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魏禮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們劇組拍的是吸血鬼題材,導演很怕發生“拍鬼片遇到鬼、拍吸血鬼片遇到吸血鬼”事件,因此劇組內的盒飯都是蒜蓉套餐。
魏禮之前吃的都挺開心的,今天卻很想把場務拎過來:吃什麼蒜蓉開邊蝦!沒事兒吃什麼蒜蓉開邊蝦啊啊!!!
總之兩分鐘之後,他哭唧唧地跪在地上,拔掉了自己的兩個道具大牙,聲淚俱下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是吸血鬼只是個拍電視劇的,自己也完全沒有想要刺殺這位大佬的意思。
人和吸血鬼的悲傷並不相通,他這邊哭哭啼啼,盛夜那邊只覺得吵鬧。
聽這人的意思,好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血族的存在了?
盛夜抬手,指甲在中指的指腹上劃出一道微小的傷口,逼出一顆圓滾滾的血珠。
他又用拇指將那血珠碾開。
也就幾秒鐘的時間,指腹上已經一點血跡都沒再留下,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血族都感受到了那種血脈間的強大壓制和召喚。
這是一個訊息,昭告着,始祖回來了。
吸血鬼!予殊的老公居然不是人,是個吸血鬼!!!
還是個精神貌似有點問題的吸血鬼!!!
他心裏絕望、又緊張兮兮地想到:予殊,你居然在把這樣的非人類大佬,當成替身嗎?
不如……
問題就出在……“盒飯吃到一半”這上面。
導演身上都一股子蒜蓉味呢。
盛夜撩起眼看了看他,眼神中滿是震驚:“不是我的?這個姓盛的,到底是有多窮?”
這話是真的。
魏禮在旁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大佬再給導演來個鎖喉,結果就見城堡主人陳老闆晃了過來,樂呵呵地開口了:“這位是盛總,盛市集團那個盛,他哪有空來給你們客串呀。”
魏禮:……
看着對方抱着凌予殊離去的背影,魏禮只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在面前轟然敞開。
盛夜:……嘔。
盛夜身上就帶着一種優雅又陰鬱的效果,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高人一等的氣場。他膚色極白,唇色嫣紅,皮相絕美,單是站在這兒,都顯得整個大廳華貴了很多。
外面就是城堡一樓的宴會廳,盛夜看了一圈,就皺了皺眉,嫌棄道:“他就讓予殊住這種又破又小的地方嗎?”
盛夜聞言,又是皺了皺眉。
商業宴請,工作會議,聽起來就很沒意思。他只想抱着予殊夜夜笙歌,哪想去開什麼會。
這是什麼危險遊戲啊予殊!
不如把予殊送回家,然後脫離這個世界,讓那個姓盛的回來努力工作,賺錢養家,等夜幕降臨的時候自己再來找予殊好了!
這人是特意來噁心自己的嗎!
請問,大佬,您是在和我說話嗎?
又看了看外面,很自然地吩咐道:“準備一把黑傘。”
魏禮還在瑟瑟發抖,就見那位大佬的犬齒收回,趾高氣昂地推開門,走了出去。他只好也跟着爬了起來。
隨即理所當然地吩咐道:“我要翻新此處。讓那些無關人等都給我滾出去,然後把所有桌椅換成黃金的,布幔換成鮫羽的,地面全部鋪上鳶絨地毯。照明用夜明珠,現在這是什麼東西,光線刺眼得很。
你醒醒啊!
.
幾個小時后,凌予殊醒了。他發現自己正在家裏的床上,時間已是下午四點。
身體沒有任何不舒服,真要說的話,他還覺得頗為神清氣爽。
盛夜還待說話,結果就見一個男人一路小跑過來,對他點頭哈腰地說:“您好您好,我是這個劇組的總導演,我們看您的氣質實在太出眾了,請問您有興趣在我們劇里客串一下嗎?”
又看向盛夜,關切地問道:“予殊沒事吧?他要是磕着碰着了,他爸得埋怨死我。”
魏禮心中有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顫聲道:“可,可是,這個城堡並不是您的產業啊,好像不能隨便翻新吧?”
這才是導演心中真正的血族貴族啊!盒飯吃到一半,趕緊過來了。
正說著話,盛修止的司機拿着手機,小步跑近:“盛總,劉特助打了三個電話了,說您約了趙總吃午飯的,而且下午還有三個會要開。您看——”
我嗎???
司機一臉懵逼:什麼?黑傘?並沒有下雨打什麼傘啊,難不成我們盛總也要防晒?
但盛修止從來都不苟言笑,司機這話壓根沒敢說,只在心裏暗暗叫苦。最後還是知道內情的魏禮,顫顫巍巍地送上了一把劇組裏的道具大黑傘。
您看看我,看看啊,您看就我這樣,我能有這個本事嗎???
