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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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三十四:加更

王氏忌憚晏綏,說罷這話,忙拉着崔沅綰往合歡樹下走,兀自把晏綏撇下。說人家的壞話自然心虛,王氏更是不敢往晏綏那邊多看一眼,怕被晏綏給生吞活剝了。

“你嫁過去倒是快活得很,你可知族內長輩背後都怎麼說我?”王氏怒聲道,“你那郎婿把崔氏族人從隴西接過來后,把族人的金銀珠寶都搜颳了個乾淨。說是不幹凈的財物,自然不能叫人一同帶到汴京城內。”

“怎麼會?”崔沅綰不信,“族人辛勤勞作得來的糧粟,難不成他也私吞了?族人一點一滴攢下的幾兩碎銀,難不成他也納入麾下了?”

王氏一愣,面露難意,似是沒想到謊話會這般容易被崔沅綰給戳破。

“娘,你顧着那幫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族人作甚?幾位堂兄仗着與爹爹是親戚,在隴西那邊為非作歹,私吞田地,強佔民女,無惡不作。族人身上的財產,大多都是搶的別家的。隴西那片亂,知州判官毫無作為,任他們為非作歹。眼下族人到了汴京,這裏地頭蛇只會更多。官人此舉也是在護着族人,警告他們莫要生事。”

崔氏原本都在汴京住着,彼時崔氏聲望低微。後來部分族人跟隨襄武王遷居隴西,想在隴西出人頭地。只可惜襄武王到任不久便暴斃,小襄武王縱情聲色,苛捐雜稅,隴西子民被逼得生存無望才起義造反。隴西狼煙四起,多少人死在旱天血地里,族人能毫髮無損地來到汴京,全靠晏綏暗中庇佑。

崔沅綰斂眸,念王氏忘恩負義,胡亂給好人扣帽子,心裏一陣埋怨。

“娘,不是你說,夫妻一體,夫家便是我的家么?你先前叫我忍耐俯首,只為求得官人的庇佑,叫官人幫襯我崔氏,幫襯慕哥兒。眼下卻說著我官人的不是,難不成是想叫我和離么?”

王氏見她冷臉,忙卑微解釋:“你想茬了。我說這些是叫你……叫你……”

王氏支支吾吾,話到嘴邊竟說不出口來。

王氏在心火燃起時才會把她當成不懂事不聽話的女娃,畢竟幼時她沒少挨打。可有事相求時又把她當成果敢決斷的智者,若她點頭幫忙,王氏喜笑顏開。若她不幫,王氏便又會朝人抱怨她的不孝。

崔沅綰點着晏綏腰間的玉帶鉤,輕聲問道:“平日我說要去相國寺買些新鮮玩意兒,你都滿心不願,唯恐我走得遠些。怎麼今日這般好,竟主動提起出門遊玩之事?”

王氏顯然是被她這話給氣到了,見崔沅綰抄手審視着她,氣急敗壞,拽着崔沅綰臂上的褙子就想打她。

“因為你不開心。”晏綏啄了啄崔沅綰的嘴角,滿臉愜意,任由崔沅綰那雙軟得無骨的手在他身|上煽風點火。

崔沅綰躺在他懷裏,由着他把自個兒的衣襟往下拽。只覺在他懷裏,那些煩悶都暗自飛走,只能想起那些歡樂光景。

“這幾日住在玉津園,要是沒事,就別來看我了。”崔沅綰從王氏手裏拽出自個兒被捏紅的手腕,“娘不是說,從出嫁那日起,我便是晏家的新婦,再不是崔家的二娘子。我與官人才是一家,娘還是不要空口污衊我郎婿了罷。”

“玉津園新來的幾頭會雜耍的象,娘不是沒看過么?正好爹爹也要閑,不如你倆一起去看象罷。”

崔沅綰指向東南,叫王氏看崔發一臉神清氣爽的舒坦樣。

“不過無礙。”晏綏把她頭上最後一根篦子給摘了下來,霎時青絲成瀑,乖巧地垂在晏綏面前。有幾縷髮絲飄過他的鼻樑,撫過他的喉結,懷中美人香甜濃郁的氣息乍然迸濺開來。

“不敢打嘍,不敢打嘍。”王氏嘆氣聳肩,“我是說,你背上趴了個臭蟲。我一拽,它就掉了下來。你也知道,臭蟲可不能打。畢竟,把它打死,自個兒身上也臭。”

“我身子太乏了,先去歇息了。”

他這般直白地把崔沅綰的心事給戳破了來,並沒有因為這些家長里短的雜事嘲笑陷在泥潭中的崔沅綰。眼眸里是難得的真誠心疼。

或許是撒氣未成的借口罷了,可崔沅綰每每面對王氏都會多想。她只覺着王氏這話暗藏諷刺。許是在她娘心裏,她就是那隻臭蟲罷。

“玉津園晚間有花燈展,你想去看看么?”晏綏伸手撫平崔沅綰眉頭皺起的山川,輕聲問道。

這種事崔沅綰早看慣許久,只是每每瞧見王氏在她面前低聲下氣地討好乞求,她心裏便酸疼不堪。再偏心,那也是她娘,是為了生她去鬼門關走過的親娘。

只是剛把崔沅綰給拽了過來,手還高高揚在半空,眼珠子滴溜一轉,就瞧見晏綏陰森地盯着她,不知盯了多久。王氏額間冒汗,手就在空中僵了一會兒,最後無力落下,貼在身側。

晏綏見她滿臉憂愁的走了過來,忙把人抱到馬車上,叫車夫朝住處趕。

崔沅綰嘆氣,勸道:“娘,你是我爹爹的妻,又不是那些不成器的族人之妻?他們要胡言亂語,便由他們說下去便是。族人遷居之前看我父不起,如今見我父仕途暢達,一番攀緣附會。他們的真面目,難道你還沒看清么?他們說的屁話你也信!”

