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自責
許芷嫣淚如雨下。
自責的情緒宛若大網束縛住她的心臟，讓它的每一次跳動，都帶着疼痛。
華荀彧抱住她，如安撫小時候的她一樣，不熟練的安撫着，可那些買糖買衣服的哄小孩的話，如今不適用了，他嘴張張合合半天，卻吐不出一個字。
許芷嫣也不是非要人哄才能把情緒壓下來，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勁，就快速的把情緒強行壓下去，低頭把眼睛擦乾，但那眼淚一直在流，把眼眶都擦紅了都沒把眼淚擦乾淨。
她急了，作勢要用手用力去擦，被華荀彧攔住。
“囡囡別這樣，小舅帶你下去找硯卿。”
這句話像是給了她什麼精神支柱一樣，馬上精神抖擻的從邊上小路一路找下去，路上有找到幾個一起被砸下去的士兵。
有人被正面擊中致命點當場死亡，掛在樹杈上像個破布娃娃，有的還有口氣，被許芷嫣趕緊就下來治療，保住性命了就想辦法把人送上去，自己馬不停蹄的繼續找。
可找到底都沒找到許硯卿，許芷嫣腦子裏那根弦都要斷了。
“肯定是我剛才找的不夠仔細！”
她掉頭回去，路上搜查的動作比剛才還快還仔細，生怕耽誤了他的治療時間，幸好老天有眼，這次讓她找到人了。
只見許硯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卡在樹間，她心一沉，小心翼翼的過去探鼻息，在感受到吐息后才鬆了一口氣，快速給人檢查身體。
多處骨折，最嚴重的地方在頭上。
她給他止血的手都在抖，直到華荀彧找過來，她才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穩住心緒，給許硯卿做了簡單處理，就讓華荀彧幫忙把許硯卿帶上去。
看許硯卿一身血污的樣子，華荀彧眉頭緊鎖。
“情況如何？”
“骨折這些都算是外傷，只要靜養就能好全，但是腦袋上的傷不好弄，小舅，我小哥可能會醒不過來。”
隨着話音落下的是許芷嫣的淚珠子。
後悔的情緒湧上心頭。
華荀彧溫柔的為她擦掉眼淚，“別著急，硯卿福大命大，肯定沒有問題的，我馬上飛鴿傳書找來最好的大夫！”
許芷嫣握住他的手。
“小舅，動靜別太大，不能讓別人知道小哥出事了。”
“可現在不說，接下來到了邊疆，也會有人知道的。”
她抬頭直勾勾看着華荀彧。
“小舅，我是偷跑來的，除了我們這支隊伍，和家裏人，沒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和小哥長得很像，從小一起長大，對他的一舉一動也很了解，如果抵達邊疆前，小哥還沒醒來，就由我代替小哥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吧。”
【我會把所有事情都處理的妥妥帖帖的，讓小哥醒來后就可以榮耀纏身。】
許芷嫣自認對不起許硯卿，因此這個想法極為堅定，華荀彧不管怎麼勸都沒法改變她的想法。
轉眼，隊伍即將抵達邊疆。
華荀彧特地去找許芷嫣談話，一進去，就看到她坐在床邊，給床上昏迷不醒的許硯卿擦手，一下一下，細緻至極，華荀彧的話頓時哽在心口。
許芷嫣抽空看了他一眼，聲音平靜。
“小舅，你如果是來勸我的就不必開口了，我小哥會有醒的那一天的，只要他一日不醒，我便一日是許硯卿。”
“那你把許芷嫣置於何地！”
華荀彧有些激動，但當事人卻一如既往的平靜，“許芷嫣也在，只是行軍半路上因為貪玩，去闖蕩江湖罷了。”
許芷嫣輕描淡寫的把“許芷嫣”藏起來。
“許芷嫣！”
“小舅，這是我欠我哥的，原本你提議說讓小哥帶隊，小哥拒絕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支持我小哥，讓小舅你先走，就不會有一點事情，可是就因為我那句話，小哥到現在都只能躺在床上。”
“我得幫他把他的事情圓滿完成，我不能讓他成為武狀元后的第一個任務完成不了。”
她字字句句都是哥哥，沒有半分自己的位置，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華荀彧對人對峙了一會，最終還是妥協了。
“囡囡，小舅不攔着你了，但小舅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
自此，許芷嫣封存了沿路華荀彧為她採買的衣裙首飾、胭脂水粉，換上男子的衣服。
幸好兄妹倆長得像，且她沒有表現出一點嬌憨，甚至在一次次戰役中表現出了奪目的光芒，大家都不懷疑她，頂多覺得許家這位小將軍有點男生女相罷了。
許芷嫣也笑着與說她男生女相的士兵碰杯，用藥做出的沙啞聲音笑起來有些刺耳。
“管他什麼男生女相還是女生男相，在戰場上頂用就可以了，來，我在這裏敬大傢伙一杯，大家這三年來辛苦了！”
是的，一轉眼已經三年過去了。
許芷嫣執針的手，從拿輕巧的匕首，變成沉重的大刀，手心裏全是繭子，皮膚也變得粗糙了不少，但換來的是許硯卿的榮耀。
她很滿足，等這場慶功宴結束了，她便樂滋滋的去找許硯卿。
許硯卿還躺在床上，因為精細的照顧，這些年來，他的四肢並沒有出現萎縮，還跟昏迷前一樣，彷彿下一秒就會醒來，笑問她想不想吃糖葫蘆一樣。
許芷嫣抿唇，酒意散去不少，沉默的端來一盆熱水，絞了方帕子，仔細的為他擦拭裸露在外的皮膚。
“小哥，我們已經在邊疆待了三年了。”
“這三年，我跟着小舅上了好多次戰場，但我很厲害哦，到現在都還活蹦亂跳的，還做了很多次正確的軍事部署，等你醒了，一定要好好誇誇我哦。”
她念念叨叨的，像是有說不完的話，可她的話始終沒有回應，她也不在意，擦完手就去擦小腿，嘴上依舊不停。
可這次，說著說著，她就不自覺的落下淚來。
“小哥，我好想你啊。”
【小哥，對不起。】
“傻、子……”
微弱的聲音，讓許芷嫣猛的抬起來，眼淚還掛在臉上，眼底的驚喜卻濃厚的要溢出來了，“小哥？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