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心虛
薄土城，曾經的灰眼宮，如今的總督府。
經過幾天的搶修，主發電站的大火總算被撲滅，但是主要設備已經損毀大半，在鋁業協會新設備送來之前，整個薄土城的電力只能依靠備用電站。
馬文和莫羽也來到了城牆下，抬頭仰望着硝煙瀰漫的總督府，笑着搖了搖頭：“總督大人還真不那麼講究！”
現在的總督府從外看去，居然看不到幾顆寶石和黃金。
換做沙鼠幫的老爺，肯定恨不得把高級寶石當做牆磚鋪開，用純金打造樑柱，排場能做多大就要做多大。
莫羽有些期待的看了眼城牆：“馬文爺爺，你覺得總督大人會和我們講些什麼啊？”
以往的集會，沙鼠幫的大人物們都會站在這道城牆上，俯瞰着治下的眾人。
“還能是什麼？”馬文嘆了一口氣，“就和沙鼠幫的人一樣，讓我們為了不屬於我們的勝利而慶祝唄。”
“希望能快點結束吧，畢竟他講話的時候我們可沒辦法給他挖礦交稅。”
莫羽握緊了裝着止咳藥的藥瓶，小聲反駁道：“馬文爺爺，總督大人不是這樣的人！”
兩人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那堵合金鑄造的大門忽然被緩緩推開，身穿華服的總督大人和幾個看着就滲人的機械人一同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好幾輛冒着白霧的推車。
香氣並不濃烈，但是對於常年身處飢荒的人們來說，尋覓食物已經成為了他們最大的本能。
食物！
那幾個推車裏面，裝着的是食物！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不知道總督大人想要做什麼。
至於總督大人要分發食物的可能性，更是沒人幻想過——活了一輩子，從來只有他們上交食物，沒有食物從上面發下來。
姜燧平視着黝黑瘦弱的民眾，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了眼數據化管理面板。
【法令：賑災（最低限度）。效果：立即消耗20點食物，移除飢荒對生產帶來的負面效果、移除飢荒對穩定度帶來的負面效果】
【地區穩定度：80%（戰亂-40%，工業品短缺-20%，你在此地的軍事力量+40%）】
【地區月產出：能源-5，工業品-6，礦石+7，食物+2（由於能源不足和缺乏工業品，該地區生產效率-50%）】
【資源儲備：能源50，工業品49，礦石183，食物41】
以姜燧現在手上的資源，其實是可以進行能源補貼和工業品補貼的，但是現在工廠還沒有建起來，就算進行補貼也只能拉高一點礦石和食物的產量，資源利用效率非常低。
生產都還沒開始，當然不能着急套上寶貴的buff——只需要對建設工業區劃的工人進行有限補貼，提高工業區劃建造速度即可。
如果再極端一點，以純粹的數字計算，在工業化之前甚至連賑災都不需要。
但是……在看過有人因為一口食物不得不賣兒賣女，看過這個地區人們生活的慘狀之後，姜燧還是決定在不影響政策綱領的前提下，進行最低限度的賑災。
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
“就是這賑災的糧食，每人一碗稀粥加幾根鹹菜，有點太過寒酸了。”姜燧吐槽了一句，“先苦一苦吧……等工業區劃建起來再加大賑災力度。”
見廣場下聚集的人聚集的差不多了，姜燧也不再多等，按了一下手中設備的按鈕，連接上了一旁機械人的揚聲器。
洪亮的聲音響徹廣場：“我是你們的總督，姜燧。”
“我來薄土城，只辦一件事情——發展！我會讓每家人的桌上都擺着麵包和牛奶；我會讓每個過冬的人都有柴火和棉襖；每一個辛勤勞動的人，都會豐衣足食！”
着急聽完演講趕回家工作的人們一下愣住了。
聽多了強調自己偉大，強調民眾需要有奉獻精神的演講，卻從來沒人聽過有統治者上來就說會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的演講！
