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水總督罷了
極其破爛泥濘的街道邊，一排排薄水泥和爛鐵皮搭建而成的房屋推搡着彼此，勉強的擠在一起。
街道兩旁卻沒有太多垃圾，也見不到一隻老鼠。
這並不是因為沙鼠幫把薄土城治理的有多好，而是絕大多數人已經窮的不得不把垃圾當資源，不得不去抓老鼠吃。
“兩位尊敬的先生，我們真的只能拿出來那麼多食物了！”
瘦骨嶙峋的老婦人腳上穿着幾根破草纏繞而成的鞋子，把手上的籃子遞給了眼前兩人。
籃子裏只有幾顆枯黃的野菜，幾根青綠色的香蕉。
“就這麼點？”肩上綉着兩顆金星的兇惡男人一把將籃子搶了過來，險些把老婦人拽倒在地，“連一半都沒有？我警告你，你女兒可還在我們礦場工作！”
看着黑洞洞的槍口，老婦人連眼淚都不敢流：“先生，先生！您上周才來收過房租，我們真的拿不出來一分錢了！”
軍官頓時暴怒，手槍直接抵在了老婦人的腦門上：“大膽！這是要上交給新任總督大人的稅收，你這是對總督大人不滿嗎？”
“不不不……對不起先生，我們不敢……可我們實在拿不出更多東西了。您，您要不進屋來看看，您覺得有什麼可以抵稅的，就都拿走吧！”
軍官看了一眼房間裏連釘子都剩不下幾顆的椅子，一腳把老婦人踹在地上：“臭氣熏天的地方配浪費我的寶貴時間？三天之內，自己湊夠食物送過來，不然我就找你女兒來還！”
“滾蛋吧！感激總督大人的仁慈吧！”
說完，軍官朝破房子裏隨便開了一槍，看着老婦人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兩人一邊惡毒大笑，一邊離開了屋子。
來到街上，侍從拿出打火機，幫軍官點了一根香煙，諂媚問道：“老大，我們為什麼不進去搜查一下？”
“呸！”軍官吸了一口煙，“你耳朵是長來做什麼的，沒聽說前幾天有人被活活打死了嗎？統領大人派了百來個人才解決那次暴亂。我們為什麼要當個蠢貨，讓那什麼狗屎總督背黑鍋不好嗎？”
“您說的是！”侍從如狗腿子一樣點頭哈腰，“但現在大部分人都交不起糧食，要是我們再給這些老鼠臭蟲施加更多的壓力，他們都被餓死了怎麼辦？”
軍官把籃子裏品相不好的香蕉扔到地上用腳碾碎，滿不在乎：“放人們去死就好了，和我有什麼關係？”
代表無數血汗的食物，就這麼與泥濘混在了一起。
就在此時，一道稍有失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什麼叫放人們去死就好了？”
“該死的，什麼人？”軍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嘴巴里的煙都掉在了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把槍口調轉向後。
站在街道上的，是一個關節分明，所有機械部件都被鋼板遮擋住的機械人。
機械人的臉部位置裝了一個簡易顯示屏，上面可以看到一個身穿華服的年輕男子，面色冰冷，語氣不善。
以這顆星球上的工業技術水平，絕不可能生產出這樣的機械人！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那狗屎總督從帝國本土帶過來的！
狗日的，真倒霉！
軍官以極快的速度就確認了眼前這個機械人背後的主人，臉上的表情幾乎是無縫切換成了最燦爛的笑容：“原來是總督大人大駕光臨，您看我這……我得跟您訴訴苦，您不知道這些刁民有多麼可恨！”
“幾個小時我們就收了這麼點東西，這可都是您的私人財產啊，這些刁民一點都不積極，還總是給我們添麻煩！”
姜燧沒去看籃子那些尚未成熟的香蕉，他再一次重複了他的問題：“我問你，什麼叫放人們去死就好了？”
“哎喲，是我用詞不妥！”軍官一拍手掌，“對，明明是大多數死去的人都到了該死的時候了，這叫壽終正寢！還是總督您比較仁慈！”
說完，他自以為是的大笑了兩聲。
姜燧沉默了一下，幾秒之後才壓制住殺意：“能聯繫上你們沙鼠幫統領嗎？”
因為工業生產能力低下，被戰爭洗禮過的總督府只完成了初步重建，與其他各地的通訊直到現在都沒有恢復，姜燧只能通過人力方式傳遞信息。
如果這個軍官能聯繫到沙鼠幫的最高層，倒也能省掉不少麻煩。
“肯定能肯定能，您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大統領閣下商量嗎？我幫您轉達還是我帶您去見大統領閣下？”
“三天之內，到河谷鎮，我要和你們統領說一下稅收的事情。”姜燧控制機械人抬起手，把一份簡易投影器交給了軍官，“不要遲到，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河谷鎮，是沙鼠幫地盤上比較靠近總督府的一處小鎮，地理位置並不重要。
交代好任務，機械人看了一眼地上那根被隨意踩碎的香蕉，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老大，我們怎麼辦？”侍從看了眼身邊的軍官，小心翼翼的問道。
軍官把小型投影器裝進了口袋裏，心裏暗罵一句擺譜的狗屎總督，揮了下手：“你繼續去收稅，我把這東西帶給大統領。”
……
“什麼，讓我去那麼遠的地方商談稅務問題？”
東區大統領向閻把坐在懷裏的兩個女人推開，心中疑雲四起。
機械人都已經到沙鼠幫大本營薄土城了，稅收這種幾個數字兩三句話就能說清的事，完全不需要這麼麻煩。
能在沙鼠幫這種派系林立，混亂不堪的勢力中坐穩統領的位置，向閻在聽到消息的瞬間就品出了不對勁。
“老大，那我們找個借口不去？”
“不！讓我想想……”向閻看着身邊的幾個親信，慢慢搖頭，“先分析一下，這個新任總督想做什麼？”
一個掛着將軍軍銜的矮小男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新的稅務條款改動比較大，對我們更加不利，所以要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和我們長談？”
“有可能，還有呢？”向閻又問道。
將軍眉頭皺了皺：“難道他還想埋伏我們？！可姜燧滿打滿算才三百多士兵啊，就算機械人能一個打十個，也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只要我們坐在薄土城裏哪都不去，他能拿我們怎麼樣？”
沙鼠幫能調動的軍隊有足足三萬人，其中還不乏大口徑火炮和轟炸機這種重武器。
就算需要留一萬多士兵駐防各地，剩下的兩萬人對三百人，也是絕對優勢。
無論如何，向閻都立於不敗之地！
向閻緩緩搖頭：“不，我們不但要去，我還希望這小子真想埋伏我們。”
“你去通知那些不太聽話的非嫡系派系，讓他們各自出一些兵……如果狗屎總督真沒別的想法，我們的大軍也能給他施施壓。”
“如果他真要開戰……呵呵，那我們就能趁這個機會，把那些不聽話的人給除掉，責任可以全部推出去。”
“到時候我們打着除小人的旗號，把總督府的其他人全部幹掉，換上我們的親信！只要我們不傷害姜燧本人，帝國海軍是不會往我們這邊多看一眼的。”
整個對話中，向閻完全沒有考慮姜燧可能帶來的影響。
總督從遙遠帝國前來，到這個貧瘠星球上，只為了給政績鍍上一層華麗的黃金，這種人又能有什麼能力呢？
在這之前天海星來了多少個總督，哪一個能撼動沙鼠幫的地位？
流水的總督，鐵打的統領！
“統領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