魏禮:“您說的‘姓盛的’是指您自己?您那要是還叫窮,我們這種窮鬼怎麼辦。”
和魏禮站在一起的時候,把後者襯得就像一個服務員。
“大廳中央當然要有個血池,門外也要有個血池噴泉造景,這都沒有怎麼能算我的城堡。用人造血就可,省得予殊又要鬧,嘖。去辦吧。”
提及了予殊父親,盛夜也稍微收斂了一下氣場:“自然不會有事。”
但是,很明顯,這個世界的姓盛的已經很矬很窮了,萬一破產了怎麼辦,慘的是自己的予殊。
他力量很強,陽光對他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總歸對陽光心生膈應,黑傘遮一下比較好。
旁邊的魏禮驚恐且懵逼:???
後半句說的比較小聲。
陳老闆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沒錯,就是這樣!這才是那個姓盛的正確的使用方法!
盛夜邪惡地想着,當即打定了主意,對司機道:“我送予殊回家,隨後就去那個商業宴請。”
在床上躺屍了三十秒,凌予殊猛地坐了起來:
盛哥!
牙!
大牙!
吸血鬼!!!
他趕緊看了看手臂,皮膚光滑,沒有什麼尖牙留下的痕迹,也沒有之前傷口的疤痕。但是他意外被划傷,絕對是真實發生過的。
所以……這傷口癒合,大概率是因為盛哥舔了他。不是做夢,不是幻覺,那完全就是真實的啊!
凌予殊抓過手機,毫不猶豫就給阿夏打電話。
阿夏大概前一天上過夜班,這時在補覺,迷迷糊糊地說:“喂,凌啊。”
凌予殊:“夏,這個世界上有吸血鬼嗎?”
阿夏瞬間清醒了大半:“怎麼了,你遇到吸血鬼了?沒事吧?你被咬了嗎?不對啊,現在大白天,你哪兒遇到的?”
凌予殊:“……所以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有吸血鬼的!”
阿夏:“到底怎麼回事?”
凌予殊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後含糊道:“我在個小巷子裏,手臂划傷了,然後遇到了一個男的,突然露出了很長的牙,想咬我的傷口,不過我跑掉了。那是吸血鬼吧?”
阿夏沉吟一下,認真道:“阿凌,大概率是吸血鬼沒錯。現在吸血鬼數量已經很少了,混居在人類之中,很難分辨出來。像你這種情況,沒有造成意外傷害的話,我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把小巷子的地址告訴我,我讓同事去附近看看。”
哪裏有什麼地址,凌予殊只能道:“阿夏,我腦子特別亂亂,不記得了。”
阿夏:“你該不會被吸血鬼舔過吧?他們很邪門的,他們進食之後,再去舔傷口的時候,唾液中能分泌出一些物質,可以促進傷口癒合,同時讓人類精神愉悅,還有昏迷效應。所以也有人類自願當他們的血包,但大多下場就是被吸干。”
凌予殊:……原來如此!就當時的那種感覺,大腦都在放煙花了,現在回憶起來都有點頭皮發麻。
阿夏又道:“吸血鬼數量太少,種群內部嚴禁狩獵人類,違規的會被處死,一般來說其實很難遇到。你以後記得隨身帶着點大蒜吧,他們怕這個。”
凌予殊連連點頭稱是。
又聊了幾句,阿夏確認他沒什麼大事,才掛了電話,繼續睡覺去了。
凌予殊躺在床上沒動,把前因後果仔細地捋了一遍,結論就是:
這要是什麼“角色扮演”,他把自己頭打掉。
盛衍、盛凜、還有今天出現的吸血鬼盛夜,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性格,自己的過往記憶。他們的氣質、為人處世、床上風格,都和盛哥本人相差太多,演都不可能演這麼像。
這更像是……身體裏擁有了其他的靈魂。
凌予殊腦子裏第一時間浮現出了四個字:多重人格。
只是,盛凜身上有信息素的味道,盛夜更是完全脫離了人類物種,這些奇幻設定真真切切發生,從沒聽說過多重人格會是這樣的!
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他跟盛凜盛衍睡都睡了,跟盛夜親也親了,雖說是盛哥的身體沒錯,但……
他算出軌嗎?
算嗎算嗎???
而且按照那幾人的說法,他過去和他們都有過一段,還把他們當成盛哥的替身……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啊!!!
