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在場仨人全都愣在當場，連陸成軒自若的表情都出現了一絲鬆動。向來護犢子的林深也被這身警服鎮住，滿臉震驚的站在旁邊盯着他。
細細想來，他和這小子確實只是萍水相逢。除了名字壓根不知道對方任何底細。
好傢夥，該不會是什麼殺人犯吧？
看着也不像啊……
林望野本人也傻了，獃滯片刻后才暴起掙扎：“什麼情況，警察叔叔你搞錯了吧，別亂抓人啊！”
“你化成灰我們都認得你。”
“別動，再動銬你了！回派出所！”
說完，兩名警察二話不說拉着人就走。林望野沒學過任何防身功夫，在兩個成年人絕對力量壓制之下和沒斷奶的小狗一點區別都沒有，隨手就給拎走了。
林望野腦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想也沒想回頭大喊。
“救我！爸！”
林深再怎麼叛逆也不可能和警察作對，這會兒還在原地躊躇着思考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情況。
然而林望野那邊喊完，他頓時一個激靈站直，轉頭問陸成軒。
“這小子剛叫我什麼？你聽清了嗎？”
陸成軒明顯聽清了，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意識到自己如果開口提醒那個稱呼會被對方佔便宜，於是沒有選擇吭聲，眼神複雜地點頭以作回應。
很少有男人頂得住這個字的魅力。
草，不管了！
林深咬着牙，抬步大喊：“你爹來嘍！”
陸成軒：“……”
沒幾步林深就追上了前面的人，硬着頭皮清清嗓子提出疑問。
“等下！你們是正經警察嗎，該不會是人販子裝成警察偷小孩……”
話沒說完，林深就被兩位民警亮出的證成功勸退，當場變臉並且來了個深鞠躬：“好的警察叔叔，不好意思打擾您執行公務了。能一起嗎？我怕他偷我東西。”
林望野震驚地瞅他一眼，還沒來得及吐槽就被連拉帶拽拖走了。林深不敢阻攔，但也不放心的追了過去，身後還跟了個陸成軒。
到了派出所，林望野依舊在控訴。
“我沒犯罪！為什麼抓我！”
民警倒是沒有把他關起來，而是按在椅子上坐下開始進行嚴厲批評教育。
通過言辭間透露的信息，林望野徹底傻眼了。
他是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從小性格孤僻，長大之後異常叛逆總和人打架，屢次因為離家出走、鬧絕食等極端行為被領養人退回。
按理說成年後他就可以離開福利院了。
但由於情況特殊，也沒認真上幾天學，福利院擔心他成了閑散人員之後走彎路危害社會，所以向公安局申請了協助監管。
然後就是他找到機會就逃走，再被抓回去的無限循環。
警察叔叔畢竟不是壞人。
抓他時候的疾言厲色也是為了震懾。
這會兒民警坐在椅子上捧着保溫杯，語氣愈發語重心長，聲稱大冬天和人打完架就不要往外跑，穿這麼少萬一凍出毛病可怎麼好。
跟過來的林深和陸成軒誰都沒想事情會是這種展開，面面相覷，不發一言。
林望野不鬧了，低頭老老實實坐着。
民警說的這些過往當然和他沒有關係。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是誰。
但這一切雖然對他來說不存在，但對這個世界來說很明顯客觀存在。
所以要麼是他代替了這個世界上某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有過這種經歷的人。
要麼是這個時空對他的到來進行了某種邏輯修正。
無論哪一種可能性，他都要接受。
因為他未來想順理成章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必須有這樣一個合理的身份。總不能別人問起的時候，連自己是誰都說不清楚。
再怎麼曲折離奇，他都得認。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林望野沒有再為自己進行任何辯解，乖乖挨完警察叔叔的批評，然後態度誠懇地發誓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林望野長相本來就有優勢，低眉順眼承認錯誤的時候看起來異常乖巧。
警察叔叔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最後囑咐幾句過後站起身。
