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威脅

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威脅

第二十六章二十六:威脅

初十卯時三刻,屋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似是婦人哀嚎聲,又隱約聽見杖棍落下皮開肉裂的黏膩聲。

如鬼哭狼嚎,崔沅綰睡得不耐,胡亂踢了腳被褥,白凈細嫩的腳越過榻,滯留在外。

“再睡會兒罷。”晏綏把目光落在了纖纖玉腳上,不過隨意瞥了一眼,便覺着這般難耐。不免想到什麼旖旎場面,忙將腳給撈了過來,老老實實地蓋上被褥。

身上的痕迹還未消卻,晏綏也不忍叫她雲散雨收后總是拿着雪花膏抹。縱使心猿意馬,也生了不少憐惜之情,只能壓在心頭火,叫自個兒再忍忍。

這般可人,晏綏捧在心頭上都怕她受委屈了。不知想到什麼,繾綣的目光驀地冷了下去。晏綏坐起身來,看向那緊緊合著的梨花窗子。

怎的動靜這般大?他明明吩咐了暗地裏悄無聲息地處決那些瘋婆子,卻還是驚擾了尚在熟睡的崔沅綰。

“什麼聲音呀?大清早的就這般吵。”崔沅綰拉過被衾蓋在頭上,翁氣聲傳出來。

不消說,晏綏知此刻身邊人定是蹙眉噘嘴抱怨着。

晏綏兀自坐起身來,身邊乍然傳來一股冷氣。崔沅綰口頭抱怨着,還是往晏綏懷中竄。

這般旖旎的黏糊氣氛被屋外喊出聲來的秀雲給打破來。

“難不成還叫我伺候你穿衣?”雖是問着,可崔沅綰還是拿出一身衣裳給晏綏扔了過去。

崔沅綰叫秀雲綿娘進來給自個兒梳妝,晏綏倒是給面子,女使一來,他便推門洗漱去了。

“卯時剛至,幾位姨娘便叫家主給轟到一堂里去。似是動了家主手下的地,偷了不少錢,被家主給發現了。那群姨娘商量着把錢都投到了自家族內子弟身上去,紈絝子弟在礬樓蓄事,被有心人告到了開封府去。家主唯恐事情鬧大,怒急攻心,下令當著院裏人的面,把姨娘活生生地給打死了。”秀雲靈巧地挽着髻,一面說著方才的所見所聞。

回頭一看,晏綏尚坐在床上,被褥掩在腹下。他這副健壯有力的身子也沒好到哪兒去,都是咬痕抓痕。

“你這貼身女使真是冒失。這樣的人豈能照顧好你?大父手下有幾位能幹的養娘女使,不日我便調過來為你所用。”晏綏話里頗為不滿,不欲叫崔沅綰被屋外動靜所擾,只把人緊緊抱在懷裏,叫她只能聽見自個兒的心跳聲。

*

晏綏本不想叫崔沅綰瞧見那院血|腥場面,拗不過她一通嬌嗔,只能牽着她的手去。

“姨娘死了?昨日不還好好的么?”崔沅綰奮力掙扎着,她實在是想看看那幾位囂張跋扈的姨娘的狀況。

“雖是這般說,可我還是得去那院裏一趟。不是看熱鬧,是給家姑問安。”崔沅綰說道,“明日便回門了,若是阿娘提到我與姑舅的事,你倆記得往好處誇。”

“娘子,不好了!鄰院裏的姨娘叫漢子打死了!”

見晏綏不許,崔沅綰心知硬來無用,便服軟懇求道:“好哥哥,你倒是叫我起床啊。今日是福靈公主的生辰宴,我倒是想多黏你一晌,可要給你爭面子,不得好好拾捯一番?”

“那群姨娘是何情況?”崔沅綰問道。

“打死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沒告訴我這屋呢?”崔沅綰拿起那瓔珞圈看,揣摩着晏綏的深意。

二人一番糾纏,去得晚了些。從連廊穿過去,血味兒便撲面而來。

“好妹妹,你倒是有心。”晏綏輕聲說道,那身衣裳與她身上的是同色。就如初見那日一般,默契盡在不言中。

一聲軟綿綿的哥哥叫晏綏鬆了手。崔沅綰竄空子趕緊逃出來,忙繫上裹胸,走到櫃邊挑揀一身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給穿上身。

“家主怕驚擾娘子,除了娘子這屋,旁的屋都被強迫着看那杖打場面呢。”綿娘接話道。

這世道,有錢有權有勢便能為所欲為。虧得姨娘皆出身奴籍,不然此事定擺不平。

崔沅綰一想便知此事定是晏綏的意思。她原本以為晏綏會叫人施些小招警告姨娘,不曾想卻是揭發了這樁臟事,借刀殺人。

秀雲點頭說是,又瞥見窗外身影,心知是姑爺在那處等,只叫綿娘動作更快些。

不過臨走前特意提了一句,叫她把瓔珞圈給戴上。

秀雲知道姑爺也在屋裏,不便進去。可事發突然,她也只能站在門外干吼。

沒有看見一堆被打爛的肉,走得近了,連哀嚎聲都漸漸止住了來。那院滿地是血,幾位漢子從水瓮里舀出水不斷潑着,濃稠的血被稀釋開來,匯成一股股血水,流到柳樹下,融進土堆里。

秀雲說人死了,可崔沅綰去到的時候並未看見那一排死人。想是屍身都被小廝帶下處理了去。

“酷暑天熱,屍身易腐易爛,散發惡臭。如此頑劣的人,自然留不得全屍。”

