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我們這是君子之交

花謝花開。

歲月如歌。

眨眼間，已到麗月仲春。

長安的杏花已經開始盛開，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州，依然處於一片寒冷之中。

這裏是高昌故地交河城。

去年，朝廷便下令，在此建立安西都護府，總領西、伊二州，與北庭都護遙首相望。

官衙內，火盆燒的正旺。

喬師望一邊烤火，一邊坐在桌前煮茶。

他四十多歲，正值壯年，相貌儒雅，渾身透着一股子高門子弟特有的氣質。

在初唐的歷史長河中，他的名聲並不顯赫。

做過最正確的事，是娶了個高貴的老婆……他媳婦是廬陵公主，高祖李淵的第九女。

這個身份讓他很得皇室信任。

貞觀二年，剛剛繼位的李世民，發誓要幹掉東突厥，於是派人暗中拉攏薛延陀。

負責這件事的，便是喬師望。

當時他還是個游擊將軍，卻深負眾望，帶着冊書，走小道，暗中會見了夷男，冊封其為真珠毗伽可汗，並賜給鼓纛。

兩年後，大唐舉國攻伐。

薛延陀夷男立刻響應，配合李靖，將草原霸主拉下了馬。

喬師望功成身退，再度歸於平淡，直至去年，被李世民任命為安西第一任都護。

“汩汩汩……”

此時，隨着水爐內茶水沸騰，一股濃郁的茶香，飄散在微涼的空氣中。

喬師望深吸一口氣，露出陶醉的樣子：

“嗯——”

“到底是宮中御品，味道確實與眾不同。”

此話一出。

旁邊的小吏立刻笑了：

“還是駙馬有面子，每年陛下都會贈您上好的茶葉，這份榮耀，在大唐可是不多見啊！”

“呵呵呵，哪裏哪裏。”喬師望撫須笑道：“比我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我嘛，不過是混口飯吃罷了。”

“瞧您說的，您若是混口飯吃，那我們豈不是連飯都吃不上……”

小吏笑着說了句，忽然壓低聲音問道：“昨晚那兩個西域胡姬，駙馬可曾享用？”

喬師望聞言，眼中頓時露出回味之色。

“嗯，不錯，不錯....”

不過他很快臉色一正，盯着小吏，認真的問道：

“那兩個胡姬，來路可曾正當？”

小吏一聽這話，趕忙堆笑道：“您放心，就算借屬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出欺男霸女的事....”

“昨日屬下正在外面巡遊，恰好遇到一隊胡商經過，看那兩個女子可憐，便將她們買了過來。”

“嗯，那便好。”喬師嘆了口氣道：“我資質平庸，同為高祖的女婿，作戰比不得柴紹，治國比不了楊師道，唯有這一片忠心，可為陛下解憂。”

“如今，聖人將這安西都護的擔子交給了我，吾等更應小心行事，不可懈怠。”

“駙馬說的是，您收了那兩名胡姬，其實是在幫她們啊....”

小吏嘆道：“您是沒看着，那兩名女子當時被關在籠子裏，像牲口一樣，若不是屬下將她們買下，這天寒地凍的，她們怕是很難撐下去。”

“這樣么……”

喬師望透過窗欞，遙望西方，神色若有所思：

“最近西州確實多了不少逃難來胡人，西域到底出了何事？”

“這就不知道了...”小吏頓了頓，低聲道：“不過據過往的商旅說，西域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不僅北庭和南庭，兩個可汗在爭奪統治權，咱大唐的前駙馬，房遺愛，也在裏面湊熱鬧呢！”

“什麼？房二郎！”

喬師望渾身一震，眼睛瞬間瞪大。

房贏的名號誰知道？

自去年藉著西征，叛出大唐后，便再也沒有了消息，沒想到卻在西域現身。

“沒錯，正是房二郎！”

小吏低聲說道：“具體的，那些胡商也說不清楚，只說房遺愛手段殘暴，出手便滅了一國都城，如今的西域，已經被他攪的天翻地覆。”

“哦？竟然這麼強！”

喬師望神色有些激動。

他本身酷愛詩詞歌賦，私下對房贏頗為推崇，如今聽說房贏的事迹，忍不住心生澎湃。

“可惜啊……陛下有令，讓咱們守在西州，不得前去突厥的地盤窺探，否則某定要派出探馬，看看那房二郎到底在做什麼！”

喬師望眼神閃着憧憬，吩咐道：“你去盯着過往商賈，盡量探聽房二郎的消息，我也好去回稟陛下。”

“喏。”

小吏低頭稱是，隨即思索一下，抬頭問道：

“下次若再遇到有人販賣胡姬，屬下需要買下來，以供您來享用嗎？”

“嗯——？”

喬師望臉色一板，大義凜然道：

“瞧你說的，何來享用一說？我與兩位兩位小娘子，乃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

小吏一臉愕然。

心說不會吧？一晚上的時間，難道你們都在談詩論道？

“莫看兩位小娘子出身西域，卻頗具漢風，很懂的禮尚往來。”

喬師望眯着眼睛，回憶道：“昨晚見面后，我先與她們煮酒闊論，談到興處，她們起身翩翩起舞……”

“再然後，我便談到了崑山之玉。”

“兩位小娘子大喜，對我夾道歡迎！”

“我當然禮尚往來，於是鼎力相助，她們高興極了，對我湧泉相報，最後，我也感激涕零……”

“你說，這算不算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