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案發現場
來到格蘭克街道的案發住宅,彭頓堪堪停好車,發現畢登竟和他同時抵達案發現場。
他對畢登的印象又減了幾分,雖說是周末,但在報案后近2小時才抵達現場,對於一個主管刑事案件的總警督來說實在是不應該。
彭頓熄火下車,緊隨畢登警督進入案發住宅。
案發地是在二樓的居室,彭頓正在攀登樓梯的時候聽到了奧伯倫和畢登交談的聲音。
“頭兒,我一直嘗試聯繫您都沒有成功。”奧伯倫對畢登說道。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我那會兒正在俱樂部小酌......”畢登有點不耐煩。
說話間,奧伯倫悄悄地將一本紅色筆記本塞進畢登警督的衣領,這一幕正巧被剛剛上樓的彭頓撞見。
畢登不明所以,略略翻閱了幾頁后迅速將筆記本收入懷中,向奧伯倫致謝道:“謝謝你,奧伯倫。”
奧伯倫瞥見剛剛上樓的彭頓,刻意乾咳一聲提醒畢登,他們仍舊把彭頓當做外人。
“你剛剛值完夜班不回去休息來這裏做什麼?”
畢登拉了拉有些皺的西服,以便使西服看起來更加整齊,他轉身用並不友善地目光盯着彭頓。
“我是您的副手,值班的時候多次聯繫您無果,想着發生這麼大的案子,我應該來現場看看,萬一有什麼意外情況,勞倫斯副局長那邊沒辦法交代。”彭頓不卑不亢,有理有據地說道。
“有心了。”畢登讚許地朝彭頓點了點頭,然後習慣性地拍拍手對手下的警員們說道。
“好了!開工!”
就職伯恩茅斯分局一個多月來,彭頓還是第一次獲得這位上司的肯定。
彭頓穿上污染防護服,跟在奧伯倫後面進入現場。
室內,老法醫溫格正在對現場進行初步勘察。
他一面勘察一面摁下便攜式錄音機的錄音按鍵。
“畢登總警督,奧伯倫警督,以及一位不知名的年輕警官進入案發現場,這位警官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彭頓·卡文迪什。”
“卡文迪什警長進入現場。”
溫格對着握在手中的便攜式錄音機補充說道,由於彭頓很年輕,面生,溫格誤以為彭頓是新來的警長。
在確認完彭頓的姓名后,溫格繼續一絲不苟,有條不紊地按照程序繼續進行他的工作。
“房間的地板只有微量血跡,所以死者很可能不是在這裏遇害的。”
“emmm,屍體不堪入目,頭部有明顯的傷痕。”
“我現在要測量死者的體溫。”
說著,溫格將體溫計插入死者肛門測量直腸體溫。
在完成這一步驟后,溫格開始勘察現場環境。
“房間極冷,現在室溫只有5℃左右。”
“房間窗戶呈半開狀態,供暖設備沒有開啟,前門處於打開狀態。”
片刻后,溫格取出溫度計一面觀察溫度計上的刻度一面繼續對着便攜式錄音機說道:“死者的深部肛溫是35.3℃,現在是3點55分,結合現場環境,死者直腸溫度37℃的時候,emmmm,初步估計,大約是午夜時分,死者是在午夜左右遇害的,死亡時間最多不超過3小時。”
說完,溫格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雙腿,指着屍體問彭頓等人道:“你們要看一看嗎?你們不看的話,我叫他們把屍體搬到停屍間去了。”
畢登呆愣愣地盯着屍體,直到溫格走到他面前才反應過來。右手扶着下巴一副思考狀的畢登搖搖頭表示不用。
“有發現兇器的相關線索嗎?”彭頓問道。
“需要進一步的屍檢才能知道。”溫格回答道。
“屍體有被性侵過的痕迹嗎?”彭頓繼續問道。
“有。”溫格非常肯定地回答道,“還有什麼問題嗎?這位警長?”
