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鬨堂大孝!
一貫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關羽,今兒個有點兒暈。
這種頭重腳輕、渾身恍惚的感覺,哪怕在戰場上,他也從未出現過。
倒不是因為兒子關麟的那句“學武救不了大漢”。
而是…眼前…
自打周倉告了關麟一樁后,屋外驟然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全是來向他告狀的。
提及“關麟”,整個府邸中,乃至於整個江陵城的諸多官員都充滿了抱怨。
掌‘巡查諸縣’的督郵回稟道:“關四公子多次從各縣購得五百日的牛犢,予以烹飪…還給這些牛犢安插以不同的罪名,昔日有牛因為‘先邁左腳’被他就地正法,更有牛因為多瞪了關四公子一眼就…就…”
諸吏之長,郡府主管的“主簿功曹”也一肚子怨氣,“關四公子多次從府庫提取錢財,起初還是少量的錢財,可後面…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四弟如此,你們就不能攔着點么?”關平連忙責問。
“攔了,可…可攔不住啊!”主薄功曹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他抬眼望向關羽一眼,“有…有胡夫人寵着四公子,下官…下官如何敢攔?”
胡夫人?
此言一出,關平閉上了嘴巴。
他與這三個弟弟不是一個娘生的,至於這位胡夫人,本名胡金定,乃是關羽與劉備、張飛桃園結義前就有的妻室。
近來…北方多有謠言,說劉、關、張三兄弟桃園結義后,劉備擔心二弟、三弟會被家中的女眷拖累。
於是,為表決心,關羽就與張飛二人相約,相互殺掉對方的妻子兒女。
而張飛來到二哥家中后,心下不忍,最後,便放掉了身懷六甲的胡金定,而胡金定腹中的胎兒,便是關羽的兒子關麟、關索。
當然,這個故事肯定是假的。
單關麟、關索的年紀就對不上,太小了,何況…兩人雖然雖是一母同胞,生產日期也隔着一年。
不過…如今,在這暗潮湧動的荊州時局之下,從北方傳出什麼樣的謠言也不奇怪。
“將軍,四公子還…”
議曹、賊曹掾、五官掾、門下掾等官紛紛開口。
儼然,四公子關麟是‘罪證累累’,這些官員忍了半年,總算…關將軍回來了。
“夠了!”
關羽猛然抬頭,丹鳳眼望向這些文吏,在那道凌厲目光的逼視下,文吏紛紛閉上了嘴巴,默契的低頭。
接着,關羽起身…伸出左手。
關平一愣,連忙勸道:“父親…四弟尚未及冠,正年幼無知啊…”
“家法!”
冰冷的面頰下,關羽語氣冷然。
關平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取來家法遞給了關羽。
關羽手持家法,環視眾人,口中一字一頓:“子不教,乃父之過!”
呃…
關羽這自責的一句話,莫名的讓所有文吏打起了寒顫。
就好像…一切的罪責都是他們的一般。
特別是周倉,他似有些印象,子不教,父之過後還有一句——教不嚴,師之惰!
是啊,關公就是荊州的神,他怎麼可能犯錯?
“上將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哼!”
關羽留下一聲意味深長的冷哼,厚重的步子重重的踩在青石地板上,眾人再抬頭時,他已經走出了房間,只留下那一道雄壯的背影!
…
…
這是關麟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百八十天。
他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除了飯都是蒸的,菜都是淡的,茅房裏沒有紙只有石頭,有點疼外…其實也沒啥了。
俗話說的好。
——生活就像是那啥,無法反抗,那就…享受吧!
作為關羽的第四個兒子,得天獨厚的身份讓他做事可以“有恃無恐”…
可以每隔半個月就吃十五天的牛肉;
也可以跟老娘打聲招呼,肆無忌憚的往返於庫房之中,大手大腳的揮霍…別問,問就是弟弟關索不省心,又闖禍了。
當然…
這樣的好日子似乎就要從今天起“戛然而止”了!
