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毛遂自薦
讓我們進入事後。
50歲的伯恩茅斯警局刑事調查組總警督畢登被送往醫院搶救無效后宣佈死亡。死因為冠心病引起的冠脈阻塞，即心肌梗死。
畢登死亡的消息傳到刑事調查組，昨天還歡聲笑語的警員們紛紛陷入沉默，情緒低落。刑事調查組籠罩在一種異常沉悶的氣氛中。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不管如何，案件還要繼續調查下去。
昨天下班前副局長勞倫斯曾廣播通知畢登，奧伯倫二人前往他的辦公室，肯定是要看本傑明·卡特的供詞。
想必勞倫斯也覺得證據不足，因此直到現在還未對卡特發起訴訟。
穿過悲傷的人群，彭頓來到副局長辦公室門前敲響了門。
“請進。”
勞倫斯的聲音傳入彭頓的耳中。
轄區內發生命案，主管刑事調查的勞倫斯副局長也被迫加班。
勞倫斯的對面擺有一張椅子，下屬可以坐着向勞倫斯彙報工作。哪怕是挨訓，也可以坐着挨訓，享受形式上的平等。
彭頓從口袋裏掏出紅盒登喜路香煙分了一支煙給勞倫斯，自己則坐下也點了一根。
1996年，英國公民的吸煙率超過41%，警局內這一比例更高，幾乎大半都是老煙槍，就連女警員的吸煙率也有4成左右。
“我知道在這個時候找您說這些是不合時宜的。”彭頓說明了來意。
“我清楚畢登總警督為此案做出了重大的貢獻，他在刑事調查組的地位，以及在您心目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但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不能沒有將領，一位如威靈頓般傑出的統帥手底下更不能沒有將軍。
我想冒昧地向您舉薦我自己，負責調查這樁案子。我想我有能力勝任此案的調查。
想必您昨天已經看過口供了，我們的證據並不是非常充分，尤其是缺乏目擊證人證明卡特到過案發現場，貿然提起訴訟敗訴的可能性很大......”
此前彭頓只是作為畢登總警督的副手之一協助畢登調查艾琳·墨菲姦殺案。現在畢登已死，彭頓想接手負責這起案件。
由於畢登已死，逝者為大，彭頓沒有在勞倫斯面前提及昨日審訊畢登誘供的事情。
勞倫斯既能身居高位，想必還是能夠發現供詞的可疑之處，不用彭頓專門提醒。
勞倫斯思緒流轉，雖然他本人也認為艾琳案仍舊有很多疑點，證據鏈尚不完整。
不過在很多刑事調查組的警員們看來，此案已經接近水落石出，就差移送司法機關起訴。
這時候欽命身份敏感的彭頓接手此案，從程序上來講雖然合規，但難免有讓彭頓摘桃子的嫌疑，下屬們也會認為他有討好權貴之嫌。
若草草決定這一重要的人事任命，下屬們不免會對他產生不好的看法，損害他在警局內部的威望。
當然，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問題。
這一個月來彭頓的工作態度勤懇，任勞任怨他是看在眼裏了，他對彭頓的偏見有所改觀。
但勤勉的工作態度並不能掩蓋彭頓履歷上的不足，態度也不能和能力畫等號。
彭頓沒有偵破過哪怕是一起刑事案件，又初來乍到，在刑事調查組難以服眾，他不能枉顧警局內部的民意，將一個重大謀殺案件交到一位從未偵破過刑事案件的年輕警督手裏。
這麼做太冒險了。
“卡文迪什警督，我理解你急於破案的心情。”勞倫斯彈了彈煙灰。
“我還要準備探視畢登總警督的妻子和他的孩子們，哦，可憐的瑪利亞，可憐的孩子們。
我不會在情緒化很嚴重的時候做出決定，在這種狀態下做出的決定往往容易出現失誤。”
“我懇請您給我一個證明我自己的機會！”彭頓急切地說道。
“或許我對你的看法有失偏頗，我應該給你個機會，但不是現在。”勞倫斯掐滅香煙，他面露慍色不耐煩地說道。
