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陽夏拉着一個行李箱就去了6敏敏位於新城街繁華地段的公寓,這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真稱得上是孑然一身,除了這個行李箱,她算得上一窮二白了。6敏敏的公寓在六樓,陽夏按了電梯,但電梯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她在入口等了二十分鐘,電梯始終停在六樓那裏不肯下來。
正好遇到大樓的保潔員,她開口問道:“師傅,電梯壞了嗎?”
哪知保潔員只抬起那張戴着厚厚口罩的臉掃了一眼,就頭也不回的走開。
陽夏聳聳肩,乾脆提着行李箱爬樓梯。雖然正值盛夏,但她一口氣走上去,除了覺得腰有些不舒服,酸困的感覺,竟然沒有流一滴汗。
她敲了敲門,6敏敏的腦袋就探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我哥剛有事出去,他一走,我覺得全身都舒暢了好多啊!”說著她便接過陽夏手中的行李箱,只是遲疑的看了一眼,然後就提着走到卧室那裏,興沖沖的對她說,“這個是你的卧室哦,你旁邊的房間是我的,對面的房間是我哥的,所以你如果一大早起來看到他那張陰陽怪氣的臉,千萬別給嚇着。”
陽夏莞爾:“陰陽怪氣,你就這麼形容你哥?”床啊被子什麼的6敏敏都已經幫她備好,剩下一些私人的東西陽夏自己帶着,她將幾件衣服放在衣櫃裏,然後將帶來的書放在書架上,拿出牙具洗漱用品歸類放好。
6敏敏一邊幫她放東西,一邊極為嗤之以鼻的道:“陰陽怪氣還算好的形容詞,他這個人出國這些年,壞毛病只增不減。”
6敏敏頗有些憤憤的冷哼:“你都不知道他這個人有多變態!我早上很賢惠的給他做飯,他居然不吃,還說不想跟我共用一個器皿做出來的東西,他寧願自己再買一套炊具!嫌我做的飯不衛生!嫌我拖的地不幹凈!嫌我頭髮梳得不順!嫌我床單洗得皺!你說他是不是找揍!”
陽夏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咂舌:“我記得你哥從前不太這樣啊!”以前頂多是有潔癖罷了,小的時候她和敏敏出去瘋玩,弄了一身灰土,6遠橋看見了,冷着一雙眸,十分嚴肅的捂住鼻子,惡狠狠的道:“你們兩個離我遠點!十米!不,二十米!”
還有一次6敏敏潄口杯不小心挨着6遠橋的杯子放,6遠橋看到之後,把6敏敏胖揍了一頓之後還扔掉了那個杯子,諸如此類令人倍覺吐血的潔癖連她這個外人都能講出一堆。
不過現在這潔癖到了如此嚴重,陽夏不由覺得6敏敏能健康活潑的活到現在,心理真是強大。
好在,陽夏在這住了三天,都沒見到6遠橋,6敏敏每天早出晚歸的上班,陽夏則出去找工作,在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以後,她反而冷靜了許多,雖然偶爾想起楚陽心口會一陣鈍痛,但她仍舊在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
這一天陽夏去了一個口碑還不錯的公司面試,同時過初試的有三個人,對方告訴她們等下一次最終面試,陽夏鬆了一口氣,有了工作,生活會方便很多,且不必總麻煩敏敏。
陽夏覺得心情不錯,回來的時候,順道買了魚和牛肉,糖醋魚和醬汁牛肉,這兩樣是她的拿手菜。
一進到廚房她就開始忙碌,給魚去內臟,將蔥姜等切絲,切牛肉,調醬汁,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正有個男人一臉莫名的盯着她。
“你做什麼?”聲音奇異的悅耳,還有幾分低沉,陽夏嚇了一跳,手中的魚一滑,刀鋒劃過手指,血就順着手指流了下來,她猛的轉身,在看到面前的人時,怔愣了幾秒。
“6,6遠橋。”陽夏連說話都結巴了,不知道怎麼的,心裏就有些緊張,有些害怕。她原本有些暈血,但在看到6遠橋的身影時,倒一時忘了這茬。等手指傳來痛感,她才驚叫着閉上眼睛不看。
“喂,單細胞生物,我是鬼嗎?這麼可怕!”6遠橋閑閑的靠在門框處,推了推金絲鑲邊眼鏡,目光銳利的看着她。
似乎大腦空白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麼,邁開長腿朝自己卧室走去,折回來后,手裏多了一片創可貼,命令式的口吻對陽夏說道:“去洗手池清洗一下。”
陽夏聞言神情痛苦的半睜開眼睛,越過他身邊去衛生間,閉着眼睛摸索着在洗手池裏清洗。
6遠橋將創可貼遞給她,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然後微微錯開些距離:“這麼多年,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陽夏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比起六年前多了幾分沉穩,從容,但眼睛裏的不屑,真是從來沒有變過:“6遠橋,你不埋汰我會死啊!”
