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番外九【穿越】

156 番外九【穿越】

為了使皇貴妃能早日從喪兒的悲痛中走出來,順治準備將三兒子玄燁修改玉牒,從景仁宮佟氏名下過繼到承乾宮董鄂氏名下。

這個殘忍的決定與佟氏這個親生額娘息息相關2,偏偏皇帝連詢問她一聲“是否願意”都懶得問。

修改皇子玉牒需要宗正親自去辦,是一件大事兒,順治可以不管佟氏的想法,但他不能不顧自己皇額娘的看法。

皇太后看到多日不來自己寢宮中的叛逆兒子,一來慈寧宮尋她開口說的大事就是要把三孫子挪給董鄂氏養,布木布泰霎時間就臉色冷凝,不容置疑地擺手拒絕道:

“不行,哀家不同意將玄燁過繼給董鄂氏!”

看到自己皇額娘這般執拗,順治的濃眉也不滿地擰了起來。

母子倆平日的相處模式就是爭吵、爭吵、爭吵,為了前朝的政事爭吵,為了後宮的鶯鶯燕燕們爭吵,幾乎沒有心平氣和交談的時候。

“皇額娘,朕不知道您究竟是怎麼想的,皇貴妃才貌雙絕,溫婉嫻淑,出身滿洲大族,身份還高貴,將玄燁給她養有何不妥?庶妃之子與皇貴妃之子的差距有多麼大啊!”

布木布泰瞥了一眼任性兒子眉宇間的苦悶,以及下巴上的青黑色胡茬,心中的火氣翻湧的厲害,說出口的話就變得愈發冷了:

“如果照你這樣子說,哀家認為還不如一步到位呢。”

“皇額娘說這話是何意?”

順治薄唇緊抿,心中有了些不妙的預感。

布木布泰拿着右手中的小銀剪刀耐心修建着一盆蔥蔥鬱郁的羅漢松,不緊不慢地說道:

“琪琪格出身漠南黃金家族博爾濟吉特氏,性子豁達,還是後宮之主,位份和出身遠勝於皇貴妃,哀家瞧着直接將玄燁過繼到琪琪格名下,還能變成嫡子呢,這不比過繼到董鄂氏名下好?”

“皇額娘,您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順治聞言臉色變得極差,前朝後果哪個看不出來他是在防着蒙古,這麼些年一直在變着法子的削弱後宮中蒙古妃子的勢力。

如果將玄燁過繼給琪琪格,那麼和他與蒙古女人誕下皇子有何異?下一任大清君王的母族再度為博爾濟吉特氏,他這些年的努力算是白努力了!

布木布泰“咔嚓”一聲剪掉羅漢松長的潦草的細枝,眯了眯眼睛,瞧也不瞧身旁的親生兒子,笑呵呵地又說道:

“那皇帝就歇了給玄燁換親娘的心思吧,哀家瞧着佟氏做玄燁親娘就做的蠻好的。”

“皇額娘,您真是年齡越大性子越固執了!朕與您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目的沒有順遂達成的順治再一次沒能說服自己親娘,氣得當即大步流星的甩袖離開。

皇太后則放下手中的小銀剪刀看着窗外燦爛的春光,兀自出神。

……

待到黃昏時刻,宮裏就傳遍了皇帝和皇太後分別想把三阿哥過繼給皇貴妃與繼后養的事情,母子倆誰都不願意退讓。

瞧着所有人都想要把自己聰慧健康的兒子從她身邊奪走,佟氏在景仁宮中哭得淚水漣漣。

母子倆鬥法,到頭來倒霉的卻是佟氏和小玄燁。

順治怎麼都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兒子有個蒙古養母,又擔心自己愛妃瞧見三兒子時再度勾起喪子之痛,畢竟景仁宮與南三所離承乾宮的距離都不算遠。

他直接無限期的推遲了三兒子回宮的時間,尋思着等什麼時候他與自己愛妃再度有親子了,董鄂氏沒了養小玄燁的想法,他自然也就無需理會自己皇額娘要把三兒子給琪琪格養的心思了。

這是母子倆關乎博爾濟吉特氏在大清下一代宮廷中勢力大小的無聲較量。

小玄燁沒能盼到接他回宮的宮人,反而等來了拿着書本到避痘所中給他開蒙的赫舍里·索尼,以及教他練武的滿州第一巴圖魯瓜爾佳·鰲拜。

從二人口中得知他今後要在避痘所中讀書練武了,小玄燁眼睛紅紅的卻沒有落下半滴眼淚。

他已經從“鬼孫子”口中知曉了未來他會做皇帝,雖然不明白為何自己八歲就要繼位了,但他知曉自己有許許多多的東西要學,時間緊張的厲害,容不得他耽擱半日。

索尼與鰲拜早已做好了會看見三阿哥哭鬧的準備,畢竟這孩子現在才四歲,長久見不到親生額娘又沒有個準確的回宮時間,這對小孩子來說不亞於是一件被親人棄養的慘劇。

哪成想,他們倆卻瞧見小豆丁規規矩矩地朝着他們倆俯了俯身,奶音堅定道:

