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哭訴
肖恩捧着十字架,在自己分到的房間內不停的踱步。
到了明日下午,他就將跟隨辛迪斯面去會見這個國家的禮部大臣了。
他從琉璃島一路乘船北上,沿途見到了這個國家許多不同凡響之處,光是領土之廣闊就已經教人聞所未聞,人口則是自己祖國數十倍,饒是他一直堅信着霍蘭的強盛富饒,也見識過了天竺遍地黃金的盛景,仍舊覺得大周這個國家是個值得尊敬的龐然大物。
若是能夠在這個國家宣揚主的教義,傳播主的福音,……即便終身不能回到祖國,他也覺得死而無憾了。
眼下他激動非常,不知明日該穿什麼樣的牧師袍才好。
辛迪斯跟着肖恩學了幾句漢語,他自打上回跟某個難看又驕傲的大周侯爵杠上后頗覺學好此地語言之重要性,可惜漢語艱深,他又要學罵人話,肖恩那個木頭腦袋不肯教,只能自己摸索了。
明日要去見這國家的禮部大臣,唉,這地兒的人都無上回見到那位張銘來的有意思。
這地方的人用的搽臉膏脂非常特別,又香又滑,他在盛產香料的天竺都不曾見過。女子的臉蛋都細膩光滑,身體也柔軟的多,骨架又小,比起霍蘭國的豐滿女子別有一番風味,辛迪斯有些遺憾自己現在金盆洗手不幹海盜這行了,不然搶幾個回去送給國王也好。
據說,這個大周的皇帝不愛和人做生意,喜歡用供奉和賞賜這樣的詞語,但在辛迪斯看來,還是要比肖恩崇拜的教皇好上一些,起碼賞賜的總比供奉的多。
辛迪斯對着銅鏡整了整自己領結,又檢視了一番佩劍,戴上了新訂製的蠶絲手套,拉開房門,嗯……他逛窯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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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娘自上回見過青青之後,就未曾出門,一直在家安心待產。瑾娘送了她許多有趣的玩意兒,有虎頭鞋虎頭帽,包被小衣也一應俱全。她自己也替孩子做了幾身小衣裳,因為猜測是個女孩兒,還綉了許多漂亮的花卉在上頭,她往常注重針腳平整,自己建了花房之後日日侍弄,則平添了些靈動在其中。
可惜孫瑜和張銘不對付,連帶着胡氏也不大敢來看她,只在剛得消息的時候送了些桂圓紅棗來。琳娘小時候隨着孫瑜學下棋,兩人關係頗融洽,那時候因為趙氏不關注這個女兒,孫瑜作為長兄,給予她的關懷並不比孫炳少,只不知為何,大了反倒越走越遠了。
眼下她正在用鉤針編一種細小物件兒,乃是新近流行起來的花樣。燕京城裏來了一群霍蘭人,他們帶了些來自那遙遠國度的時新衣服和漂亮器皿來,初時大家都只看不買,後來永安侯夫人帶頭穿了件兒霍蘭產的毛皮坎肩,又用起了長煙斗,才流行起來。
永安侯夫人年近五十,卻一直保養得宜,乃是城中的時髦風向標,她家財大勢大,又一直是堅定的保皇黨,一時里許多伯夫人候夫人國公夫人都跟着學了起來。
說起來,永安侯夫人會用霍蘭貨,還有一段坊間流傳的小道消息。說是永安侯年初時因着一艘船和永定侯起了矛盾,被皇上削了一頓,一直懷恨在心。前段日子永定侯又和霍蘭人起了紛爭,彼之敵人,吾之摯友,才有了永安侯夫人照顧霍蘭人生意一說,
琳娘聽着新來的小丫鬟弄琴擠眉弄眼的說了這麼一大通,噗嗤一笑。
“你這張小嘴兒真是巴巴的,能說。”
弄琴今年不過十二,是琳娘花莊子上的一戶人家的小女兒,乖巧伶俐,像個小開心果兒似的討人歡喜。她先前跟着父母做事,常常見到琳娘,看她面善,一直都很喜歡,眼下得了在她身邊的差事,小小年紀就得五百文的月例,開心的不得了。
“夫人,哪裏是我瞎說,都是真真兒的,我去買蜜餞的時候,巷口的小四子同我悄悄說的。許夫人,您說是不是?”
