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瑾娘

第88章 瑾娘

許桓此行名為考察,實為籌錢,和張銘一樣,他亦十分頭疼。倒是昨夜送上門來的那個女說書人挺不錯,也算知情知趣,他同她溫存了大半夜,倒也套出些東西來。

這江南商人圈子,不得了啊。光是手裏頭蓄了私兵的就有四五位。這一點,將他嚇的立時失了興緻。眼下不光是要套錢,最主要的是把命保住,留口氣回京面聖。

他心慌意亂,當下遣人將張銘請到了自己屋子裏。

張銘還當許桓必定滿面春風,待見到他額上浮起了冷汗,便是一愣。

許桓也不顧其他,當下將下人俱遣散了,和張銘坐到一處竊竊私語起來。他說了良久,待見到張銘面上無什麼反應,便有些惱怒,也顧不得原先尊他“三叔”,立時罵道:“蠢人!事態這樣不妙!你怎麼還木愣愣的!”

張銘腦子裏在盤算事情,被他這樣壓低聲音一罵,就回過神來,看他面上猙獰,倒比以往皮笑肉不笑的傲慢樣子耐看多了。

他心知許桓着急,也不賣關子,便開口道:“許大人,你莫急,且聽我分析一番。”

許桓斥道:“知道什麼快說。”

“這江南圈子裏的人迫不及待的讓你知道此地危險重重,我猜反而是對你心存畏懼了。”

“此話怎講?”

“眾所周知,你是皇上親命的巡察特使,我不過是六品,你卻是正經的四品官兒,若是白白折在這兒,不就是打草驚蛇了么?”

許桓聽的雲裏霧裏,又道:“你說清楚些。”

張銘一笑:“咱們住的這處,眼線想必也不少。”他站起身推開屋門,果然,廊上空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他將門大開,回到許桓跟前,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酥點,推至他眼前,“許大人,這是上好的點心,我遣人買了些來,咱們俱是北方人,不若嘗嘗吧。”

許桓將信將疑的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膩,嚼了數嚼,他便面色一頓,抬手從嘴裏抽出一張油紙,上下細看了一番。

張銘見意思傳達到了,便說:“這是金陽紙,可吃的。”

許桓也不扭捏,聽后便將紙吞下了。隨即對張銘道:“我知道了。”逋一吃完,他就噎了數噎,翻起了白眼。

張銘一看不好,便大喊道:“許大人!許大人!”

“來人吶!來人!”

過不多時,就有幾位小廝丫鬟端了水盆毛巾進來,圍着許桓鬧作了一團。

延請來的醫生俱道許桓不過是一時噎了,路途上還染了些許風寒,當先好好養一段,不必多忙公務。

張銘冒着冷汗連連在許桓床前致歉,對方極為寬容,安慰道:“不是大事,這段時日,還得有勞張大人了。”

他看着似乎極累,眼皮亦泛青,將曼姬等俱支了出去,只道要與張銘談公事。

有心人立在牆角一聽,裏面飄出數句話。

“是哪幾位我已經有數了,你的意思我亦知了。只是……這段時日總在秦園叨擾似乎不妥,我畢竟是朝廷命官,不該如此奢逸。”

一個清朗的聲音勸道:“此地館驛均已住了人,只怕帶了家眷去住不太妥,且許大人你猶在病中,安心養病才是,待你病好,咱們將皇上佈置的任務辦妥了,也好早早回京述職。”

“是我多慮了。”

隨後幾日,許桓在秦園裏養病,張銘則頂了他的角色,四處幫着勘察收驗,他還不忘試探了董懷瑾幾句,只道此地收成頗好,財政富庶,皇上極為掛心。

董懷瑾並不將他放在眼裏,只是呵呵笑,隨即便推脫說自己公務繁忙,將張銘晾在一處,由他自己去玩。

張銘得了這樣的機會,才有機會遣了人四處打探,不過數日下來,他將手裏收集到的雞毛蒜皮一歸攏,得出了一個下下策。

江南素無皇商,私鹽泛濫成災。他將這消息與許桓一說,他便領會了其中意思,三千里加急往燕京遞了道摺子。張銘則另有渠道,亦寫了封密折,命人送至了張鑒府上。

之後要做的,便是等待了。

張銘無事可做,夜裏又不能睡到床上去,便時時犯困,白日裏則往說書的茶室去坐。明月已被他包裝成了極柔順的通房,他那卧房便再無秦園僕人去幫忙收拾,也就不怕走漏什麼消息了。

此舉自然對明月名聲有虧,他心下對她愧疚,但一時也只能取權宜之計,相較之下,不必如許桓那樣裝病,已是幸運的了。

既然董懷瑾不將他張銘放在眼裏,他心裏想到多日未見的秦游,便是一暖,此人到底自己還是未看錯的,不過秦游立場尷尬,想必目前處在夾縫之中,難以脫身,能夠提醒自己那許多東西,已是極為慷慨了。

