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這是命運，你無法對抗
石鎬低頭看着爐鏟。
從不久之前覺得自己受到了感召開始，他的視野里，就開始浮現莫名其妙，且無法理解的東西。
第一次看到那些信息的時候，石鎬覺得，像是有人直接把拳頭從自己的眼眶裏捅進了自己的大腦。
過於繁雜的，無法理解的信息，一瞬間塞入了他的意識之中，讓他的意識差點被衝擊成為碎片。
但又有一股力量，像是山成大人的目光，將他牢牢釘在那裏，他不被允許瘋狂、不被允許爆炸、不被允許失去理智。
所以他沒有瘋狂，沒有爆炸，沒有失去理智。
過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是一個世紀，還是一秒鐘。
又或者只是一瞬間，直到他的大腦——或者說靈魂，完成了某種改造，被變成了某個龐大存在的一部分。
然後，一切消失了，眼前的世界恢復了正常。
只留下了劇痛、腫脹的大腦，和疲憊至極的身軀。
以及一種力量。
這就是山成大人賦予自己的力量嗎？
這就是山成大人眼中的世界嗎？
近乎本能地，他終於可以理解那些信息到底是什麼。
那是這個世界的底層信息，每一個人的當前狀態，人與人之間的聯繫，甚至是一個人現在在想什麼……
但這種力量對他來說，負擔太大了。
只能開啟那麼一瞬間，用在最重要的時候。
正如現在。
這小妮子欠收拾！
狠狠治她！
還有……石鎬看向了羅赫爾少爺。
嘖，這小子，竟然不是那麼草包。
不過就這樣，還不夠啊！
“羅赫爾少爺，你和爐鏟暫時呆在這裏，這裏應該是目前舊礦鎮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石鎬克制了自己的情感，向羅赫爾少爺點了點頭，道：“我還有事情要做。”
“你……要去救我父親嗎？”羅赫爾問道。
“是的，鎮長大人現在的處境不太好，我們去把鎮長大人救出來。”石鎬點頭。
“我父親是不是也被寄生了？”
“是的，但也不全是。”石鎬道。
羅赫爾就露出惶惑的眼神，他看着石鎬，問道：“我該……怎麼做？我能做些什麼？”
“保護好自己，安全活着，剩下的交給我們吧。”石鎬道。
“他們是不是到處都是？是不是很多人都被他們寄生了？我最近感覺許多人都不對……”
“是的，但他們也沒那麼可怕，因為命運在眷顧着我們，命運站在我們這邊。”
是的，命運。
在被山成編織進了故事線時，石鎬就是這種感覺。
這世界上，只有“織文者”能夠看到【故事線】。
或者說，能夠看到【故事線】的人，才是織文者，才能夠編織這個世界。
石鎬不是織文者，即便是因為故事線的賦能，他作為山成所串起來的一級節點，被故事線賦予了【信息洞察】的特質，但他依然無法理解【故事線】這種格外抽象的，認知世界的方式。
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背後，有什麼東西在眷顧着他，那是不屬於他的力量，讓他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去對抗那龐大的，無處不在的，無法理解的對手。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現在……該輪到對手無法理解他了。
“石鎬叔叔，父親一直在想辦法保護我是不是？他把我關起來，其實是為了我好是不是？”
石鎬點頭。
“你們會殺了我父親嗎？”羅赫爾猶豫了一下，問道。
“暫時不會。”石鎬回答，然後向羅赫爾點了點頭：“保重，小少爺，你父親希望你能安全，不要辜負他的努力。”
科克鎮長甚至希望石鎬能夠帶羅赫爾離開這裏。
平心而論，石鎬看到了太多被寄生的人。
科克鎮長或許是除了霍星野之外，表現最好的那個，值得石鎬敬重。
但在被寄生的那一刻，石鎬必須服從和忠誠的鎮長大人，就已經不存在了。
現在，石鎬忠誠的對象，這座小鎮、小鎮裏的人，以及山成大人。
要不要殺掉科克鎮長，要看他的表現和他的價值。
以及，到底是什麼讓他沒有被完全寄生。
……
“走吧，鎮長大人。”鎮長公館，議事廳里，科克鎮長沉默地坐着，他的兩隻眼睛都在拚命眨動着，他的面部也在抽動、膨脹，時不時有一隻細小的觸鬚，從他的臉上抽出來，然後又縮了回去。
一個低沉沙啞，帶着嘶嘶聲的低沉聲音，從他的對面傳了過來。
“不要再掙扎了。”
科克鎮長的雙眼其實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但他卻聽出來了這個聲音。
“鐵眼行長！原來是你！”
劇烈的對抗慢慢平息下來，寄生在科克鎮長的畸變體，不再試圖強行控制科克鎮長，他的視力也漸漸恢復。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
穿着他最好的朋友，鐵馬商行舊礦鎮分行行長德拉克·鐵眼衣服的，巨大的人形畸變體。
這種寄生程度，恐怕已經寄生了不知道多久。
甚至……科克鎮長覺得，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鐵眼行長的時候，他恐怕就已經被寄生了。
眼前這個男人的額頭、頭頂上，各有兩隻眼睛睜開，本來的兩隻眼睛，也完全變成了猩紅色。
六隻眼睛睜開，直勾勾地盯着科克鎮長。
他的脖頸、袖子裏，都有濕噠噠的觸鬚伸展出來，像是一團肉山一樣坐在椅子上，將他那件淡紫色的，胸口有着鐵馬標誌的袍子，撐成了口袋的模樣。
“你們科克一家，總是這麼固執嗎？”六隻眼睛，只有面孔依稀還有鐵眼行長模樣的人形畸變體道，“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個自私頑固的蠢貨，倒是小瞧了你。不過……不要掙扎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因為這就是命運。”
科克鎮長又沉默了下來，沉默着不說話。
“你是否以為，自己不被寄生，所以很厲害？”鐵眼行長咯咯笑了起來，“但你沒發現嗎？這其實是一場篩選，你沒有被寄生，不是因為伱很強大，而是因為命運對你有其他的安排。”
“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不配合。”鐵眼行長的笑聲里夾雜着嘶嘶的聲音，像是在漏氣，“你們科克家族總是這麼固執，所以……我覺得你家那個小崽子，估計也可以。”
科克鎮長顫抖了一下，終於慢慢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騷動的聲音。
有人在呼喊，有人在大叫，還有爆炸、破碎的聲音。
“嘭”一聲，一道綠色的火焰，炸開了房門，石鎬帶着幾箇舊礦鎮的鎮衛隊成員沖了進來。
“鎮長大人……”石鎬頓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鐵眼行長的身上。
“是你？！”根本就不用開啟信息洞察，近乎本能的，石鎬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半人半寄生體的生物。
那隻曾經被山成大人消滅了的畸變體！
原來它還有一部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