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報告!”周向武來到軍長辦公室門前,整了整自己的軍容,硬着頭皮喊了聲。
“進來!”裏面傳出李軍長渾厚的四川口音。
看到他進來,李軍長跟周圍的幾個幹部交待幾句,幾個人就陸續拿着文件出去了。
周向武敬了個軍禮“您找我?”
“周向武,再不解決邢空的個人問題,你這個師長就別幹了。”說著,李軍長摸出支捲煙,不快的抽起來。
“軍長,您知道,邢空那小子,唉!”周向武真是一言難盡。
一把抓下頭上的軍帽,“您是看着我倆長起來的,論打仗我不輸他,可真要動起嘴皮子,我哪說得過他啊。”
“看看,他當個參謀長比政委還稱職。去年老鍾回家探親,就讓他代理了兩個月政委么。他倒好,把你們師下邊三個光棍團長兩個政委的個人問題全都解決了。”
李軍長彈了彈煙灰,沉着臉遞了份統計表到他面前,“現在,全軍上下,像他這個級別的,就他還打着光棍兒。這不是拉全軍的後腿么?”
“軍長,這不討老婆,也算拉軍里後腿啊?”周向武這時倒是為邢空打抱不平起來。
“怎麼不算?安置好每個指戰員的個人家庭生活,這也是軍隊建設的一部分嘛。你這個同志啊,就是不關心戰友。”李軍長瞪了瞪眼。
“我還不關心他?就是因為我太關心了,他見我就躲,昨個偷着就下連隊去了。”周向武大叫冤枉。
“這個邢空也是太不像話嘍。他也算是老革命了,平時處處創優爭先,怎麼到個人問題上反倒這麼沒有全局觀念了!”李軍長煩惱的揉了揉眉心。
點了根煙抽着“你們師里,有哪個女同志對他有意思?培養培養么。”
“那可多了去了,您還不知道,邢空是屬賈寶玉的,就女人緣好。”周向武開着玩笑。
想了想彙報着“文工團那余簟秋,天天約他看電影,聽戲,看綵排。”
“余簟秋我曉得,那是咱們軍數一數二的軍花哦,當家的花旦,他都看不上?”李軍長不禁唏噓了下,這小子簡直眼高於頂了。
繼續測探着“你們革命友誼深厚,你這偵查兵出身的,就沒搞到點情報?地方的同志也是可以的么。”
周向武抓了抓他那青青的和尚頭“還不就是蘇瑾,兩人多少有過那麼一段,可那時革命形勢不允許。”
“四五二的蘇瑾?”聽到蘇瑾這個名字,軍長按滅手中的煙頭。
臉上泛出敬重來“解放時,蘇瑾同志一直從事地下工作。才結婚,蕭文同志就犧牲了。這麼多年,一直一個人,邢空要真是有這個意思,倒也是件好事嘛。”
“可是,人家蘇瑾不願意。”周向武無奈的搖搖頭,自己早晚被邢空的個人問題折磨死。
“哦?呵呵。”李軍長起身,遞給他一根煙捲,給他點上,“蘇瑾這個女同志還是很有個性的么。我看他們倆蠻般配哦!”
越想越有興緻,朗聲笑着說:“我聽說,蘇瑾參加革命前是學醫的,喝過洋墨水。邢空家裏祖上也是書香門第,參加革命后又念了抗大還上過軍校。這小子表面上是個笑面虎,嘻嘻哈哈的。可骨子裏有股子渾勁兒,一般的女同志繳不了他的械。”
李軍長打定了主意,按滅煙捲,“嗯,我來做蘇瑾同志工作,一旦蘇瑾這個堡壘攻破,不怕拿不下邢空這個高地。”
“就是,他是您帶出的兵,您還不了解他么,他最聽您的。”周向武贊同的點頭,心裏也長出了口氣。
“邢空家那個女娃娃有十歲了吧?”李軍長和藹的笑笑。
“邢純啊?十三了,那丫頭屬馬的。”周向武想到邢空那乖巧的閨女,也笑了起來。
“都十三了!”李軍長不無感嘆的展了展眉“記得當時邢空抱着她時,她瘦瘦弱弱的,才五六歲。也是該給她找個媽媽嘍。”說著又不忘囑咐着:“邢純雖然被邢空領養了,卻永遠都是烈士的子女。一定要多加關心多加愛護,聽見沒?不然對不起她犧牲的父母啊!”
“是!”想起當年犧牲的團長,周向武重重的點了點頭,鄭重的敬了個軍禮。
李軍長向來雷厲風行,說著就拿起桌上的電話打了起來:“給我要四五二軍醫院。”
片刻后,電話接通了,“喂,我是李嘯,麻煩給我接一下蘇瑾同志辦公室。”
“您好,我是蘇瑾,請問您是哪位?”一段忙音后,電話另一端傳來一個溫婉柔和的女聲。
“哦,我是李嘯。哎,叫什麼首長,叫老李。”李軍長爽朗的笑了聲,打探着:“蘇瑾啊!五點你有時間么?”
聽到對面說有時間,李軍長笑着和氣的說:“哦,那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好么?好好,那再見。”
“師長,那我走了?”周向武從沙發上站起來,習慣性的拉了拉軍裝,請示着。
“好,你先回去吧!馬上派人把邢空給我弄回來。就說我的命令,讓他這段時間就在你們師部待命,哪也不準去。”
“是。”周向武戴上軍帽,敬了個禮后,出了軍長辦公室。
“師長,您沒挨批吧?”警衛員小周見他出來了,趕緊追問着。
“你去,帶着警衛排到三連,把邢參謀長給我弄回來。”周向武下了死命令。
小周一臉的為難,“他,他要是不回來呢?”
“必須完成任務!”周向武快步走出師部大院,“他還成精了。”悻悻的上了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