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京城死對頭【古代番外】
第296章京城死對頭【古代番外】
三月,京城。
正是春意盎然的時節。
接連的大雪過後就是晴天,積雪消融,春風拂面,晴光正好。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少女一襲輕衫,外頭罩着件輕盈的斗篷,衣領和兜帽周圍還有雪白的狐狸毛,將少女的臉龐襯得更加精緻小巧。
她手裏拿着九節鞭,揮着鞭,嫻熟駕着馬在京城的長安街上匆匆而過。
她有要事去辦。
這會兒急着趕過去,即便不斷的高聲提醒街邊的人注意着些,不要被馬匹衝撞。
快到醉春樓時。
公主殿下騎的小馬駒差點撞上了停在醉春樓門前的馬車,她急匆匆收了韁繩,如此才避免了將面前這輛馬車撞得人仰馬翻。
馬車正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少女微微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起開!”
今早小太監就跑來告狀,她那不知死活的皇弟竟然跑來青樓妓館消遣快活了!
全然沒有端正自持的儲君樣子!
滿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不好好讀書,隨着他身邊那些阿諛奉承的狐朋狗友跑去喝花酒了!
豈有此理,丟人現眼。
她今日若是不好好管教管教他,他明日便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了。
馬車前的奴僕怔怔愣愣的,倒不是被公主殿下的氣勢凌人給嚇到了,而是眼前的少女實在高貴美艷,漂亮的直叫人挪不開眼。
他是個奴才,做不得主。
奴僕面露難色:“主子還沒回來,我這也不好辦事啊。還望姑娘見諒。”
少女看了他一眼,過了半晌,她道:“你起開。”
奴僕愣愣的,少女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接着又說:“躲遠點!”
奴僕瞧見她揮起鞭子的動作,立刻就跑得遠遠的了。
少女一鞭子落在馬上,馬兒吃痛,帶着馬車就往前沖了幾段路。
她這才得以繼續往前。
等到了春醉樓門前,她翻身下馬,一聲不吭就往裏走。
門前守候的小廝瞧見小主子熟悉的那張臉,瞌睡也不打了,慌裏慌張連滾帶爬的上了樓,去給另外一個小主子報信。
可惜還是晚了。
人還沒進屋,就被一鞭子勾住了腰,一股大力將他狠狠往後一拽,他往後跌了個人仰馬翻的。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少女已經走到了他跟前。
小廝心裏叫苦連天,硬是擠出了個笑來,有些諂媚:“公…公主殿下。”
少女冷嗤了聲,接着就上了樓。
小廝只得在心裏為他的主子祈禱,可惜這祈禱怕是不管用,沒過一會兒,他就聽見了樓上的包廂傳來驚人的慘叫聲。
“姐姐姐!!!痛痛痛!!!別揪我耳朵了!”
“我什麼都沒做!!!我發誓!!!”
“真的!我今兒就去國子監好好讀書!絕對不會再給你們丟臉了啊啊啊!!!”
可能是真的吃痛了。
發覺求饒沒用,後來就開始撒潑。
“我本來就是個廢物!有你不就行了嗎?!”
“何況,往後天下都是我做主,誰敢說一句我們的不是!?”
春醉樓這出鬧得實在不小。
周扶危買完紙筆墨硯,在門外卻沒有瞧見自家的馬車,直到馬夫氣喘吁吁的跑來,才知道原來自家的馬車被大名鼎鼎的明宜公主一鞭子給打跑了。
馬夫也是才知道少女的身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主子爺。
眼前這位和明宜公主合不來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明宜公主甚至不止一次戲耍過他。
有好幾回把人叫到宮裏頭,只讓站在殿外等,硬生生等了幾個時辰后,又說忘了。
也不見面。
只叫太監帶話,讓他回去。
明宜公主這是變着法子耍着人玩。
馬夫也說不清楚剛剛那出是不是明宜公主故意的所為,知道這是他們家大人的馬車,故意找麻煩。
不過,不管明宜公主是不是故意的,周扶危其實都不怎麼在意。
他拿着新買的硯台,語氣淡淡:“既如此,便走回去吧。”
馬夫誠惶誠恐:“大人,這如何使得?”