晏綏站定,對着前方一臉氣憤的晏梁說道。

“孩兒已叫人把腿腳都薅了去,餵給亂葬場那堆烏鴉,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也好,也好。我拿真心出來養着這群徐娘,看看她們都做了什麼好事。”晏梁顯是氣急了,就連晏綏說了這般忤逆瘮人的話都未計較,說罷便進屋去,“砰”一聲關門,不欲多說。

“爹一向縱容這群瘋婆子,不過叫她們在大是大非面前低頭聽話而已,可她們依舊這般猖狂。這就是不聽話的下場。”晏綏說罷,眼尖地看到不遠處似是有塊模糊不堪的肉沾在地上。

晏綏強硬地把身旁一言不發的崔沅綰給拉了過去,瞧清那塊肉后,隨即拿起一旁的笤帚用力一掃,肉便進了簸箕里去,混着數不清的頭髮與撕破的衣襟布條。

做完這事,見崔沅綰臉霎時白了幾分,媲美寒冬的鵝毛飛雪,晏綏低聲笑了起來。

臉上雖有笑意,卻叫崔沅綰覺着陰冷不堪。

“你當是什麼?”晏綏笑着,寵溺地颳了下她的鼻尖。

“不過是膳房養娘走得急,掉了塊豬肉罷了。”見崔沅綰仍顫着身,晏綏將人攬在懷裏,手按在她後腦袋上,想叫她聞見的只是自己身上的氣息。

不過他的話比那滿院血水與腥上天的血味更叫人心裏害怕。

“你想的那種肉可不是這般味道。那種肉要比牛肉酸上些。”晏綏說道,“讓我看看瓔珞圈。”

晏綏見崔沅綰聽話地把那瓔珞圈給戴在了脖頸上,滿心歡喜,拉着人往外走。

“走罷,去赴宴。”

崔沅綰低聲道好,出院時往身後瞥了一眼,說巧不巧,正好看見小廝搬着滿身是血的人往麻袋裏裝。

隔着老遠,某位斷氣姨娘的眼死死盯着她這邊,眼中被血水蒙蓋上一層紅,目光發散。

崔沅綰沒見過這般場面,只往晏綏身邊湊。

她以為這般明晃晃的警告今日只會出現一次,不曾想宴上種種更是叫她止不住發顫。

*

官家十八位子女,唯有這福靈公主享盡萬般榮寵。

聽聞福靈公主驕矜蠻橫,崔沅綰便以為她會是穿金戴銀、趾高氣揚的現身在生辰宴上。不曾想,福靈公主卻是個天真活潑的性子,着揉藍衫子杏黃裙各處討果酒喝。

平日便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今日只更歡脫。

今日原行遮也來給公主祝壽,福靈公主掩不住好心情,總是往原行遮那邊瞥。

官家知她心思,開宴后便叫福靈公主四處玩去。又怕她惹出事來,特意叫都城一眾安人跟在她身後,人多力大,也是想叫安人給公主出出點子,早日把那原官人收為駙馬。

不過這幫安人也都有眼力見。誰不知這素來不近女色的晏學士覓了新婦,新婦還是汴京城裏多少男郎心頭的寶。

一幫安人圍着福靈公主,一幫圍在崔沅綰身旁,說著好話。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宴,諸位還是去在公主身前多轉幾圈罷,指不定自家郎婿就升了官呢。”崔沅綰說罷便轉頭走上另一偏僻小道去。

身後議論紛紛,她也不在意。少聽些奉承話,多做些利己事。這幫安人便是牆頭草,誰得勢便攀附誰。這樣的好友,不交也罷。

崔沅綰朝前方柳林里走去,本想散散心,卻撞見了躺在石頭上把玩長笛的原行遮。

原行遮見她來便起身,依舊着松垮的圓領袍,頗有仙風道骨之姿。

不待原行遮開口,崔沅綰便覺晦氣一般轉身欲走。

“二娘子,留步。”原行遮急忙喚道。

“小官人慎言。你該叫我晏夫人。”崔沅綰說道。

“是我唐突了,晏夫人。”原行遮特意把“夫人”二字咬得黏膩不清,信步走來,又道:“不知原某給的信,晏夫人可曾堪破?”

“自然。”崔沅綰不欲多言,邁步走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原行遮這話倒是提醒了她,此番前來是找福靈公主套話,可不是肆意散步來着。

身後人沒再追來,崔沅綰七繞八拐,竟把自個兒給繞迷路了來。

生辰宴辦在偌大的公主府,隨意可見亭台樓榭。崔沅綰抬眸,眼前是座緊閉扇門的殿。只有繞過這座殿,方才走通旁的路。

崔沅綰邁上台階,周遭很靜。偶有飛鳥掠過,更顯這處寂靜的滿是怪異。

“啊!”

剛貼近扇門,崔沅綰便被人給拉到了殿裏去。門隨即關上,殿外依舊寂靜一片。

身後人緊緊貼着她的身,將她抵在門扉,一手捏着她腰間軟肉,一手掐着她的脖頸。那雙手冰冷帶繭,好似在狎昵一般,此刻並未用力。不過只是把手放上去,便能叫崔沅綰覺着喉管在被迫收緊。

呼吸難耐,崔沅綰不得不仰頭張口,拚命汲取着空氣。

那身陰冷骸骨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是不該待在此處的晏綏。

“為什麼要跟他說話呢?”晏綏低頭咬着崔沅綰脖下的衣襟,慢慢往下扯,露出那片青紫交雜的玉肌來。

“渝柳兒,我不介意在這殿裏來一次。”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一陣歡聲笑語。福靈公主與那幫安人,竟朝這冷清的殿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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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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