“就在剛才，我非常尊重的一名朋友死了！你別指望我再現在做出任何決定。沒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去忙你的吧，順便叫奧伯倫警督來我辦公室一趟，此事我自由定奪！”
“是，再見，長官。”
見勞倫斯態度堅決，彭頓沒有再繼續糾纏，識趣地離開了勞倫斯的辦公室順手把門帶上。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着急，太渴望證明自己，太想進步了。
剛剛帶上門，就聽門內的勞倫斯對他的女助理說道：“把警局內所有警督的名單給我，再聯繫一下蘇格蘭場的霍伊特高級警督，詢問他有是否時間和我通話談一談。”
很快，助理女警員尋來警局內所有警督名單放在勞倫斯桌上請勞倫斯過目。
勞倫斯拿起伯恩茅斯警局的警督名單，眉頭緊鎖。
伯恩茅斯警局的警督本就不多，善於偵破命案的警督就更少了。
幾乎每個警督手頭上都積壓了至少七八個正在調查的案子。
畢登是勞倫斯的得力幹將，畢登的死讓伯恩茅斯警局本就不充沛的警力雪上加霜。
勞倫斯放下警督名單，他萌生了從其他分局借調警督的想法。
只是如此一來，又會讓其他分局輕視伯恩茅斯分局，認為他手下無人可用。
這也是向來把面子看得很重的勞倫斯不希望看到的。
可偏偏這是性質非常惡劣的命案，外界有無數雙眼睛盯着，關注着案件的進展。
刑事調查組，總警督辦公室內，表情傷感，情緒失落的奧伯倫翻看着畢登警督的遺物。
奧伯倫初入警途，還是小警員的時候，畢登就是帶他的二級警長。兩人一起在普爾警局，伯恩茅斯警局共事過。
說畢登總警督是他警察生涯的引路人也不為過。
轉眼17年過去了，往事歷歷在目，猶在眼前。
總警督辦公室外，逐漸走出悲傷情緒的警員們開始討論起接替畢登警督的人選。
“你們說哪位警督會來接手這件案子？”
“我剛才看見卡文迪什警督進了副局長的辦公室，你說副局長會不會讓卡文迪什警督接手此案？”
“不會，卡文迪什警督缺乏經驗，副局長乃鐵面無私之人，不會徇私。”
“深表贊同，奧伯倫警督都沒太大機會呢，又怎麼會輪到卡文迪什警督？”
“讓毫無經驗的卡文迪什警督接手此案就是兒戲！這可是命案！性質和影響都極其惡劣的命案！”
“伯恩茅斯公民們的眼睛監督着你！”一名比較活潑警員使者比劃着剪刀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活躍氣氛。
“那還有哪位位警督適合填補畢登總警督空缺的位置？傑克警督？”
“傑克警督正負責麥卡龍酒店的剁指案呢，他手上還積壓着寶龍公園（Pelhamspark）的兩起強姦案，如果DNA比對再沒有幫他們鎖定嫌疑人，這個案件恐怕就要成為懸案了。”
“這案子要不能破，傑克警督今年的獎金要吹咯。”
“瑞恩警督？”
“瑞恩警督手上積壓的案子不比傑克警督少。”
“隔壁普爾警局的利奧波德·惠特曼警督？惠特曼警督是本郡破案率最高的警督。”
“切！那是因為惠特曼警督這個關係戶只接手簡單，有把握的案子，破案率能不高嗎？”
“啊哈，我們局現在也有一個關係戶警督，超級關係戶！”
“如果本郡之內沒有合適的人選，恐怕只能求助於蘇格蘭場了。”最後一名插話的警員嘆聲道。
彭頓回到刑事調查組，上一秒還在嘰嘰喳喳討論的警員們立時噤聲。
彭頓掃了一眼辦公室，沒看見奧伯倫，便問道：“奧伯倫警督在哪裏？”
“在畢登總警督的辦公室里。”
正在敲擊鍵盤的艾拉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指了指總警督辦公室說道。
彭頓點點頭，打開刑事調查組總警督辦公室的大門，對正在翻看辦工桌的奧伯倫說道：“奧伯倫警督，副局長找你。”
“知道了。”奧伯倫將手中的相框放回桌面，抹了一把臉，轉身離開刑事調查組總警督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