周扶危既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他抬眸淡淡掃了過去,面上沒什麼表情,他開了口,語氣也很冷淡,不甚在意的樣子:“你先去將馬車找回來,再行回府,不必管我。”
主子爺既發了話,馬夫也不敢再觸霉頭。
他弓着身,連忙說是,往那身後的春醉樓看了眼,很快就又收回目光,這才匆匆的去追方才跑遠了的馬車。
醉春樓里的太子殿下日子可就非常不好過了。
人都還沒睡醒,這會兒還被他的皇姐揪着耳朵,動彈不得,少年身上的衣裳都還亂糟糟的,一身寬鬆雪白的寢衣,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脖頸細長,還能看見薄薄衣領下如玉的鎖骨,不得不說,太子殿下也是有幾分姿色的。
不過這幾分姿色同明艷動人的公主殿下比起來又少了幾分。
太子在皇姐面前是不怎麼敢造次的,再臭的狗脾氣也老老實實的收斂了起來,夾着尾巴做人。
姜玥瞧着他裝老實的樣子,冷笑了聲:“你不用裝模作樣,下次還敢來這種地方,我就用鞭子抽死你。”
“姐,我真的就是來吃酒的。你弟弟我如今還清清白白的。”
姜玥都懶得拆穿他,方才她進屋時,他的枕邊可是有足足兩個衣衫不整的美人!瞧見她氣勢凜凜的闖進來,手裏還拿着鞭子,抱着薄被,尖叫了聲就跑走了。
姜玥有時候真是拿這個弟弟沒辦法。
一點兒都不上進。
可見就是舒服日子過得太久了。
“你今日是趕不及去國子監了,起來,我送你回宮。”
少年不慌不忙爬起來穿好衣衫,還耍賴要她幫他系腰帶,她揚了揚手裏的鞭子,他這才看起來老實了一些。
少年好似沒骨頭的蛆,不斷的往她身上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隨後才問是誰告密。
姜玥快要被他煩死了,扯開他的手:“你離我遠點。”
少年略有些不滿:“皇姐,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你為何對我如此生分?”
姜玥看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大防?”
少年似乎不太高興的冷哼了聲:“我不知道。”
醉春樓的老鴇大清早就瞧見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被明宜公主揪着耳朵扯出了房間,她瞧着也覺得稀奇。
太子殿下平日瞧着沒個正形,遇事都笑吟吟的,好像不成氣候的混賬樣子。
但其實可一點兒都不好糊弄,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可銳利的很,有時候她都害怕同他對上眼,東宮儲君,看起來再怎麼沒個正形,還是有那叫人膽顫的威嚴。
冷冷的朝她一瞥。
她便是有再多的心眼也不敢在這位主子爺面前使。
老鴇也沒想到太子殿下在明宜公主跟前是這種樣子,隨性又聽話,被扯着耳朵也不覺得丟人,眼睛裏的笑不似作偽,乖乖的、眼神又寵溺。
鴇母不敢多瞧,很快就收回了眼神,等將這兩尊大佛送走,才鬆了口氣。
出了門的姜玥簡直服了她弟弟的厚臉皮,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和她乘一匹馬,她面無表情看着他。
少年摸了摸鼻子,“姐,你忍心看着我走回去嗎?”