每家人的桌上都有麵包？總督大人可真能說啊，這些東西可都是只有最上層的老爺才能享受到的。
姜燧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們會拿到更肥沃的土地，你們會拿到足以保護健康和安全的挖礦設備，軍隊和警察會消滅所有強盜……我再強調一遍，我來到這裏，是為了發展，而不是剝削！”
“發展的第一步，是消滅飢餓，只有吃飽飯，才有精力考慮其他的事情。”姜燧指了指身後的餐車，高聲道，“從今天開始，每天中午11:00-13:00，傍晚17:00-19:00，所有公民都可以在指定地點領取一份救濟糧，記住時間，過時不候！”
“今天之前，因為食物問題的非惡性犯罪一併赦免；今天之後，所有關於食物問題的犯罪嚴懲不貸！”
“現在，所有人有序排隊，領取救濟糧。稍後會公佈所有的救濟糧派發點。”
說完，身邊幾個機械人衛隊就推着簡易的餐車，來到了廣場邊上。
鍋蓋揭開，白霧升騰，露出了鐵鍋裏面的稀粥和旁邊幾碗腌菜。
姜燧的目光不自覺的挪開了一點。
演講的時候慷慨激昂，實際上他還是有些心虛——這粥裏面實在摻了太多水，一天兩碗根本就不可能消滅飢餓，更不可能支撐一個人一天的高強度勞動。
唉，演講嘛，以安撫人心為主……等以後發展搞上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演講已經結束接近兩分鐘，可人群裏面卻沒有一個敢走到救濟點去舀粥。
剛剛的演講內容，已經超出了他們這輩子的理解範疇。
尊貴的總督大人，把自己的糧食拿了出來，分給了他們？
他們連性命都是總督的私人財產，他們才應該為總督上繳糧食！
難道總督大人在考驗他們的忠誠？
馬文看着熱粥，眼底的恐懼和驚疑遠遠超出了對食物的本能渴望。
突然，黑礦里跟過來的一個孩子趁馬文愣神的功夫，掙脫了他的手，朝着餐車跑了過去。
她不知道大人們想的什麼，只知道肚子很餓，而且總督大人現在正在發食物！
馬文看着孩子跌跌撞撞的走過去，心臟差點被嚇的停跳，他想大聲喝止，卻不敢在總督面前喧嘩——曾經就有人因為說話聲音太大，被沙鼠幫槍斃了。
不光是馬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個孩子吸引了過去。
她踮起腳，邊拿着碗邊給總督連聲道謝，然後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一口……兩口……最後一整碗下肚。
整個過程沒有槍響，沒有暴力。
女孩吃的太急，一滴粥水順着碗邊滑落，滴濺在地上，碳水化合物的獨有芬香在廣場中逸散開來。
馬文看着這一幕，耳邊不停傳來着吞咽口水的聲音——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
見總督真的在發放食物，薄土城居民們對糖分的渴望瞬間壓過了對死亡的畏懼，紛紛猶豫着步伐，挪動到了幾個推車前開始有序排隊。
領到食物的居民們已迫不及待的就着腌菜喝粥，臉上湧現着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哪怕他們常年營養匱乏，身體的本能也依舊渴望着糖分和鹽分。
薄土城的居民，已經多久沒吃到過這麼美好的食物了？
莫羽的眼淚已經不自覺的流出，嗓音抽噎：“馬文爺爺，我說過了吧，總督大人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樣！”
“孩子你別犯傻了！”馬文雙手顫抖，他始終不敢去妄想那種最好的可能，“我們享受了總督大人的饋贈……現在是他索取回報的時候了。”
其他居民陸陸續續放下了碗，眼巴巴的看着總督大人，等待他下命令。
是去隨時會窒息的礦洞挖黃金？是被徵兆入伍到前線戰鬥？還是去當某些實驗的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