因為,他那“愛裝逼”的“便宜爹”回來了…
這對於關麟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不幸與悲鳴。
“咳咳…”
屋內,關麟輕咳了下嗓子,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要冷靜,要從容。
“四哥…”
似乎是看出了關麟的想法,關索扭過頭去,“四哥…還是自求多福吧,弟就先退去了。”
說著話,關索就想溜了。
關麟一把拽住他,鄭重其事的問:“咱倆是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是啊!”
“那你這麼沒義氣?”
“四哥,說話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哪,周倉師傅那兒弟能幫你…可咱爹素來嚴苛,弟可不敢在他面前說假話。”關索做出一抹為難狀。
“四哥平常對你怎麼樣?”關麟朝關索眨巴着眼睛。
關索吧唧了下嘴巴,“如果…四哥能不藉著我的名義支取府庫錢財的話,那…能算極好吧!”
話音剛落,只見關索悄悄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大包東西,揭開了一角,一封很秀氣的書信露了出來…然後又立即塞了回去。
這是…一封情書!
啊不…這個時代應該叫“錦書”。
所謂,雲中誰寄錦書來!
關麟故意露出了信箋上的字眼…
關索嚇了一跳。“這信怎麼在…在四哥這兒?”
“咳咳…”關麟輕咳一聲,“不止是東西在我這兒,你跟鮑家莊鮑三姑娘晚上私會的事兒…我…咳咳…五弟呀,你還小,發育還沒完全…這麼早的話對身體不好。”
“四哥你在說什麼?”很明顯關索慌了。
關麟趁熱打鐵:“若是我告訴咱爹,你與鮑三姑娘在屋裏呆了整整兩天兩夜,你解釋說你們只是看書的話?你覺得…咱爹會信嘛…”
“四哥…你…”
“哎呀,應該不止是看書,多半還練武了吧?各種把式?鮑家莊的武技如何?”關麟一副笑吟吟、賊兮兮的模樣。
倒是關索麵頰一下子就綠了…綠的發慌!
關麟則心頭感慨!
——我愚蠢的弟弟啊…
這不,一切就盡在掌握了。
“唉…”終於,關索唉的一聲嘆出一口長氣,一臉的無奈,“四哥,你說吧…弟該怎麼做?”
這個嘛…
關麟揣着下巴,微微思索了片刻,“爹問起來,你就說,四哥逃課、還有支取府庫的錢財都是為了幫你?”
“幫我?”關索一驚。
“沒錯。”關麟點頭,“幫你處理一些雜事兒!”
“我有啥事兒?”關索人傻了。
關麟則是不假思索,“女人唄!”
“難道,鮑家莊的鮑三姑娘不是事兒?找上門來的,盧塘寨盜賊王令公長女王桃、次女王悅不也是事兒?還有那紅館新來的小娘子…”
這次,不等關麟把話說完…關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哥…你咋啥都知道!”
“別怕!”關麟依舊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你這些事兒,咱爹知道了,最多數落你一頓,也只能是數落,畢竟咱爹不是啥正經人,當年在曹營里,他不也沒過那美人關?”
“美人關?”關索睜大了眼睛。
關麟繼續引導:“五弟呀,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對別人講,當年打下下邳城時,咱爹看到那呂布部將秦宜祿的夫人杜氏,那簡直路都走不動了,被迷得是神魂顛倒。咱爹還求曹操把那杜氏許配給他,曹操也答應了,最後你猜怎麼著?那杜氏,最後竟…竟特喵的被曹操這個老色批給捷足先登了!咱爹連那杜氏的手都沒摸到,咱爹心態崩了呀!哈哈,哈哈哈哈!”
關麟調侃似的大笑了起來。
事兒是真事兒!
那時候的關羽的確對杜氏動心了。
至於…關羽心態崩了沒有,這就沒人知道了。
不過現在!
儼然,佇立在門外…將關麟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聽得真切的關羽,他雙拳緊握,整個胳膊都在顫抖,他的心態徹底崩了!
好一個大“孝”子啊!
好一個鬨堂大“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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