凌予殊內心充滿了絕望。
最終,他拿起手機,打開置頂群,在裏面發了條消息:
凌凌:【家人們,我發現自己好像是個渣渣[恐懼][恐懼]】
曉春:【00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你自己!你才不渣,你只是太過美麗,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愛心]】
曉春:【怎麼了?快說說。】
凌凌:【你們說,如果盛哥身體裏有了別的靈魂,我跟那個靈魂在一起,算出軌嗎?[哭哭]】
曉春:【……】
曉春:【你們在玩角色扮演?玩好花啊0。】
凌凌:【角什麼色扮演啊!!!我認真的!@嚴冬冬子你來說,你心理學的。】
沒錯,嚴冬為了更好地修鍊無情道,乾脆還讀了心理學。他表面上非常神棍,實則是個心理學碩士。
嚴冬:【來了來了。什麼情況,0寶你是說你老公是多重人格嗎?】
凌凌:【冬子,要怎麼判斷一個人是多重人格患者,還是他身體裏突然有了其他的靈魂呢?比如被附身奪舍了什麼。】
嚴冬:【寶,因果關係反了。是發生了“一體多魂”癥狀后,這件事才在科學上被定義為“多重人格”。玄學上,他當然可能是被其他靈魂佔據了身體。】
凌予殊:【所以沒法斷定?】
嚴冬:【這件事可以唯心來看,就看那個人身體裏的人格,自己如何認知。】
凌予殊心臟猛地跳動幾下。
盛修止知道這件事,還編了一個“角色扮演”的謊言來搪塞自己。
至少,盛修止對於自己可能和盛衍幾人有接觸這件事,未必是那麼抗拒。否則就盛修止的佔有欲,他根本不可能留在A市,任由這一切發生。
突然又想起了那趟大溪地的旅行。盛哥是真的想讓他離開嗎?未必吧。
嚴冬:【至於是不是出軌的問題呢……你覺得出軌更刺激,那就算出軌嘍。你覺得很焦慮很羞恥很自責,那就不算呀。】
嚴冬:【寶,主要看你自己,讓你自己快樂哈。】
曉春:【哇,好有道理,冬哥RNB!00,這麼說起來,多重人格不是你還賺到了,花一樣錢,享受很多樣呀![色][色]】
凌予殊:【這福氣給你,你要嗎!】
凌予殊:【冬,這算心理疾病嗎?我要帶盛哥去看心理醫生嗎?】
嚴冬:【行吧,我多說點。00你老公的問題呢……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多重人格,但可以給你提供一個其他方向。】
嚴冬:【你沒發現嗎,你老公在你面前,根本沒有缺點。】
曉春:【這不是好事嗎?沒有缺點還不好?】
嚴冬:【但是人類不可能沒有缺點啊。只可能是他把情緒藏起來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呢?長久的隱藏壓抑情緒,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看着手機屏幕里的消息,凌予殊愣在原地。
他說的……是對的。
盛修止在凌予殊面前,真的幾乎沒有任何缺點。他溫柔,細心,情緒穩定,脾氣極好,對他關懷備至,捨得花錢,記得他的喜好,記得每一個紀念日,再忙的時候也會抽時間維繫感情。
認識五年,凌予殊沒見過對方在自己面前發脾氣,沒見過對方憤怒。最失控的幾次,反而是他身為盛衍、盛凜的時候。
他甚至連吃醋都沒有過。
沒結婚時,追凌予殊的人還挺多的,還有人當著盛修止的面給凌予殊送花,說要公平競爭。哪怕是這種時候,盛修止看起來態度依然得體。凌予殊簡直很難從他身上看到類似暴怒、嫉妒這樣的負面情緒。
這明顯不對勁。
凌予殊從前一直覺得大概就是盛哥性格內斂,又太愛自己,但,真的是如此嗎?
他生出了一種感覺:好像搞清楚了這件事,才是真正地打開了盛修止心中的那扇門,才是真正地認識了自己的愛人。
他看着手機一時無言,結果這時,一個電話進來了,來自於盛修止的特別助理。
他接通:“劉特助,你好。”
劉特助:“凌先生,您有空的話,能否來公司一趟?盛總有點……不對勁。”
凌予殊:“不對勁?怎麼樣的不對勁?”一邊說著一邊下床。
劉特助一向沉穩的聲線,在這時也染上了一絲疑慮,他艱難地說:“盛總要把總裁辦的一個實習生,拖出去砍了。‘拖出去砍了’這幾個字,就是他的原話。”
凌予殊:……
的確是不太對勁了!
劉特助:“他還拿起了您二位放在辦公桌上的結婚照,然後說,‘孤的太子妃在哪兒?孤要去見他!’所以……”
凌予殊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太子妃!?什麼太子妃,盛氏的太子妃嗎?認真的嗎?為什麼自己從盛氏的老闆娘還降級了??
“來了來了,馬上到。”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