姜玥一聲不吭,算是默許。
等上了馬,少女用力揮鞭,駿馬揚蹄,直接沖了出去,在路中間奮力疾馳。
少女就像是春日裏的一陣風,匆匆的闖了過去。
說來也不巧,周扶危差點被她的馬給撞了,不過看得出來少女騎藝精湛,馬蹄到底沒傷着他。
周扶危撿起灑落在地的紙筆墨硯,再度抬頭,只看見一道明艷似火的背影,風揚起少女綢緞般烏黑絲滑的長發,後頸纖細,背影挺拔。
周扶危表情淡漠收回了目光,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不過明宜公主時常給太子收拾爛攤子,四處揪人,只聽說了她是個性子直率的,倒是不曾見過。
這個時候的周扶危還不過是鎮撫司指揮使,從刀山火海里殺出來,不過也才剛剛掌控了微不足道的一點兒權利。
不過他的手段,倒是叫京城裏的其他官員聞風喪膽。
周扶危素來低調,但也感覺得到明宜公主不是很喜歡他,幾次召見,故意晾着他便是證據。
周扶危未將什麼人放在眼裏過,不過對這位公主倒是刮目相看。
她有幾分聰明,已經敏銳的嗅到了血氣。
她的父皇以為他是狗,可是他是狼,還是會野心勃勃的狼。
周扶危沒有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道回了府上。
第一件事便是問起養在他卧房的那枝梨花可曾換了水。
闔府上下都知道周大人最寶貝的便是卧房裏的梨花,看顧仔細,小心翼翼的。
“稟大人,已經換過了。”
他淡淡嗯了聲。
回了卧房,書台上那支蒼白的梨花開得正盛。
周扶危的指尖輕輕觸碰了綻起的脆弱花瓣,小心觸碰,不敢用力。
他記得她最喜歡的便是梨花了。
身上彷彿也有淡淡的梨花香。
如此這般,她好像就在他的身邊。
府里靜悄悄的,底下的人也都知道主子喜靜,沒有得到吩咐之前無人敢去打擾。
先前還有蠢蠢欲動別有心思的小丫鬟,想着爬床。
後來被主子下令給發賣了,就再也沒有敢起這種念頭的人。
第二天。
春光明媚。
周扶危先去了趟大理寺,從大理寺的牢獄裏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沾了血氣,冷肅的臉,四周浮動着肅殺的戾氣。
一襲蟒綉錦緞黑色常服,冷峻的五官,壓低的眉眼,透着不怒自威的冷漠。
人才剛出來,連身衣裳都沒來得及換。
心腹面露難色上前來:“大人,皇後娘娘請您入宮一趟。”
周扶危淡淡頷首,臉上沒什麼表情,說是皇后,到底是誰請他過去,他心中自然有數。
這樣的招數屢見不鮮,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位明宜公主似乎早就當成了威脅,但是除了給他找點小麻煩,也沒對他做別的什麼。
周扶危對此已經有了些厭煩,入京之後,哪怕開始得勢,他要找到的人也猶如石沉大海,半分音訊都無。
周扶危淡淡道:“知道了。”
他說:“先回府。”
心腹臉色難看,壓低了聲:“劉公公已經在外頭等着了,怕是不能讓您先回府去。”
周扶危往台階下看了眼,劉公公果真已經在門外等后許久,閹人說話的聲音都好像是掐着喉嚨說話,聲音尖細:“周大人,請。”
周扶危身上的血氣,味道沖的很。
劉公公這個裝腔作勢的閹人,見慣了宮裏的血腥,也被這位年輕的權臣身上的血腥氣給弄得心裏不舒坦,還有幾分畏懼。
明宜公主好似特意同他過不去似的。
這種把戲已經玩過許多回了,也就是皇後娘娘縱着小公主,隨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劉公公倒是不曾聽說明宜公主同周大人有什麼過節,要故意這樣折騰人。
若實在看不順眼,隨便找個由頭將他殺了就是。
這糾糾結結,畏懼他又不忍心殺了他的樣子,也夠叫人費解。
周扶危隨劉公公進了宮,身上的衣服沾了血,甚至之間還有未乾的血跡,也渾然不在意,既然明宜公主不在乎,他也不在乎。
入了宮,就叫他在偏殿裏等着。
周扶危已經習慣了,莫約是等上一段時辰就會叫他回去。
幼稚,他在心裏默默的腹誹。
小公主原本這回是要來見周扶危的,打算敲打敲打他,她既欣賞這個人的手段,但又怕他有朝一日將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總之,用得上他,也得防着點。
不過可惜,小公主這天下午在亭台水榭不小心就睡著了。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的,她又喜歡趴在亭台旁睡覺,曬着暖洋洋的日光,雪白的皮膚透着幾分緋紅,睫毛長長的。
她睡著了,也沒有人敢出聲叫醒她。
這邊等了好一個多時辰的周扶危,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好的耐性了。
劉公公瞧着周大人冷漠的臉色,趕忙叫人去將這件事告訴了皇后。
皇后覺着女兒在胡鬧,“讓周大人回去吧。”
“是。”
周扶危離開的時候,經過一旁的游廊,似乎心有所感,朝那邊的水榭看了過去,只見到一個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
他漠然收回了目光。
沒有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