安氏正坐在琳娘身旁和她一起做花樣子,聞言抬起了頭笑道:“我看吶,是你家夫人太寵你了些,等你家小少爺打娘胎里出來,你得好好照顧他才行。”她一貫心道生個兒子好,言語間也將琳娘肚子的孩子喚作小少爺。
弄琴嘻嘻一笑,捧了屋內的景泰藍花瓶道:“那自然,夫人,許夫人,我換新花兒去。”
琳娘笑着應了她一聲,她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安氏看了看弄琴的背影,轉頭對琳娘笑道:“這孩子真是討人歡喜。”
“是呀,她家有許多兄弟姐妹,父母在我家莊子上做事,都是實誠人,我本來不好意思將她弄到府里來,是她自己悄悄同我說大哥哥要娶媳婦兒缺錢,我才將她帶了回來。”
安氏點頭道:“倒真是有心。”
琳娘又道:“她小名兒叫小芹,我就做主改成了弄琴。其餘三個孩子還未來得及改,你幫我想想吧。”
“琴棋書畫,最是風雅,我看吶其餘幾位,就叫執棋,抱書,入畫吧。”安氏略想了片刻,就道了三個名字出來。
琳娘聽后讚歎了一聲,“這倒真是不錯,我姐姐總說我不會給人取名,這下可去騙騙她了。”
兩人笑了一陣,安氏頓了頓,說道:“說起來,我今日來,也是有件事要問問你。”
“誒?我近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也不大清楚外間的事,若是我清楚的,肯定告訴你。”
安氏猶豫了一番,還是說了起來:“京畿道監察御史孫佩瑜孫大人,可是你胞兄?”
佩瑜乃是孫瑜的字,琳娘愣了片刻,反問道:“是,他是我大哥,廣晴你問這個做什麼?”
安氏似乎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升起了些希冀,“是這樣,我那冤家呀,先前不是娶了曼姬么,家裏原先就已有了兩個小的,加上這個就是三個,不得另娶了,可是這回自江南回來,又帶了一個回來,說是良家子,要我給那女子臉面。本來倒也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的,可是皇上還沒給他陞官,場面上就不得娶這位新人了,那女子不依不饒的,唉……他又被灌了*湯,定要給她一個名分,不知怎麼的,這事兒就傳了出去,這其中誤會便大了,還被孫大人蔘了一本霸佔民女……我聽說他是你胞兄,想着能否讓你幫忙從中斡旋一番,已經參了的本子是不得收回了,但能不能往後……唉,是我多嘴了。”
安氏將話撿輕的說,琳娘初時聽的雲裏霧裏,摸不着頭腦,只知約莫是許桓納妾惹了一身騷,且這件事兒與她大哥孫瑜有關。她一貫不大瞧得上許桓這人,又時不時的納妾,令安氏傷神。細細一琢磨,就回過些味兒來了。
“……廣晴,我同你說實話吧,我大哥上峰是右僉都御史李大人,同許大人乃是政敵,即便,即便我相公也在他那兒討不到好處,前幾年我們剛來燕京時,想着能和他家多來往,結果,相公上門去時,不過一言不合,就被我大哥趕了出來,那之後來往的就少了。”
安氏聽得這一消息,就呆了呆,想着又在意料之中,眼淚便落了下來。
“倒是我想岔了,沒想到你也這樣苦,御史台的大人們都是鐵面無私,若是會顧念情誼,倒不對了。”
琳娘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從何安慰她。
安氏擦了擦淚,抬眼看琳娘,見她面若桃李,正是當年好景緻,忍不住酸道:“還是你命好,家裏半個小的都沒有。”
琳娘尷尬的笑笑,替她倒了杯茶。
“不過,我從我那冤家那兒聽說了一個消息,他這回回來就同我說了,想着還是跟你說一聲吧。”
“什麼消息?”
安氏吸了吸鼻子,道:“你先前的大丫頭明月,像是在蘇州被張大人收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