“你失去的,我都會加倍補償過來。你受過多少委屈,我便會給予多少偏愛。”

晏綏垂首嗅着她的發香,儘管把她的細腰緊緊箍在了身前,可仍覺着她如細沙,一不留神便會逃竄消散。

“你是我的渝柳兒,是我捧在心尖的嬌鶯兒。”

黏|膩沉重的熱氣打在崔沅綰耳畔,她覺着那顆心似是被晏綏緊緊握在手裏一般,不然呼吸也不會如此艱難。

晏綏那雙大手,原本只恭謹地放在她的腰上,可隨着他的愛意流露,手指自下而上劃過,點過玲瓏身,最終停到了她被迫高揚起的脖頸上。

“渝柳兒,你睜眼看看這間車廂。”

崔沅綰聽話地睜開了眼。她只一瞥,便看見晏綏那雙佈滿青筋的手,骨節修長如一顆瘦削的青松,暗藏勁道。晏綏的手從來都是涼意的,可眼下那雙寒玉冷冰似的指腹卻泛着能將人燃燒殆盡的熱氣。

她脆弱的脖頸被晏綏掐着,晏綏心情愉悅,手只是貼着她跳動的脈搏。崔沅綰知道,晏綏在與她狎|戲,就好似主人在逗着猧兒玩樂一般。若是他想,他只要稍稍用力,崔沅綰便不會活着走出這間車廂。

只可惜晏綏不會,也不敢。崔沅綰在車廂內看見一四方案桌,上面擺着的是本該出現在床頭的小匣盒兒與一桶簽子。那匣盒兒里裝的是魚漂與豬膀胱,萬萬不該出現在馬車上的物件。那桶簽子她再熟悉不過,都是不該出現在此的花樣。

崔沅綰只看了一眼,便心知肚明。她知道晏綏想做什麼事。

這會兒馬車正好經過一磕磣地,馬車一晃,那桶簽子就被掀翻在地。簽子鋪散一地,有兩隻簽子滾到了崔沅綰腳下,恰是正面朝上,簽上字跡清楚。

“是山羊對樹,還是吟猿抱樹,自己選罷。或是選不出來,那這兩種都試試。”晏綏耐心地撥開她凌||亂的髮絲,趴在她耳邊說道。

他覺着崔沅綰應當感激這番行為才是,可崔沅綰心裏早把他罵了八百遍。她真是可笑,竟把晏綏方才表明心跡的話聽了進去。以為他變了,不再是那個專斷蠻橫的□□者,還在疑惑自己是否看低了他。

只恨心腸太軟,痛失反抗良機。如今她只能被迫妥協,任由晏綏做這檔不知羞的事。

“慎庭哥哥……”

崔沅綰拚命仰頭,艱難呼吸着。呼氣進氣都成了最難的事,她徹底服軟,叫了聲晏綏最想聽到的稱呼。

“外面還有人……馬車就快要到住處了……”

詞不成句,可晏綏能從這隻言片語中聽出來崔沅綰的抗拒。

見崔沅綰還想開口辯解勸慰,晏綏心頭不耐,耐心幾欲耗盡,

“我偏要在這裏。”

“渝柳兒,你是我的。除我之外,不能再有人欺負你。”晏綏眼神發狠,泄|憤一般,揉着崔沅綰方才被王氏捏紅的手腕。

“就在這裏,就在你受委屈的地方。”

晏綏說罷,驀地想到昨晚的桃紅艷李之景,只覺自個兒還有疏漏。

“噯,你喜歡什麼樣的鈴鐺,改日我叫人再做一個。”說是鈴鐺,實則意有所指,二人心知肚明。

晏綏感到手背發涼,一滴淚划落,流入他的掌心裏去。

屋內依舊點着冷香,香氣縈繞。香氣穿過車簾,傳到車夫面前。

車夫聽到車廂里傳來一陣陣的鈴鐺晃動的清脆聲,想是主子拿着什麼輕巧物件在討夫人歡心罷。

車夫不懂,為何主子特意吩咐叫他繞遠路走,叫他走得慢些,繞着玉津園多走上幾圈。

許是在車廂內與夫人濃情蜜語罷,畢竟燕爾新婚,小兩口總該有說不完的話才對。

今日的風吹得人心裏舒坦,車夫一面趕路,一面看着路兩側搖曳的楊柳。看得入迷,自然沒注意到那被碾|磨得潰不成軍的細碎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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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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