“走，我送你回福利院。”
林望野緊跟着站起身，轉頭快速瞥了一眼林深：“那個，叔叔，我朋友在這裏。我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不回福利院。”
聽他這麼說，民警把目光轉向坐在長椅上的林深和陸成軒。
林深已經以林望野為原型腦補出完整的凄慘過往，這會兒心中五味雜陳，要多心疼兄弟有多心疼兄弟。
接收到視線之後，他立刻原地起立。
“是的叔叔，他不喜歡待在福利院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民警當場拒絕，“你們兩個七中的吧？自己都還是學生怎麼為他的安全負責，不早了，趕緊回家吧，回頭你們父母等不到你們也要打110報警。”
聞言，林望野當場耷拉着頭，無助的眼神望向林深。
“叔叔您就通融通融吧，我能保證他的安全。”林深趕緊掏兜，把什麼東西拍在桌面上，“這是我的學生證，您複印一份留着行嗎。”
民警擺手：“不行，你拿什麼保證？沒得商量。”
無比強硬的態度讓林深也沒招了，他收回學生證看向林望野，表示自己儘力了。
林望野根本沒想到會有這種狀況發生。
想到未來可能會被困在福利院裏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他頓時急得滿頭是汗，正絞盡腦汁思考還有什麼轉圜餘地的時候，桌面上的座機突然響起。
民警接起電話，不知聽到那邊的人說了些什麼后抬頭望了一眼面前這仨人。
然後點頭回應，掛斷，重新坐回椅子上。
“你們回去吧，注意安全。”
林望野和林深異口同聲：“啊？”
“走吧。”
陸成軒率先轉身，把羽絨服丟到林望野懷裏，掀開擋風的門帘走了出去。
還沒反應過來，林望野就被林深眼疾手快地拽走了。
暮色漸深，天氣預報播了好幾天最近要下雪，但一直都沒有下，空氣中始終滲透着雨雪天氣特有的潮氣。
裹上陸成軒的羽絨服，林望野瞬間感覺不到冷了，轉頭笑眼盈盈地道謝：“謝謝哥！”
陸成軒兩手插兜，淡淡回道：“不用謝。”
“哎，剛才怎麼回事。”林深兩手插兜，大搖大擺地走在他們兩個中間，用胳膊戳戳旁邊的陸成軒，“是你從西天請的如來佛祖？”
陸成軒並未正面回答這種問題，默默說道。
“我們兩個都是學生，不可能說帶走就把他帶走。派出所必須把他送回福利院，否則如果出了什麼事，誰都負不起這種責任。但如果有人從中間擔保，事情就好辦。”
林望野並不清楚陸成軒找了具體什麼人，目光中露出小迷弟般的崇拜，重複道謝。
“謝謝陸哥！”
“叫他這麼親熱幹什麼？”被忽視的林深有些許不爽，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都是我的人脈，懂嗎？要不是我堅持救你他早打車回家了。”
林望野和他腦袋輕輕對撞一下，開懷地笑出聲。
林深揉亂他的頭髮：“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會因為你是福利院長大的看不起你。沒事兒，就憑剛才那聲‘爸’，以後我罩你！”
想起剛才一時情急沒過腦子地大喊，林望野臉一熱。
雖然確實是本人沒錯，可今年他爹才十七歲，就這麼叫出聲要多羞恥有多羞恥。
他明顯感覺陸成軒看他們倆的眼神越來越奇怪了！
就這麼走着走着，沒一會兒就又看到了青森網吧的招牌，林深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們兩個。
“好了，我們現在得討論一個問題，你怎麼辦。”
“啊？”林望野滿臉獃滯，“不是說要罩我，你不帶我回家嗎？不會是想留在網吧打通宵吧？”
林深搖頭，攤手。
“當然不是，主要我沒辦法帶你回家。”
聽完目前的情況，林望野才無語地嘆了口氣，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簡而言之就是，他爹正在和他爺爺冷戰。
他爺爺不久前停掉了所有銀行卡，揚言說要斷絕父子關係，把他爹掃地出門讓他滾得越遠越好。
具體是因為什麼鬧冷戰，他爹並不願意說。
“現在我借宿在青森這邊員工宿舍，睡覺都得和別人擠，不好再多帶一個人啊。”林深說著，轉頭瞅着陸成軒不吭聲。
即便沒有挑明，陸成軒看得懂他是什麼意思。
這盤很明顯只有他能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