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線的人
陳遷,中央軍校第九期畢業生。
對外宣稱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二處(特務處,但不被承認,沒有編製)成員,閘北情報組督查特務,督查閘北情報組人員情況,清查閘北情報組組長邱明軒。
抓捕邱明軒很快,院子裏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院外就只有陳遷和邱明軒兩個人,他就被人打暈塞進小汽車裏揚長而去,而程朋義留了下來。
寒暄幾句,程朋義和陳遷下車,在兩個特務的簇擁下走進院子。
踏進院子,幾個偵緝隊的特務押着被抓捕的長袍男子,目光齊刷刷看過來,想要找到自己的長官邱明軒。
而程朋義帶來的特務很快將昏迷攤到在地的長袍男子帶走,剩下的人在院子裏面面相覷。
偵緝隊特務劉策四處觀望:“陳遷,邱長官呢?”
“哦。”
陳遷隨意說道:“這次任務關係重大,長官讓他坐車去區里彙報工作。這位是程長官,是專門負責提審犯人的。”
劉策:“長官好。”
剩下的幾人不由得不信,紛紛出言。
“長官好。”
“長官好。”
······
‘咳咳’
咳嗽兩聲,程朋義露出假仁假義的笑容:“這次任務完成的很好,每個人獎金二十塊大洋。大家要精誠團結,繼續將這群動搖國家的罪人繩之以法。
那個,邱兄弟要去本部彙報工作,說不定還會授獎。在邱兄弟不在的這段時間,由我暫領閘北情報組組長,獎金和經費由陳遷負責發放。”
隨即,程朋義又高談闊論十幾分鐘,留下一張支票充作獎金和活動經費,交由陳遷負責發放。
將支票交給劉策,讓他跟其他幾個兄弟分了,不用給自己留。一群人拿着支票急急忙忙離開,想着去銀行換現。
簡單的見面,一筆款項,洋洋洒洒一篇演講,便將這群特務哄走。這只是暫時平息疑慮,相信後面程朋義還會針對此事作出安排。
陳遷和程朋義同為中央軍校的學生,他是七期生,但沒畢業。之前陳遷在南京本部接受短期特別訓練認識的,當時程朋義是洪公祠特訓班的無線電通訊科目助教。
安排完后,陳遷和程朋義坐上小汽車離開。
一陣舟車勞頓,汽車駛入石庫門那片早已被128打成廢墟的聯排房子,找了個僻靜點的廢棄房屋,裏面有人駐守。
守在這裏的年輕特務見是程朋義,放下警惕。
將車裏的長袍男人拖拽進屋子,隨意丟棄在一張木板上,屋內一個戴着白棉口罩的短髮女子,腰間背着醫藥箱,蹲下身簡單給長袍男人處理傷勢。
程朋義皺着眉頭問:“怎麼樣,小煙?”
短髮女子給傷口簡單處理包紮:“腿廢了,沒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
短髮女蘇煙從醫藥箱裏取出一支針筒給打了一針,手法幹練,動作迅速,看樣子是一位專業醫護員。
等待‘犯人’蘇醒的期間,程朋義開始向陳遷介紹起自己的幾個心腹。這些人都是他從南京本部帶來的精銳,又或者是杭州訓練班出來的佼佼者。
短髮女子叫蘇煙,是南京衛校畢業的學生,被程朋義吸收進入特務處,陳遷感覺不止於此。
剛才開車的人叫譚康,小夥子精瘦精瘦,剃着板寸,舉手投足間透露出軍伍之氣。
駐守在這裏的負責人叫胡柏,長相普普通通,陳遷沒有從他身上發現太多情況。這三人應該就是程朋義帶來把控情報組的骨幹能手。
從這兩個人身上,陳遷感受到不一樣的氣息。自己在打量他們,而這兩人也不服輸的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何嘗不是想從自己的外觀上分辨出些情報。
短短寒暄幾句,混個臉熟,以後在程朋義手裏做事,少不了和他們幾個低頭不見抬頭見。
“呃~~~~呼~~~”
打了一針不知名的藥水過後,躺在木板上的長袍男人漸漸蘇醒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周圍站着一群人,自嘲一笑。
程朋義露出極為溫和的笑容:“范先生,請不要害怕。您可是紅黨閘北區委宣傳科的副科長,我們是不會輕易對你動粗的。”
“那···咳咳~~~”
范志雲咳嗽一聲,指着自己腿上的兩個槍孔笑問道:“那這又是什麼,我是老地下,你們別想從我嘴裏得到些什麼,而且我斷線已經很久了。”
“斷線了?”程朋義並不相信范志雲的說辭。
“那請問上個月蘇河灣又是如何組織起一場不小的罷工行動?”
