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攤牌

在生田玉子的帶領下，王衍山走進了這所豪宅所專門配備的會客室中，他打量着房間裏的佈局。

房間頂上懸挂着水晶吊燈，柚木色的實木地板上鋪着羊絨色地毯，即使隔着一層鞋底，他也能通過腳感感知到這地毯一定造價不菲。

實木的辦公桌正對着門口，上面擺放着一套精緻的茶具以及幾本與料理相關的書籍，書皮上的作者名字，無一例外的都是生田玉子。

王衍山背對着房間門，端坐在辦公桌一邊的椅子上，生田玉子的身後，是一塊巨大的落地窗，透過這落地窗，還能看得到庭院之中的風景。

如果忽略那些由於剛剛的追逐而戰損的植物的話，這風景應該是頂級的。

還沒等王衍山細細看過窗外的風景，生田玉子就拉上了窗帘，將房間裏和房間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房間裏暗了下來。

就當王衍山以為這個凶女人要對自己做些什麼奇怪的事，正思考着如何反抗時，生田玉子打開了燈。

米黃色的燈光灑落在房間裏，讓這個沒什麼人味的房間在瞬間就意外地有了種溫馨的氣息。

生田玉子從辦公桌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鐵盒子，她問道，“會剪雪茄嗎？”

王衍山搖了搖頭，他連煙都沒有抽過，更不用說雪茄這種東西了。

作為廚師，以及高中生，煙這種會影響嗅覺和味覺的東西，王大永是絕對不會允許他碰的。

“那也得學會怎麼剪吧。”生田玉子丟過來一把造型奇怪的剪刀，把那個鐵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你先把雪茄拿出來。”

王衍山的內心帶着些疑惑，從鐵盒子裏拿出了一根形似香煙，但比香煙粗得多也長得多的雪茄。

在生田玉子的指揮下，王衍山拿過那把造型奇特的剪刀，對準了茄帽三分之一的位置剪了下去。

隨後生田玉子又放了一隻打火機在他的面前，“幫我點燃它。”

“你這就過分了啊！你不會自己點嗎？”對生田玉子的得寸進尺，王衍山顯然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他拍案而起。

“不是不會，是不能。”生田玉子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回答道，“你應該也很想知道系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吧？既然你都到了這裏，幫我點一下雪茄又會怎麼樣呢？”

聽出她的話裏有話，王衍山憋悶地坐了回去，點起了那支雪茄。

“在點的同時，你要慢慢地轉動雪茄，這樣它才能燒得均勻。”生田玉子指揮着王衍山道。

雖然這話和老爹平時教自己炒菜時說的話在語氣和內容上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因着這話是從生田玉子嘴裏出來的，王衍山還是有些不爽。

將充分點燃的雪茄遞了過去，“說吧，你叫我來到底是幹什麼的？”他不耐煩地問道。

生田玉子接過那支雪茄，頗為愜意地吸了一口，感受着雪茄自身的風味，隨着煙霧的緩緩吐出，她終於開了口，“好久沒有抽到過味道這麼重的雪茄了，還是你點的味道好。”

這種蹩腳的誇讚聽得王衍山皺了皺眉，“別拿我當傻子好吧。”

生田玉子一愣，隨後她恍然大悟，“也是，你的是廚師系統，而我的是美食家系統，有區別也是正常的。”

“想必你應該也發現了系統所帶來的危害了吧。”

她放下了雪茄，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報告遞給了王衍山，“從這份報告裏，你能看得出什麼嗎？”

王衍山接過了那份報告。

這是生田玉子的體檢報告，他把報告中的內容看了又看，各種指標都在正常的範圍內，並沒有脂肪肝膽囊炎這種美食家常有的工傷。

但…給自己看這份體檢報告有什麼意義呢？王衍山剛想開口詢問，卻又把那話給咽了回去。

她既然提到了系統的危害，那這份體檢報告應當也代表着些什麼，倘若自己貿然開口，很容易會陷入被動。

王衍山沒有說話。

“這份體檢報告看起來很正常對吧？”生田玉子問道。

王衍山點了點頭。

“但是，這份體檢報告中永遠不會反映系統所帶給我的身體的變化。”

“我在得到系統的那一刻已經喪失味覺了，那大概是…十多年前？”

開什麼玩笑？她不是個美食家嗎？喪失味覺怎麼做美食家？她在美食節目中的侃侃而談都是假的？

王衍山低下頭想掩飾自己的神情，但作為老狐狸的生田玉子哪能察覺不到。

她聳了聳肩，“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事實確實是這樣。只不過…喪失味覺這一點，只存在於我自己所製作的料理中。”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要求你幫我點雪茄，因為我自己點的，我根本嘗不出味道，即使這雪茄使用的原材料都是頂級的。”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麼不讓外面的保安來？”王衍山困惑了，“或者你隨便招一個保姆不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我這是美食家系統，不是飯桶系統。”生田玉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是所有的人，或者廚師它都認的。”