“還請兩位大人多多教我!”、

索尼愕然一瞬不由用右手捋着下頜上的灰白鬍子笑着頷首,他的眼光果然不錯,三阿哥小小年紀性子就是堅韌的。

鰲拜也咧嘴笑了,思忖着三阿哥倒是有點意思。

跟在自己汗瑪法身旁的弘晞看了看兩位清初名臣的模樣,臉色黑得厲害。

他這一刻明白為何他汗瑪法老年時會說“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歡”了,小小年紀因為出天花被自己父親挪到宮外的避痘所中放養,連紫禁城都回不去,還在父母膝下承個屁的歡。

前世今生他都在親人跟前接受到了良好的頂尖教育,弘晞從骨子裏是個知禮善良的好孩子,但在這方世界中見到種種偏心眼偏到胳肢窩的騷操作,他不知道自己汗瑪法究竟有沒有心寒,反正他是心寒了,也徹底對自己的翁庫瑪法沒有了半分期待,抿了抿唇,只默默計算着距離順治十八年的到來究竟還剩下多少天。

……

春花落、夏花落、秋果落、冬雪落。

順治十五年過得飛快,眨眼間又到了大雪紛飛的年尾。

親生兒子百日就殤,看好的養子也沒能順利攏到自己膝下撫養,身子本就弱的董鄂氏心力交瘁從春日病到隆冬。

順治急的沒有辦法。

他救不了自己的愛子,也醫治不好自己的皇貴妃。

二十一歲的年輕皇帝常常在宮中情緒失控唯有長着滿臉白色大鬍子,高鼻深目,備受君

王親近的德國傳教士湯若望能使得這位性子浪漫常常充滿奇思妙想的皇帝安靜下來,靈魂獲得短暫的歸屬與寧靜。

在這種壓抑的情緒中,順治迷上了佛學。

他常常喊龍泉寺的高僧進乾清宮中給他講解佛法。

起初時,無人在意皇帝這個舉動。

古往今來,皇家人禮佛的多了去了。

翻過來年到順治十六年時,董鄂氏的身體也沒有隨着天氣轉暖好起來,她常常抱著兒子的襁褓和小衣服落淚。

這般虛弱的身子即使她想要和皇帝再誕下一個孩子也是有心無力的。

四月春末夏初之際,索額圖與自己的嫡福晉佟氏拼了第三胎,終於如願以償的生下來了一個漂亮的小閨女。

五月末時,小女嬰滿月之際,索額圖喜滋滋的跑到避痘所中給三阿哥送喜糖了。

小玄燁邊咀嚼着嘴裏甜絲絲的麥芽奶糖,邊看着自己的大姨父手舞足蹈的高興講着,他小閨女長得有多粉嫩可愛,他給小閨女起了個名叫“晴嫣”,他小閨女才滿月大就會認人了,多麼多麼聰慧。

糖塊融化在口腔里,甜味從舌尖蔓延到心裏。

小玄燁想像不出來索額圖口中描繪出來的小表妹長得有多聰慧好看,但他心裏卻忍不住生出了些羨慕的感情。

他懵懂的覺得只有大姨母和大姨夫這般的大人才配為人父、為人母。

像他汗阿瑪那樣的只適合做四弟弟一個人的父親。

夏日的天氣逐漸變得炎熱。

小晴嫣滿兩個月大時,小玄燁也有了喜事。

皇帝與皇太後母子之間的博弈隨着皇貴妃日漸衰敗的身子落下了帷幕。

小玄燁終於低調的回宮了,但他沒有如以往那般養在南三所,而是被自己皇瑪嬤帶到身邊教養了。

慈寧宮偏殿收拾出來了幾間屋子成為了三阿哥的住所。

小玄燁每日都早早跑到正殿給自己皇瑪嬤請安,佟氏每一旬能來慈寧宮中見兒子一面。

這個局面遠遠要比佟氏預想之中的要好,她不得不再次用絲帕抹着眼淚,暗自欣喜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她不管不顧的拖着羸弱的身體,用凍僵的玉手拍開慈寧宮緊閉的大門,向皇太后講述自己胎夢之事做得有多正確。