不過,還是得再見他一面啊。

嘖,眼下台上正咿咿呀呀的說開了,他便將心事放在一旁安心聽起說書來。

“上回說到……”

……………………………………………………

瑾娘初到燕京,排場極大,她如今極為闊綽,光是跟着伺候的婆子丫鬟就有十餘人,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張銘與琳娘眼下所住的宅院,倒塞了個結結實實。

她見到琳娘的頭一句話便是:“你相公特定叫我跟着盛哥上京來的,他叫我來陪着你生孩子,咱們能住一起許久了。”

幾年不見,瑾娘也不顯老,反而如同盛放的牡丹,越發艷麗了,滄州女子愛穿鮮亮的衣裙,她亦不例外,頭上戴着的嵌紅鑲藍寶石金簪,更是明晃晃的耀了人一臉。

至於姐夫劉盛,氣勢比往年更足了些,他此行來是與人接洽生意的,十分忙碌,並不能常見到。永安侯府後間的院子他們早就建了起來,幾年來都是租與清客住,打掃乾淨了之後,劉盛就將它借去辦公用了,他忙的腳不沾地,待聽得那處住了許多達官貴人,他心中計劃頗多,有忙時就索性住在了那兒。

張銘家住進了這樣一大群人,自然引人矚目。因為蔣氏如今算張家主婦,她待琳娘亦頗好,瑾娘就首先去拜訪了她。

這些年來,他們不僅替淑妃養珠,更兼販皮毛,滄州距錦州、遼州都近的很,每年冬季去收了皮毛,晒乾鞣製,再請人照着時新樣子做成衣,中間差價便可見一斑。因此,瑾娘送了蔣氏一件寶珠衣,一箱子水貂皮。

蔣氏是見過世面的人,看到那件寶珠衣也不免愣了愣,對琳娘亦刮目相看,一向只聽聞她父親是有名的酸儒,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富親戚。瑾娘做慣了生意,也隱約知道自己家、張銘家與這位蔣氏家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一向活潑大方,更巧舌如簧,就將蔣氏一干人哄上了天。

瑾娘的大兒子瑁哥兒此行也跟了來,他酷肖母親,濃眉大眼,白白嫩嫩的,穿着對襟小長褂子,頭上戴了頂綴了金線的八寶帽,帽檐上還鑲了顆大大的綠貓眼兒,猶如個金糰子。

這日跟着他娘在琳娘屋中玩耍,聽說二姨肚子裏有了小娃娃,便十分好奇,猶似小大人般說道:“二姨,你肚子裏的是小妹妹。”

琳娘想起張銘在家時也說肯定是個千金,便忍不住笑問:“你如何知道的?”

瑾娘一貫對兒子十分頭疼,忙道:“他就是個小神棍,瑁哥兒,休胡說。”

“我說是小妹妹就是小妹妹,娘生小二子的時候我也猜准了的!”

琳娘喜歡瑁哥兒,就將他往自己手邊帶了帶,捧了他小臉,香了一口,“是小妹妹也不錯,就嫁與瑁哥兒作媳婦兒。”

瑁哥兒聽說要將小妹妹嫁與他作媳婦兒,臉登時通紅,胡亂道:“啊……那什麼……”就想往外逃,他心思細膩,又怕動作大了傷着琳娘,便將自己扭作了一團。

楊氏立在一旁笑道:“不妨讓瑁哥兒摸摸夫人的肚子,我們那兒有個老說法,叫他這年紀的小金童摸一摸,就能猜出來是男是女。”

瑁哥兒一聽便兩眼發亮,又想到剛剛被琳娘打趣,頗不好意思。

琳娘捏了他的小手,眼睛彎成了對月牙兒,“瑁哥兒,你來試試。”

瑁哥兒聽得這話,便不顧自己娘勸阻,伸手摸上了琳娘微隆的肚子。旋即露出兩排小白牙兒,“是妹妹。”

楊氏暗叫不好,只當琳娘聽了這話要不高興。瑾娘則仔細盯了琳娘許久,她對琳娘來說猶如半母,看出她是真心喜歡,便放下了心。

待瑁哥兒跑去外頭玩耍,琳娘得空,與瑾娘說起了悄悄話。

“相公也說是個小千金,興許就是個小丫頭了。”

瑾娘雖替琳娘高興,但琳娘不易懷,也怕她若生了女兒,張銘便要失望,聽說了這一層,倒有些訝異。

她看琳娘如今養的白皙圓潤,眼睛明媚有神,安下心來,道:“先女后子,湊成一對兒好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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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雞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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