“就比如說，繪梨花點的雪茄，就會有一股臭襪子味。外面巡邏的那個門衛點的雪茄，就會有一股臭雞蛋味。我也找過那些小負盛名的廚師，但他們點出來的雪茄…嘛…不能說沒味道，只能說味道很微弱。”

“簡單來說，廚藝越好的人做出來的東西，在我的嘴裏越能突出它好吃的點，而廚藝差的人做出來的食物，其中的瑕疵會被放大百倍。”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你在參加美食類節目時，對兩個廚藝差不多的廚師的態度截然不同的原因嗎？他們的美食評級明明都差不多。”

王衍山想起了自己前兩天看到有生田玉子出席的電視節目。那兩個廚師…其實水平確實差不多，只不過一個製作出來的是B+，而另一個達到了A。

“原來你的系統也能看到這些。”生田玉子點了點頭，而後她挑了挑眉，“所以我有時挺不願意上這些節目的，有種…你明明知道自己接下來吃到的會是屎，卻依舊要去吃屎的感覺。”

“那…倒也不必這麼說…是你的系統太挑食了。”王衍山有些尷尬，他想起了曾被生田玉子聞過的C級小籠包，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她聞到的是什麼味道。

“你倒也不用尷尬，後面那個A級的小籠包我吃着挺舒服的。”她話鋒一轉，“所以啊…擁有系統，是需要代價的。”

這話聽得王衍山心中一凜，他的系統…貌似並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但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如同生田玉子一般擺在明面上的代價倒也還好說，但…他有些怕了。

“那，你的代價是什麼呢？”生田玉子站起身，將臉湊近了他。

女人突然的接近讓王衍山有些驚慌地想要低下頭去，而後…

感謝萬有引力。還挺大的。

“廚師系統嘛…你也知道的，無非就是做飯給人吃嘛…”王衍山顧左右而言他，他並不想讓生田玉子知道太多關於自己系統的事。

這話意外地沒有讓生田玉子這隻老狐狸起疑心，她瞬間站直了身子，有些氣惱，“我的年紀都可以做你后媽了！你看什麼呢！還看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這個在電視上被稱為‘冷血動物’的女人，居然意外的純情。

王衍山生出了些調侃的心思，“你不會連…”而後他被堵上了嘴。

“跟你說正事呢！”生田玉子氣急敗壞了。

這片刻的打岔給了王衍山編織謊言的機會，“我的系統嘛…無非就是需要滿足一些食客數量之類的硬性需求，至於懲罰…無非就是收回所有的廚藝和菜譜，讓我變成一個連泡泡麵都不會的廢人罷了。”

“那，我們合作如何？”

“合作？”王衍山直覺不想和這個女人牽扯上任何的關係。

“對，我的系統剛剛發佈了任務，要求在一年之內品嘗五十道A級美食，但這些A級美食，必須是我之前沒嘗過的。”

“既然你的是廚師系統，那幫我完成這個任務，想必也是輕輕鬆鬆的吧？畢竟…你可是在轉瞬之間就能從C級跨越到A級的人。”

古話說得好，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王衍山有些後悔，當時就應該讓生田玉子直接走的，給她做什麼A級小籠包啊，倒霉。

“那我總不能無償幫你吧？”

“錢，頂尖食材，名聲，這些我都能提供給你。更何況…”生田玉子畫風一轉，“我給你透露了那麼多我的信息還不夠？”

“誰想知道老太婆的信息啊！”

“你說誰老太婆呢！”生田玉子又氣急敗壞了，但眼下完成任務的最便捷的方法就在眼前，她只能按下內心的不滿，“你想要年輕小姑娘也可以，但是繪梨花不行！”

“我有女朋友了。”

“那你想要什麼？！”

“更多關於系統的消息，以及…你不能讓我一個人完成所有的KPI。”

…

從生田玉子家出來時，時間已經臨近了黃昏，王衍山拒絕了生田玉子送自己回家的邀請，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消化着剛剛從她那裏得來的消息。

首先便是王衍山最為關心的身份暴露的問題。

據生田玉子所說，她在得到系統之後，就會有意識地去聯繫一些出名或不出名的廚師，試探他們是否為系統的擁有者。

但讓她失望的是，從她得到系統到現在，只遇到過一個同樣也為系統的擁有者。那就是…王衍山本人。

對這種說法的真實性，王衍山打上了一個問號。

其次，便是其他系統擁有者的問題。據生田玉子了解，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着其他系統的擁有者的，比如最強愛抖露系統，最強超級慈善家系統之類的，但並不多。

在一個國家裏，在十億人里，可能也只有那麼寥寥幾個而已。

說到這裏時，王衍山還記得生田玉子的表情，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激涕零，就彷彿找到自己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一般。

如果只看臉和身材的話，那種表情，王衍山還是很受用的。但一旦給這臉和身材加上年齡的光環，就不是很美麗了…

至於和生田玉子的協議…【在乙方製作出一道A級料理時，必須交由甲方品嘗。】

沒有KPI，毫無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