有了鬼孫子☆☆[”的陪伴,小玄燁早已不像前年、去年那般稚嫩了。

他不再期待着自己汗阿瑪對他的誇讚,也不再盼望着能見到皇父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肩負的使命,在自己皇父瞧不見的角落中像是一尾落入書海的小魚般日以繼夜的勤奮讀書、汲取着各種各樣的知識,又宛如一棵挺拔的小樹苗一般拼了命的將自己的根須往土地里鑽,以待他日枝繁葉茂時能庇護到自己脆弱又可憐的額娘。

在鰲拜的教導下,他的馬步扎的有模有樣的,練習布庫時能把比他高、比他壯的小太監都給摔倒在地上。

從順治十四年年末到順治十七年年初,不到三年的時間,弘晞就看着原本比

自己矮了快兩個頭的汗瑪法,個子快速抽條,長到只比他矮一個頭,最後個子與他平齊了。

六歲多的弘晞與六歲多的玄燁,身高都有一米三了。

孩子長個是一件令長輩們欣喜的事情。

布木布泰已經喪失了掰正叛逆兒子想法的心思,如果最初時她把小玄燁養在身邊,一方面是為了保護這孩子的安全,另一方面是源於佟氏玄之又玄的胎夢。

可在這一年多的朝夕相處之下,她倒是越來越喜愛自己聰慧健康的三孫子了,甚至歇了想要一個蒙古宮妃生的孫兒的心思。

只因為她在養育小玄燁的這些時日中,驚訝的發現這孩子甚至比他幼時的皇父還要聰明,如果只是有個聰慧的腦瓜子也不足為奇,畢竟皇家就沒有笨蛋,但令布木布泰欣喜的則是小玄燁比他父親的性子更加沉穩、格局更加的大。

小小年紀的他就能說出來滿、漢、蒙、藏、回等各種民族都是一家親的話。

小豆丁練武時那高高飛踢起來的拳腳就像是一隻翱翔於空中的海東青伸開了它尖銳的利爪。

布木布泰沒有從養兒子身上獲得的成就感卻從養孫子身上獲得了,多年後的事實也證明了,比起養兒子她更加適合養孫子。

慈寧宮中因為有了小玄燁從而有了歡聲笑語。

而在東邊的承乾宮中則是愁雲慘淡。

董鄂氏一病就是三年,她的身子弱,心病也非常的嚴重。

去年春日時,她還能在宮人的攙扶下,走到院子內摸一摸玉蘭樹的樹榦,聞一聞玉蘭花香。

今年春日時,她已經虛弱的走不動路了,只能依偎在皇帝懷裏聞着宮人從枝頭上摘下的新鮮白玉蘭。

她的瓜子臉尖尖的,膚色甚至比玉蘭花般都要白,因為臉過於小了倒顯得一雙含情目十分的大。

董鄂氏用纖纖玉指捏着玉蘭花的花柄轉動了兩下,勾唇苦笑道:

“萬歲爺,臣妾病體衰弱可能沒有辦法再陪您走下去了。”

聽到愛妃沙啞飄渺的聲音,順治潸然淚下緊緊摟着懷裏的女子溫柔安慰道:

“婉兒,你不要多想,你的身子肯定會健康起來的,我們今年才二十三歲還有幾十年的時間要一起度過呢。”

董鄂氏聞言眼睛也紅了,她將瘦削的身子埋進了身後男子的懷中無聲哭泣。

造化弄人,如果她在遇見襄親王博穆博果爾之前先與萬歲爺相識就好了,他們倆是靈魂伴侶是真愛,相遇的時間點提前就沒有襄親王插在二人中間了。

順治搶奪弟媳,襄親王氣不過在董鄂氏入宮那年(順治十三年)於王府中鬱鬱而終,時年十五歲,絕嗣。

博果爾之母——娜木鐘(懿靖大貴妃)氣得從寧壽宮跑到西邊的承乾宮中與皇太后布木布泰大吵一通,昔日關係不錯的二人徹底鬧掰。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太后怎麼可能會對董鄂氏喜歡的起來。

滿人、蒙古人對女子沒有漢家那般森嚴的禮教。

清初幾代帝王的後宮中有寡婦更不是一件稀罕事兒。

皇太極最寵愛的海蘭珠是寡婦之身入宮的,受到的帝寵僅次於海蘭珠的娜木鐘也是蒙古最後一任可汗——林丹汗的遺孀。

布木布泰對自己兒子喜歡上有夫之婦沒意見,董鄂氏的前夫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能是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順治前面將她的親侄女廢後為了靜妃,後腳又要把她的侄孫女琪琪格的皇后之位也給廢掉,不能如願,就退而求其次將董鄂氏從賢妃冊封為皇貴妃來打琪琪格的臉,來打蒙古博爾濟吉特氏的臉。

