干擾。
“最後要說的是，修行非一朝一夕之功。你們剛開始時，一定會出現自身不適應或者鍊氣法掌握不到家的情況，不過只要持之以恆，自然就會慢慢熟練。
“關於鍊氣，我就講到這裏，你們開始吧。除非我叫到你們，否則你們不要停止。”
說完，凌婉馨就坐姿隨意地坐了下來，頭一撇，一對杏眸幽幽地望向山外，似乎並不在意新人弟子們接下來的表現。
“師姐，”距離凌婉馨最近的程日飛怪笑道，“敢問你修鍊到了什麼程度了？”
“我兩年前就已經鍊氣期大圓滿了。”凌婉馨頭也不回地說道，“至今未突破到築基期，是因為一直在協助掌門處理派里的各種事務。等到什麼時候掌門允許我外出歷練，得到機緣，想必就能馬上和兩位師兄一樣達到築基期了吧。”
她眼神堅定，儼然篤定了自己能夠輕鬆步入築基期。
“師姐……”
“剩下的問題，等今日修鍊完了再問。”凌婉馨沉聲說道。
江羽玄牢牢記住了凌婉馨說的每一句話，心有所感后，他便擺出了盤膝打坐的姿勢。
既然凌婉馨說修鍊時不能受外界干擾，那就閉上眼睛修鍊。反正看以前的影視劇里修鍊都是這樣做的。江羽玄心裏想道。
在閉上眼睛之前，江羽玄有意觀察了一下其他人。程日飛、侯昌、張沖、毛小宏依舊在交頭接耳；杜錦堂一臉懵懂，坐立不安，顯然沒有聽懂凌婉馨的教導，但是又不好意思去問。
他得意地笑了笑。自己一定會是修鍊得最快的那個！
合上眼皮，視野盡歸黑暗。江羽玄一邊暗示自己專註，一邊努力擴張胸腔，將靈氣盡數吸入體內。
好痛！
來自胸口的劇烈刺痛感令他的呼吸瞬間就紊亂了。
自打上了黎山後，江羽玄就已經處於靈氣瀰漫的環境裏，只不過按照平常的呼吸節奏，是感覺不到靈氣與普通空氣的區別的。
然而按照長入短出鍊氣法，將靈氣深吸進體內后，靈氣就如同有了實質，在他的肺里橫衝直撞，細細體會，又似是自己的凡體在排斥着靈氣。那難以言喻的疼痛感，彷彿是自己的肺快要被撐炸了一般。
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
第一次失敗很正常，江羽玄沒有氣餒，等到疼痛逐漸消退後，他便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依然痛得要命。好像比第一次更痛了。
不對，不對。江羽玄對自己說道。
這所謂的長入短出，恐怕指的並不是在極短時間內一口氣長吸大量靈氣。
這“長”字，指的應當是時間！
是自己悟錯了意思！
於是在短暫的調整后，江羽玄展開了第三次嘗試。這一回，他採取了緩慢吸入靈氣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把靈氣送入肺腑。
因為只吸不吐，他體會到了令自己頗為難受的窒息感，但比起方才兩次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漸漸的，他也察覺到靈氣在肺腑中滲透，這同樣帶來了疼痛，不過已經輕了很多，自己完全能承受。
有效果了！
等到再也吸不動時，江羽玄果斷屏住了呼吸。
霎時，窒息感變得更加嚴重，若非他有過長期的體能訓練，肺活量一直都不錯，這一趟下來必然會停止屏氣，半途而廢。
好在他還是堅持住了，他已隱約有了感覺，那些滲入肺腑的靈氣正逐漸化作為一股清爽的水流，在一處經脈里自行流淌。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有這麼一回事，隨着靈氣初步入脈，江羽玄漸有神清氣爽之感。他的身體，好像能夠藉助沉澱在經脈里的靈氣，自行與外界的空氣交匯，以至於窒息感都減輕了幾分。
他沒有猶豫，立馬抓住機會，把肺里突然產生的那一股濁氣快速吐了出去。隨後，他便覺察到自身經脈內的靈氣流淌得更快了。
成功了！
江羽玄連忙收斂住驚喜的心情，按照首次成功的經驗開啟了下一次吐納。這一回，有了熟練度的他同樣獲得了成功。
繼續，再接再厲！
在此期間，他的耳邊陸續迴響起了其他弟子的聲音，有抱怨聲，有痛嚎聲，有捶胸頓足聲，不過他都沒有理會，只專註於自己的修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一下。
一次接着一次的吐納，江羽玄只覺得自己的第一處主經脈正變得愈發厚重結實，昨夜沒有休息好所導致的疲憊感也跟着消失殆盡。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了修仙的美妙之處！
沉迷於自身修鍊的江羽玄已然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他隱隱淡忘了從閉眼到現在過去了多久，心中所念，皆是一次次長入短出的呼吸，以及逐漸同自身融為一體的靈氣。
“江羽玄！”
女人的聲音，凌婉馨在呼喚他。
不必理會。江羽玄默默地告誡自己。
“江羽玄，我在叫你！”
可惡！竟然打斷我！
江羽玄頓時心生怒意，被迫結束了吐納，睜開了眼睛。
“師姐，何事叫我？”
江羽玄儘力做出面無表情的樣子，不想被凌婉馨看出自己有多麼生氣。再怎麼說，師姐的面子還是要給。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午時了，你去給我們所有人打好飯，送上來。”凌婉馨語調輕浮，彷彿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