奧伯倫噗嗤一笑,糾正道:“這位是我們刑事調查組新來的警督,不是警長。”
“哦?是嘛?恕我眼拙,你是我見過的最年輕的警督。”溫格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彭頓幾眼。
“是實習警督。”彭頓謙虛道。
在英國,警務人員升遷,訓練等臨時過程中,往往會在職級前加上實習(Trainee),臨時(Temporary),代理(Acting)等前綴。
調任至伯恩茅斯警局,彭頓雖然得以保留原來的警銜,但他目前還是處於實習狀態。因此他和奧伯倫雖然警銜相同,但在資歷和實際地位上,要比奧伯倫低上一截。
溫格也是剛剛從蘇格蘭場調回伯恩茅斯的,就算是在精英輩出的蘇格蘭場,刑事調查部門的年輕警督也不多見。年輕的警督更多地出現在特種槍械司令部這種高危部門。
特種槍械司令部去年好像確實有一位年輕警督調離,難道就是他?溫格暗忖道。
“只要偵破這個案子,就能把實習兩個字拿掉了。”溫格打趣道,他對這位態度端正,做事認真的年輕警督頗有好感。
“現場有找到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嗎?比如國民身份卡(NationalIdentityCard)、駕駛證、護照這些?”彭頓詢問道。
“沒有。”溫格搖了搖頭。
“死者身上,或者手提包里有找到公寓的鑰匙嗎?”彭頓又問道。
“沒有。”溫格仍舊是搖頭。
提到死者身份,溫格早就注意到畢登看向死者的眼神有些不尋常,問道:“畢登警督,你認識死者?”
“認識。艾琳·墨菲,職業:性工作者。”畢登若有所思地說道。
“性工作者,高危職業啊。”溫格聞言沖彭頓擠了擠眼睛,“你運氣不錯,跟着你上司好好乾。職業有貴賤,正義公道無貴賤,死者死狀凄慘,能不能安詳而去,就看你們刑事調查組的表現了。”
言畢,溫格招呼他的助手們將屍體搬回停屍間,準備進行進一步屍檢。
在搬運過程中,溫格特地提醒有些笨手笨腳的助手:“別毛手毛腳的!不要弄鬆綁在死者手上的繩子!或許其中藏着非常關鍵的線索!”
到底是現代警察制度的發源地,90年代的英國連地方警局的法醫都如此嚴謹專業。
死者生前是性工作者,畢登認識死者......難道......
出於對上司的尊重,彭頓暫時收起了這個想法,死者或許是畢登的線人也說不定。
溫格法醫走後,畢登和奧伯倫在公寓內稍稍勘察了一番后便離開公寓,脫下污染防護服。
兩人靠在門口一邊門口吞雲吐霧,一邊交流案情。
“等一等!”
彭頓的目光被死者的衣物吸引,他突然叫停了現場正在收集物證的警員,他上前蹲下身仔細觀察正要被收入物證袋中的毛衣。
毛衣的面料是頂級的美利奴細羊毛,做工上乘,沒有商標,像是私人訂製的衣物,價格不菲。
“這是頂級美利奴細羊毛織成的毛衣,300英鎊都未必拿得下,性工作者可穿不起這麼昂貴的毛衣。”彭頓總覺得這個案子沒有這麼簡單。
作為中層警員,彭頓的工資收入是稅前月薪2230英鎊(不含地區補貼,加班補貼,倫敦大都會警察除了地區補貼外還有額外的倫敦津貼),標準的中產階級收入。
如果沒有家族信託每個月發放的6000英鎊“工資”,他還真捨不得花三四百英鎊單獨買一件高檔毛衣。
人的貪慾是無止境的,有了高檔毛衣就會想要能夠與之搭配的高檔外衣,高檔毛巾,高檔褲子、裙子乃至鞋子、配飾等等。
這就是一個無底洞,伯恩茅斯是小地方,不是倫敦大都會,一個性工作者工作得多勤奮才能達到如此高的消費水平?
“說不定是高級性工作者呢?”面對彭頓的質疑,奧伯倫不悅道,“那些婊子只要勤快點,收入可比咱們都高,有幾件高級點的衣服很正常。”
“我們不能以偏概全,以個例代表整體。”這個解釋無法說服彭頓。
畢登不滿地瞪了彭頓一眼,冷聲對彭頓說道:“你跟我來。”
彭頓跟着畢登下樓。
畢登來到房東太太面前問道:“布萊克維爾太太,死者是您的租戶艾琳·墨菲,對嗎?”
悲傷的布萊克維爾太太用手帕擦拭着眼角附近的淚水說道:“嗚嗚嗚,是的警官,她就是我的租戶艾琳·墨菲,她已經兩個月沒交房租了,我真是個可憐倒霉蛋兒啊,我的房子發生了命案,成了凶宅,現在哪怕降價恐怕也不好出租出去了。”
“我們非常同情您的遭遇布萊克維爾太太,我們需要您的配合,請您跟我們回局裏做一下筆錄,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畢登對布萊克維爾太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