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弱不禁風
夙老頭家三天兩頭辦喪,村裡人都覺得是他們家做了什麼,從而惹惱了那樹妖。
漸漸地,藤樹妖的輿論就傳遍了這個村莊,連帶着隔壁幾個村都不敢過來走親戚了。
因着衙役查了小半月,什麼都沒有查出來,哪怕樹妖沒有再現,村裡也人心惶惶的。
幹活都是早早出去,下午太陽還沒下山就趕緊回來。
以往常有孩童在田裏、小路邊打鬧嬉戲,如今村裡冷冷清清的,若不是還有炊煙,都要以為是個空村子。
“唉。”夙老頭杵在門口,望着門前的田野,輕嘆一聲。
孫翠花從外面回來,腳步匆匆。
“老頭子,你見着子鳶那個死丫頭了嗎?我都好些天沒見着人了。”
夙老頭愣住了,“那丫頭沒在常懷家嗎?”
張常懷喜歡他這個孫女,夙老頭一直都清楚。
以前張常懷家境貧寒,孫氏見撈不着多少聘禮才一直阻攔他們來往。
最近,張常懷他爹外出從商回來,家裏富裕了不少,孫氏這才沒有再攔着。
換句話說,以張常懷如今的身家,他們巴不得子鳶跟他快點生米煮成熟飯。
這一點,夙子鳶也清楚,所以在他們的縱容下,膽子慢慢就大了起來,時不時就跟張常懷出去走商。
“家裏發生了那麼多事,她還有心情跟別人出去瘋,真是太不像話了。”
夙老頭板着張臉,“傷風敗俗,我還沒聽說過誰家清白姑娘這樣行事的,你還不快去把她找回來!張家還沒下聘呢就跟着到處跑,我們老夙家的面子裏子都快要被她丟光了!”
“去了,她不在!我也以為她去找那小子了,誰知道人家說根本沒瞧着我們家丫頭。”
孫翠花走進院子,兩口茶水呼嚕呼嚕下肚。
“不知道哪去了,要被我抓到,非好好訓她一頓不可,子灃呢?他還在屋?”
夙老頭神情微凝,招手,“老婆子,你過來。”
孫翠花放下杯子,湊過去,“咋了老頭子,你該不會是又想着要跟我生兒子吧?”
孫翠花緊盯着夙老頭,皺眉道:“我都這般年紀了,生不出來了,你啊,還是別折騰我了。”
夙老頭老臉一紅,“你胡咧咧什麼呢!我有灃孫子就夠了。”
“那你想說啥?鬼鬼祟祟的。”孫翠花瞥了一眼夙子灃緊閉的門,身體半傾斜過去,“你不會是還在想那仙師的話吧?”
幾天前,給他們家算了一卦的那個道士去而復返。
對方免費給他們又算了一卦,並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表示他們兩個只要願意離開這個村,就可以長命百歲。
前提是不能帶上夙子灃。
孫翠花暗戳戳看了眼夙子灃緊鎖的房間門,拉着夙老頭的手,“灃兒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就算沒有我們,他也能照顧好自己,我尋思着,要不我們先出去避避風頭?”
夙老頭神情嚴肅,“你這兩天再好好找找子鳶那丫頭,儘快把她嫁出去,到時候聘禮要多一些,一分為二,留一半給灃孫,剩下的我們都帶走。”
“真要走?不管灃孫子了?我這田剛耕,還有山上的林地,我們家可都是靠這些吃飯的,離開這裏,我們要去哪?”
“目光短淺!不過是些田地,賣掉就是了。”夙老頭背過手,眼睛看着天。
“田地林地都賣了,我們去縣裏租個小院子,三年,相信只要三年我們就可以等到灃孫金榜題名來接我們去享福那天了。”
孫翠花也知道夙老頭是個自私的人,思索片刻,咬牙應下,“成,都聽你的,我這就去問問誰家要買田地。”
孫氏人一走,夙老頭就又安靜了下來。
他想了想措辭,背着一隻手敲響了夙子灃的房門。
……
另一邊,沈虞正在同夙笙告別。
夙家院門口站着夙霄幾兄弟,馬車旁邊則坐着齊舒珩。
夙霄幾兄弟的目光皆落在眼前正在依依不捨的沈虞身上,唯有齊舒珩不動聲色地審視着面無表情的夙笙。
“夙笙姐,這些禮物都是我給你們精心挑選的,謝謝你們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沈虞上前抱了抱夙笙,壓低聲音,“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全了,等下我就會啟程回宮,你給我的那些畫紙我都收着了,你放心,要是看到有跟圖紙上面一樣的東西,我一定讓人給你帶回來。”
她用臉貼了貼夙笙的脖頸,隨即又快速放開。
她下巴輕抬,眼睛橫着掃視着夙霄幾人:“我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回來,你們可不要把我忘了。”
夙沐翻了個白眼:“想忘也忘不掉啊,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做飯難吃。”
“誰讓你說我不好看的。”沈虞挑了挑眉,嘖嘖嘖地道:“夙大哥手藝好,夙二哥文採好,夙弘小弟能識草藥,將來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名大夫,而你,怕是只能當一個廚子。”
夙弘捂嘴偷笑。
“廚子怎麼了?等你漂完海回來,我倒要讓你看看,我這個廚子是怎麼讓整個大青國都開滿我的酒樓的。”夙沐不服氣地道。
“那本郡主拭目以待。”沈虞笑了笑,朝他們點了點頭:“不早了,小舅舅,夙笙姐,昭平就此別過。”
齊舒珩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淡淡的,隻眼眸含着笑意。
眾人目送她上馬車離開,只夙弘揮舞着小手,大聲喊着:“再見。”
馬蹄聲起,馬車緩緩駛去。
夙沐轉頭去了后廚:“我去做飯。”
“起風了,大哥,我們先進去吧。”注意到夙笙一直看着齊舒珩,為了騰地,夙霄轉身就推着夙陌回了院子。
離開前他還不忘將夙弘也一起拉走。
留意到夙笙的目光,齊舒珩收回眼神,略微有點迷茫:“夙姑娘有話要說?”
夙笙視線直直落到齊舒珩身上:“昭平說你前些日子受了驚嚇,身體有些不適,現在可好些了?”
“親眼看到樹妖闖進院子,一時間難以接受,你知道的,我不信那些,但現在似乎又容不得我不信了。”
齊舒珩坐在椅子上,膝上蓋着毛毯,臉色蒼白無力,像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貓。
夙笙也沒想到他那麼不禁嚇,要知道操控藤蔓人去看他,會讓他病那麼久,她說什麼也不會去嚇他。
夙笙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太弱了。”
齊舒珩微微偏了一點頭,讓人退下。
他嘴角牽起一抹淺笑,抬手作揖,“弱不禁風,正是在下,還請夙姑娘下次務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