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節 群芳與會,百花多麗
木蕭夏居中一座,提起一隻鑲銀紋象牙筷子在盤子上“噹噹當”敲了三聲,脆聲說道:“明鏡高懸,大老爺拍響驚堂木,威風凜凜;激戰沙場,大元帥敲響進軍鼓,英姿颯颯。<冰火#中文”
一句話剛剛說完,眾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木蕭夏神色儼然,並不隨着大家嬉笑,只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臉上一對酒窩便帶着笑意。待眾人稍靜,木蕭夏又說道:“我是令官,先飲一杯,今日酒場上以我為尊。有不遵號令者,罰酒三杯,下席去給大家斟酒。”
眾人都說:“依令,依令。”
“不論詩詞,只要帶‘花’字的都可用。從第一人開始,說一句詩,所帶的花字是第幾個字,便從右手順着數下去到第幾個人。若是沒有現成的,自己作也可以。只是自己作的詩,卻要全本的。如何?”木蕭夏問道。眾人都沒有異議。
“那便從皇上開始吧。”木蕭夏笑道。
皇上坐在皇后的右手,皇上之下,不算姚依蘭,依次是兪氏、楊美人、賀才人、魯春歸、廖敬之;廖敬之右手便是居中坐着的木蕭夏,木蕭夏右手往上,依次是林紫桐、董清凝、舒娥、尚才人、琴美人、朱氏席位虛設,再往上便是皇后。
顧曼楚因身體不適,早上來行了禮,便在尚才人房裏休息。
皇上點頭略加思索,笑道:“春意深,閑看花落徑斜。”
木蕭夏微微一愣,說道:“這是皇上自己做的了?”
皇上笑着點點頭,續道:“雨綿綿,東風無主,夜訪繁花人家。”
“怎麼?竟有兩個花字了?”木蕭夏的雙眼忽閃忽閃,一面用心記憶,一面暗數着花字是誰的。
“信手拈,低眉嗅,恐歸去,難逐飛花。憐卿情深,斂袖掩襟,攜花魄共步天涯。自湖上,梅花仙遠,鶴夢日漸遐。空留得,六朝明月,彈指競芳華。”皇上悠悠吟道。
自皇后一下,人人都默不作聲,靜靜地聽着。
“須晴日,花影中移,採花悠然籬下。菱花遙,孤舟難及,信步尋,荼蘼花架。花開花謝,亂紅點水,問江心誰撥琵琶。露生寒,疏螢時度,花濃似硃砂。瑤台冷,玉欄倚花,更待朝霞。”
皇上吟罷,一時間在座者都寂然無聲。片刻,皇后才緩緩起身,萬福笑道:“皇上才思敏捷,臣妾拜服。”眾人聞言都站了起來,一齊稱嘆。
皇上示意眾人坐下,對木蕭夏笑道:“怎樣?”
“據臣妾聽來,是連榮妃和朱充儀都算在裏面了?”木蕭夏問道。
皇上點了點頭,“木御侍也算。”
木蕭夏按著錄出來的句子,一句一句點到:“春意深,閑看花落徑斜。花在第六個字,從榮妃數起,一、二、三……是廖御侍了。雨綿綿,東風無主,夜訪繁花人家。這句是……尚才人。信手拈,低眉嗅,恐歸去,難逐飛花。嗯,這句數到皇后了。憐卿情深,斂袖掩襟,攜花魄共步天涯。這一句,第十個字,那麼是永安夫人了。”木蕭夏一句一句數過去。舒娥聽到這一句,只覺得詞意太過直白,不由得低下了頭。
“全詞一共十二句,在座的除了皇上,竟是……人人都說到了。”木蕭夏眼中閃着驚佩的光澤,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既是人人都說到了,那為何還不舉杯呢?”皇上舉杯對着眾人笑道。
憐卿情深,斂袖掩襟,攜花魄共步天涯。
舒娥心中暗暗念着這一句,這是花字在第十個字的,也即是恰好數到舒娥的一句。
“皇上作的是首什麼詞?”木蕭夏問道。
“這首詞牌叫《多麗》,是大中祥符年間的進士聶冠卿所作。”皇上笑道。
“既是這樣,那麼便從皇上的下手重新開始吧。”木蕭夏又發了令。
榮妃不算,便是兪氏。兪氏微笑道:“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琴美人笑道:“都是皇上立的榜樣,兪姐姐也學會了。”
木蕭夏說道:“去掉榮妃、朱充儀二位娘子不算,我也不算,第三位是花陽郡君,第九位是琴美人,第十四位便是楊美人了。”
三維都舉杯飲了。
魯春歸道:“看花莫待花枝老。”
木蕭夏點了點,笑道:“不成不成,這樣就亂了套了。琴美人和楊美人還沒有說過,你這邊又新添了兩個。”
“從此刻開始,只能說帶單字的。若是說錯了,罰酒就是了。”皇后笑道。
“可是現在已經亂了!”木蕭夏笑道:“我看啊,不如……先罰魯姐姐一杯。”
楊美人笑道:“哪有先犯錯,后立罰約的?你魯姐姐豈不是太冤枉?”
木蕭夏笑道:“可不是我說的!連楊美人也說魯姐姐錯了呢!要不楊姐姐代了這杯也使得!”
楊美人四顧笑道:“好個小東西!連我的話也敢捏錯!素日見她頑皮可愛,我和你琴姐姐都縱着她,不想如今越發壞了。”眾人都笑了起來。
楊美人扭頭對着木蕭夏說道:“我看吶,不如魯姑娘和我的酒,都由你代了怎麼樣?”木蕭夏先是笑着不肯,楊美人嘆道:“我們不喝酒,就有令官管着,令官不肯喝酒,卻不知道找誰管一管呢?”說著看着皇上。
皇上笑道:“我既在席上,便要遵令官的令,只有令官罰我的酒,我怎麼敢罰令官呢?”木蕭夏拍手大笑。
琴美人看着木蕭夏笑道:“木妹妹有了皇上護着,更加了不得了。你既不肯受罰飲酒,便依着規矩,賦詩填詞,否則……”琴美人說著看了看眾人,又對木蕭夏笑道:“在座的就人人敬你一杯!”
眾人都笑着起鬨,華芙在舒娥耳邊小聲說道:“木御侍出身武官家庭,父親原來在邊境帶兵,受了傷才回來的。聽聞木御侍素來不同詩書,琴美人這可是有意叫她出醜了。”
舒娥忽然想起一事,小聲問道:“是不是采茵採薇還說過什麼木御侍的丫鬟名字怎樣怎樣?”
華芙小聲說道:“是,陪嫁丫鬟,一個叫玉樹,一個叫青蓮。”
舒娥只覺得這兩個名字好生熟悉,想了片刻,點了點頭,微笑道:“即便不通詩詞,她也總有因對的法子。況且這一次,只怕是琴美人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