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仿李永芳例
曹雄內心一驚正要回頭,一塊被寒冬凍得鐵硬的磚頭撂在他的後腦,曹雄眼前一黑,瞬間昏死過去。
劉俊將曹雄寬大的身體推下去,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積雪道:“以後抓俘虜別往後腦招呼,容易失手砸死。”
楊端和笑道:“這傢伙命不是一般的硬,應該無妨。”
說完,楊端和從地上架起曹雄,像是扶起一個喝多了的醉漢,迅速消失在漸漸籠罩而下的夜幕中。
劉俊住處的廂房裏,仍在昏迷中的曹雄聳耷這腦袋靠在椅子上被牢牢地綁住了雙手。
李順又上來探了探他的鼻息,擔憂道:“這不是木僵了吧?還能醒過來嗎?”
劉俊道:“鼻息悠長,應該不妨事,不等了,拿盆涼水過來。”
李順“哦”了一聲,很快就端了一盆水來,劉俊伸手試了一下,冰冷刺骨,然後猛地全潑在了曹雄的臉上。
“嗚!”曹雄閉闔的眼睛陡然睜大,被毛巾堵住的嘴裏發出嘶嘶嗚嗚的聲音。
楊端和終於放下心來,他一直擔心出手重了,會壞了少帥的大事。
等曹雄緩了一會兒,明白自身的處境之後,劉俊才不慌不忙道:“曹兄聰明,也惜命,我現在把你嘴裏的東西拿開,你得好好說話。”
曹雄點了點頭。
劉俊輕輕地將他嘴裏的毛巾拽出,然後退回去坐在了曹雄當面的椅子上。
“這遼陽城,曹兄是因我而來?”
曹雄點頭道:“不錯。”
劉俊笑道:“替建奴做事這茬,我以為曹兄起碼會試圖否認一番。”
曹雄道:“你不簡單,落在你手裏,遮掩也沒有用。”
劉俊哈哈大笑道:“曹兄如此豪爽,我們下面的聊天肯定會順遂很多。”
“監軍太監李清是建奴的習作?”李順已經打聽到那是監軍太監李清的別院,故而作此推測。
曹雄搖搖頭道:“這個我確實不知,同我接頭的人只是個辦事的,上面是誰我不清楚。”
劉俊直視着對方的眼睛,沒有那些說謊時常見的微表情,也有可能是對方反偵察能力極強。
“這次跟你回來的是誰?”
曹雄左眼角不自覺地眨了一下,語調上揚道:“沒有誰,就我一個人。”
劉俊微微露笑,看來曹雄前面說的那句是真話。
“建奴派你到遼陽來幹嘛?不會是報復我這麼簡單吧?”
曹雄道:“自然不是,我方才說了,你不簡單。”
劉俊饒有興緻地等他的下文。
曹雄道:“我來時曾想,如果當初我倆一起逃走,或許我就不會被抓了,曹某不得不承認,你是個有本事的!”
劉俊聽得有滋有味,李順卻是忽然喝道:“少東拉西扯,回我們少帥的話!”
劉俊嘴角的微笑顫了顫,也道:“那李清得了令,說不好正在四處拿我,曹兄還是開門見山吧。”
曹雄頓了一下,繼續開口道:“我此番來遼陽,就是為了將你請回去。”
劉俊嗤笑道:“請?”
曹雄嚴肅道:“是的,請!”
“大金國四貝勒對你十分欣賞,讓我給你帶話,說請你過去共襄大業。”
劉俊真的有些吃驚了,開口道:“皇太極?”
曹雄點頭道:“正是。”
劉俊問:“他開的什麼條件?”
曹雄道:“抬旗,然後任你為正白旗中甲喇額真,自領兩個牛錄。”
劉俊嘴角上揚,曹雄繼續道:“如此的話,那少帥你今後在大金國中就是實權最大的漢人之一,用不了多久,仿李永芳例,再做個大金國的駙馬也說不定啊!”
劉俊聽到“駙馬”二字,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曹雄也附和着笑了幾聲道:“那些文人平時說什麼良禽、良臣的,在下也不懂,只覺得四貝勒確實對少帥的才能賞識得很。”
“仿李永芳例,做駙馬,哈哈哈哈——”劉俊強忍住笑道:“想不到給建奴做奴才也要分個高低貴賤。”
曹雄臉上強撐着的笑意立馬消散殆盡,冷聲道:“少帥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要拂了四貝勒的好意?”
劉俊聞言站起身,臉上仍舊掛着笑容道:“皇太極招攬我,無非還是一個千金市骨的道理,在下才能不才能的無所謂,劉綎嫡長子的身份才是他看重的。”
“曹兄以為建奴彈丸之地,真的能同大明分庭抗禮?為何我要急着去給他們陪葬呢?”
曹雄冷哼道:“薩爾滸一戰,大明二十萬精銳一戰傾覆,少帥知道大金國士兵才戰死多少嗎?不足兩千!”
楊端和斥道:“放屁!光我們東路軍殺的就有兩千!”
曹雄苦笑一聲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算了,不爭這個了。少帥,我只說一點,即使大金以後不能同大明分庭抗禮,哪怕仿朝鮮例外藩稱臣都不成,那也是十年二十年之後的事了,現在,你有的選嗎?”
劉俊聞言又踱回去坐下道:“曹兄知道的倒是不少。”
曹雄道:“劉綎謀反,不論是真是假,現在都已做成鐵案,依少帥的本領,可能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捉去斬首,可你今後在大明也無出頭之日了,隱姓埋名,默默無聞,你會甘心嗎?”
“況且,大明君昏臣奸,你們劉家世世代代都在為皇帝老兒賣命,卻仍不免落個抄家問斬的下場,這樣的朝廷,該是少帥的仇寇!少帥理應反了它才對!”
曹雄聲音高亢,一旁的楊端和聽了也禁不住心有戚戚,李順也暗自點頭,覺得反正是朝廷先對不起的大帥,少帥怎麼做都不為過。
劉俊卻是搖搖頭展顏道:“我要像你說的那樣做,可就真替我父親在奸佞傳上留了名額了,不可做,不可做。”
投降建奴他心中有過不去的坎兒,管他什麼民族平等,哪個腐朽哪個先進的,他就是過不去。
曹雄見勸說劉俊不得,便長嘆一聲閉上了眼,不再主動開口說話。
劉俊又問了幾句曹雄接頭時的細節,對方也都是避重就輕,貌似說了不少,有用處的卻是不多。
劉俊偏過頭對着楊端和二人道:“曹兄看勸不動我,要用後手了。”
說完,劉俊招了招手,李順隨即從角落裏提過來一個人頭扔在地上。
“曹兄是在等此人帶兵過來捉我嗎?”劉俊臉上仍舊帶着和煦的笑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