“群眾自發。”
程朋義臉色頓時一變:“范先生,我們盯你已經很久了,你曾經也是北伐的老人,不要讓我對你失去最後一絲敬意。”
聞言,范志雲淡然一笑:“黃偉把我出賣的?最近兩個月我發現他手頭闊了不少,想必你們沒有少給他錢吧?
也挺好,黃偉家裏的妻子得了肺病,孩子又小,我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幫他。蠻好···蠻好,蠻好的。”
“黃偉?”程朋義低吟一聲。
陳遷適時說道:“林記餅乾廠的工人,邱明軒給了他一百塊給老婆治病。這傢伙就把所有的事都撂出來,他的情況有些特殊,沒有進行抓捕,只是繼續監視。”
“如何特殊?”胡柏好奇問道。
“一處的人。”
胡柏驚訝道:“一處什麼時候又扯進來了?”
陳遷汗顏道:“這條線情況比較特殊,是一條死線,一處和邱明軒都拿這條線套活動經費。”
忽然,胡柏逼問道:“你之前怎麼不說?”
瞬間陳遷被這麼一問,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感情程朋義沒把這事說出來,那自己更不能說清楚,這可是一條長期錢袋子。
既然邱明軒能拿這條線向上面索要活動經費,一處也拿這條線搖錢,那麼剛剛走馬上任的程朋義也會拿這條線繼續向上面套錢。
從上面下來到基層履職,一方面是積累資歷,另一方面不就是為了搞錢,人跟錢沒仇。
“咳咳咳!”
程朋義臉色一紅,這事陳遷跟他說過,於是乎打岔道:“好了,陳遷或許是忙忘了也說不定,別咄咄逼人。”
“是。”胡柏癟着嘴。
周圍都是生面孔,被那麼逼問之下,陳遷有股子難言之怒,翻了個白眼走出去抽煙。不愧是本部來的人,就這德行,估摸着沒少沒人教訓,在這裏找痛快來了。
與其在裏面被人懷疑,還不如不參與。
蹲在廢棄房屋外,地下四五個煙頭過後,程朋義走了出來。
程朋義伸手拍在陳遷肩膀上,寬慰的說:“胡柏這小子是個愣頭青,做事說話不過腦子,你以後可要多多擔待。
怎麼樣,剛才你聽出什麼言外之意了嗎?”
丟下煙頭,陳遷面色淡然:“二桃殺三士,這傢伙一半真話、一半假話。紅黨這些年都是夾着尾巴做人,說是被黨務調查處趕盡殺絕也不為過。
他早就知道黃偉歸正政府,於是乎想用黃偉挑起咱們和一處的矛盾,至少借我們的手,又或者一處的手。這人手段歹毒,是個硬茬子。”
“你是這樣想的?”程朋義問道。
站起身,陳遷回頭冷眼看向身後廢棄房屋:“這人沒什麼深挖的價值,他就是想幫黃偉老婆弄些醫藥費,幫工人鬧漲薪。
被跟蹤監視這麼久,這傢伙早就把一切事都算明白了,連死都讓自己死的有些價值。”
“所以這樣,紅黨才讓人害怕······”程朋義帶着后怕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