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立威
蘇河灣地區與虹口相鄰,之前是一片繁榮昌盛的工業區,被譽為全上海最大的工業區域。只不過128事變過後,被日本人炸的稀巴爛,這幾年休養生息又恢復不少,但還是比不了之前十分之一。
日本人炸的極有水準,華界內的工廠是沒一個不挨炸的,租界內的連根草都沒掉。家國至此,屈辱至極。
“細說。”此話一出,頓時引起陳遷的興趣。
王全金附身低語道:“日本人的倉庫,掛在高木會社下面,但裏面放的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你們倆偷偷商量什麼呢?”劉策側耳偷聽,隨口說。
陳遷探頭問道:“知道高木會社嗎?”
“高木會社,這名聽的挺熟悉···”劉策有印象,但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聽過。
王全金提醒道:“去年水巡不是查了一艘船,船上有百十來斤煙土,當時就是高木會社的船,還說這是國際糾紛,說咱們故意栽贓嫁禍。
水巡局長吉高馳被嚇的一愣一愣,害怕日本領事館投訴,想息事寧人,把船悄咪咪給放了。水巡警長唐浙明不同意,扣着貨船不給放,揚言要檢舉告發吉高馳,結果沒兩天唐浙明才十六的兒子就死了。”
“對對對!”
劉策怒氣沖沖拍在桌子上:“說起這事怪氣人的,唐浙明他兒子無緣無故溺死在家門口的河邊,仵作說是喝酒意外溺亡,鬼扯淡!”
陳遷問道:“後來呢?”
“能有什麼後來,唐浙明被查出徇私枉法、收取賄賂,革職查辦,現在都在監獄蹲着呢!”
“呵呵~~~”
輕笑兩聲,陳遷頓時沒有繼續吃下去的胃口。
簡單用過午飯,三人也將分道揚鑣。今天情報組的人來此聚頭,是因為要歡迎新上司,其他人都有正式身份,沒有特殊情況並不會出現在辦公點。
坐在長凳上,陳遷點燃一支香煙,目送劉策和王全金離去。忽然想起什麼事,這兩人走的時候好像都沒結賬。
得。
從口袋裏掏出幾個銅板丟在桌上,陳遷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沉思。現在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毫無頭緒。
同時思索王全金為什麼偷偷對自己說起此事,那個高木會社是什麼來頭,王全金為什麼只對自己說。
陳遷來閘北時間只有短短几個月,有些人員情況並不了解,只知道王全金是閘北組的老人,同時是閘北區北站車站巡檢隊的巡長,芝麻粒大的官。
昨天抓捕范志雲時,那位黃包車夫的身份大抵是地下黨。還有出賣范志雲的黃偉,他不僅僅是特務處的眼線,同時也是一處的‘細胞’。
所謂‘細胞’,則是前不久被秘密處決的‘魔術師’所制定研究出的計劃,目的是從根源上清除地下黨及反蔣人士,破壞力很大。
有多大呢?
傳說中的‘特科’就是由此消失,他們甚至幾乎掌握淞滬地區所有地下黨人員幹部姓名、地址、職業身份、家庭情況。
陳遷將煙頭捻滅在餐桌上,隨即起身。
還是幫一下吧,即使是冒着生命危險,萬一遇人不淑,自己也會完蛋。
陳遷還記得黃包車夫的號碼以及車行名,如果他還沒有撤離的話,應該來的及,希望來的及。那可是幾百條人命,最起碼提醒提醒他們。
回到閘北組辦公點,剛剛走進院子。
只見程朋義攬着蘇煙的腰肢從組長辦公室出來,蘇煙臉上還帶着一絲歡愉過後的紅暈,大抵是‘工作太太’。
之前陳遷沒怎麼注意蘇煙的容貌,現在她穿着一身得體的暗紅色旗袍,頭上裝了假髮盤起來,略施粉黛,長相身材不錯,屬於那種看了一眼就會杠起來的貨色。
“陳遷,哎!”程朋義鬆開攬在蘇煙腰肢上的手臂,假裝急迫的模樣。
“長官有事嗎?”
陳遷也沒戳破,眼不見為凈。
伸手握住陳遷的手臂,程朋義急匆匆拉着他走進組員辦公室。身邊的空氣瀰漫著一股胭脂發香味,陳遷稍稍捏住鼻子略顯不快。
走進組員辦公室,屋內空無一人。
程朋義關上門說道:“關於黃偉這件事你怎麼看,組裏我能信得過的沒幾個,你是我最相信的朋友。”
“他啊?”
陳遷思索一二后回道:“派人把他拎回來,戴長官最不喜有人和一處勾結,這樣也能徹底坐實邱明軒私通一處的罪行。大小也是個成績,范志雲被抓,一處的人估摸着也收到風聲。
趁早吧,晚了連口熱乎shi都趕不上。”
“那你去吧。”程朋義不容思索的說。
霎時,陳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這什麼人真是的,就不該給你當這個狗頭軍師。
坐在椅子上,陳遷隨意道:“好啊。”
聞言,程朋義隨即露出寬慰的笑容:“這件事交給你去辦,我才放心,組裏其他人我實在是不太放心,初來乍到還是靠熟人最好。這件事辦好,我給你向區里請功。”
拉開辦公室抽屜,陳遷從裏面拿出那把勃朗寧m1903手槍,又拿了兩支彈匣放進口袋。沒管自己身後的程朋義是如何一副嘴臉,頭也不回的離開。
院子裏,蘇煙坐在葡萄架子下,閑來無事抽着時髦的女士香煙,擺出一副上流社會女性的姿態。
不過無論怎麼練習搔首弄姿,想要混入上流社會,陳遷還是在其身上看出一絲拘謹與格格不入。
這就是特工,真TM噁心。
從儲物間推出輛自行車,搬出小院門檻。
騎上車子,陳遷現在是真心弄死程朋義這個狗東西,這玩意兒居然第一個拿自己開刀、立殺威棒。要不是自己忍辱負重天天陪着邱明軒玩兒,搜集情報證據,他怎麼可能坐上閘北區情報組上尉組長的位子。
麻蛋,就當被狗咬了口。
明天就搬出電台給戴老闆發電報,說這傢伙履職第一天就在辦公室白日宣淫,老子玩不死你!
陳遷騎着自行車走後。
院子內。
程朋義臉上帶着一絲得逞的笑意,一旁正在練習舞步的蘇煙停下來,坐在葡萄架子下的石凳上。
“這傢伙貌似是督查特工,拿他開刀是不是不太合適?如果沒有他出力,我也坐不上閘北區情報組組長的位置。”
蘇煙點燃一支女士香煙輕蔑道:“你還想不想在閘北立足了,這個人心思太深,不顯山不露水。要想釐清情報組,就得拿大頭開刀,下面的人自然乖乖聽你的話。
況且你不是說他是督查特工,這種人對於戴老闆是死忠,很難與你一同做事。過些日子伱立下幾個功勞,戴老闆難道還不會重用你?”
程朋義思索着點頭,走到蘇煙身旁雙手環住她的肩膀,低下身深吸一口香味,很是沉迷。
“別鬧,待會兒說不準有人又看見了。”蘇煙露出嫵媚之色。
“我在和平飯店訂了位子,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