兒子本就任性叛逆,有了董鄂氏之後更是叛逆到沒邊沒沿了。

惠質蘭心的董鄂妃怎麼會看不到皇太后與宮裏其餘宮妃、太妃們對她的不喜,又怎麼會不理解自己的尷尬處境是被任性的皇帝親手給整出來的,但她對這些人和事全都不在乎,皇帝愛她,她也愛皇帝。

晶瑩的淚珠子連着串的順着董鄂氏尖尖的下巴落到順治前胸的龍袍上,倆人心中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們倆只是一對平平凡凡的小夫妻就好了。

……

為了挽救愛妃的性命,順治像着魔般喊了許多大和尚和薩滿法師來承乾宮中給董鄂氏念經祈福、跳大神,奈何董鄂氏的身子就像是一個漏了氣的皮球,再多的好葯喂進去也半點沒法留存到體內。

炎炎盛夏過去了,景山上的樹葉一日黃過一日。

蕭瑟秋風起,滿地黃花落。

順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消瘦的像個紙片人的董鄂氏長睫沾淚在順治的懷中撒手人寰。

二十三歲的皇帝哀痛不已,摟着懷裏的女子哭得肝腸寸斷。

他不顧董鄂妃臨終前交代的“葬禮簡辦”的遺願而是大辦特辦。

董鄂妃病逝的第三日,順治哭着給她追封為“孝獻皇后”,令滿洲二品、三品大臣親自為董鄂氏抬梓宮,召集一百零八位僧人在景山上給董鄂氏舉辦了盛大的水陸道場1。

他讓大學士為董鄂氏寫《孝獻皇後傳》,讓文官編撰《孝獻皇后語錄》,並且親自寫下《孝獻皇後行狀》2,握筆時他邊寫邊哭,數次落淚。

清朝祖制,皇帝平時用硃筆批閱奏摺,若是碰上皇帝、皇后病逝了,得用藍筆批閱奏摺二十七日,但是董鄂氏去了,順治從八月到十二月,整整四個月都在用藍筆批閱奏摺3,每次走到承乾宮就大哭不止。

皇四子夭折時去了他半條命,董鄂氏病逝了險些要把皇帝的魂魄都給帶走了。

滿朝文武與宮中宮妃瞧的心驚膽顫,皇太后布木布泰也看的心中複雜難言。

兒子的痛苦模樣讓她不得不聯想到當年她的親姐姐海蘭珠病逝前的景象。

太宗皇帝皇太極在戰場上收到盛京皇宮中傳來宸妃病重的消息時,像瘋了般連夜丟下大軍騎馬往盛京皇宮中趕。

此戰關乎大清能否可以順利入關,要緊的厲害,皇太極卻為了宸妃棄大軍於不顧,晝夜不停的拍馬往盛京皇宮趕,可惜沒能趕

回宮裏就提前收到了宸妃已去的噩耗。

回宮后的皇太極也是抱着海蘭珠冰冷的身子痛哭不止,看見宸妃的宮殿就大哭,在宮外走近宸妃的陵寢就下馬痛哭。

這般深情的做派卻讓大臣們和胸中有溝壑的布木布泰頭疼不已。

一代帝王為了真愛要死要活的,能為了看到宸妃最後一面連夜丟下大軍往宮中趕,這般“愛美人不要江山”的做派只能感動心中有情愛的年輕姑娘,在有志之人的眼中唯有荒唐。

宸妃的病逝帶走了皇太極的魂兒,皇太極暴斃使得長子肅親王豪格與十四爺睿親王多爾袞為了爭奪大汗的位置斗得魚死網破的。

六歲的皇九子福臨正如他的名字“福運降臨”一樣,趕上了吳三桂背叛前明、打開山海關請清軍入關的機緣,跟着自己叔父和額娘一道隨着大軍入關,在紫禁城中黃袍加身、登基為帝成為了皇叔父攝政王多爾袞手下的傀儡幼帝。

小玄燁被皇祖母攬在懷裏聽着布木布泰講述的汗瑪法的事情,以及“帝王的真愛只能是江山社稷與黎民百姓”的教導,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鬼孫子”,像起他八歲登基的未來,明年開春他就要八歲了,那麼他的皇父……

小豆丁垂眸抿着薄唇,線條初顯的兩隻手不禁抓緊了身上的袍子。

冬雪降臨時,孝獻皇后的葬禮也處理完了。

瘦的幾乎沒有人樣的年輕皇帝做出了一個把文武百官與後宮群妃雷得外焦里嫩的駭人決定。

他沒有心力做皇帝、治理這偌大的江山了,順治皇帝決心要剃度出家做和尚,皈依佛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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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嫡長孫他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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