她之前還有想過,久別重逢之後,雖然6遠橋不會熱情到去擁抱,至少會親切友的寒暄,可他剛剛統共跟她說了四句話,卻沒一句聽着好聽的,她心裏那麼一點熱情都被他澆滅了。
陽夏索性背過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他。
6遠橋挑眉,很欠扁的在她身後說道:“我不喜歡腥味,油煙味。”
“嗯。”陽夏很淡定的回答他,繼續做手裏的事情。
6遠橋蹙了眉:“我不喜歡混雜的味道充斥我的鼻翼,這樣我會食不下咽。”
陽夏手裏的動作一頓,轉過身來臉已經黑得徹底:“你的意思是告訴我,出國幾年你已經不食人間煙火了嗎?”
6遠橋撲哧笑出聲,心情似乎變得不錯:“不是,我是喜歡現成的。”他略為探身,看了看她身邊的食材,然後眨了下眼睛,“食物在成形初期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還有,我從小就不愛吃魚。”
他這算是解釋么?陽夏沉着臉,面無表情的道:“魚本來就不是做給你吃的。”她壓根就沒想到他今天會回來。
“可也總不能讓我餓肚子啊!”6遠橋攤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果不其然停頓幾秒后陽夏不耐煩的轉身抱怨:“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6遠橋悠然轉身,聲音里有幾分愉悅:“我回來,你總該為我接風洗塵吧!請我去吃飯,如何?”他尋了個閑適的姿勢,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陽夏想了想,還是點點頭:“也好,去哪裏你定吧!”她將已經切好的牛肉和蔥姜用保鮮膜封起來,放進冰箱裏,轉身看着他。
6遠橋嘴角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劃過,爾後優雅的往前走了幾步,在離陽夏身前半步的距離停住,眼睛裏的戲謔漸趨濃重:“嗯,要不,去安樂街的維多利亞港灣,怎麼樣?”
——半個小時以後,陽夏坐在6遠橋的車子上,嘴角仍舊忍不住一陣抽搐。雖然6遠橋很體貼的幫她系好安全帶,她仍舊覺得這廝,實在是如同敏敏所說,每件事都像要找揍的意思啊!
維多利亞港灣的食物以貴著稱,結婚以後沒有集訓任務時,楚陽帶她來過幾次,東西好吃沒錯,可陽夏自從有次看了菜單以後,就堅決不肯來這裏,吃一頓飯她兩個月的工資就沒有了,這種奢侈,着實是軍人家庭不該有的。
現下……
陽夏捏着錢包,痛心疾首,只要6遠橋不獅子大開口,她今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點。6遠橋率先走了進去,尋了一個靠在窗邊的位置,據他說這裏視角很廣,可以觀察到大部分人的動靜,陽夏抽了抽嘴角,想來這人職業病夠重的。
腹誹的瞬間,6遠橋已經在姿態優雅,神情專註的點菜。
陽夏側身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6遠橋抬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的眼神落在某處,眼睛裏,猶豫和痛苦的波光在閃動,轉瞬即逝。
極其細微的表情,6遠橋將菜單遞給waiter,突然開口:“軍人,二十七歲左右,身高一米八五,至少是少校軍銜,離異。”最後一個詞,他咬得極輕,彷彿帶着那麼一絲絲不確定,但言語之間卻甚是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