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凌予殊覺得自己的頭頂上在尷尬地冒煙。那是他的大腦CPU被徹底燒毀的煙。
他現在很想駕駛星艦,就此跑出地球,逃離這種尷尬的場景。
但幸好,這種尷尬沒有持續很久,盛修止(或者說盛凜,隨便吧)還想說什麼,結果那人晃了晃,皺了皺眉,突然就閉上了眼,醉過去了。
對,不是之前心跳超140后突然呈現出來的狀態,現在的他呼吸正常,眉頭還皺着,就只是,醉過去了。
凌予殊攬着他的腰,讓對方半靠在自己身上,終於覺得鬆了一口氣。
旁邊,魏禮弱弱地問:“予殊,怎麼突然覺得好冷哦,你覺得嗎——呃,他是替身的話,那你愛的究竟是誰啊?”
他的臉上甚至還閃過了一絲羞澀:“該,該不會是我吧?”
凌予殊:“你爸是誰,我不認識。”
魏禮:……
盛修止:………………
傅冥承:“啊,沒什麼商業機密,只說了點情感糾紛,主要就是他自己其實是替身這件事——凌先生,真的嗎?替身?請問盛總替的是誰啊?詳細說說?”
之前的記憶回溯,他扶了扶額。
凌予殊沒再理他,一手扶着老公,一手掏出手機,給盛修止的司機打電話。
他爸爸年輕時各行各業都做過,為人仗義,朋友遍天下。如今,老爸已經半退休,倒是他那幫老朋友、凌予殊的叔叔伯伯們,還活躍在生意場上,有事就經常張羅着叫凌予殊幫忙。
PS:你的酒量是一杯酒,一杯,這是你的極限。一定要記住你喝酒的極限,不要超過這些,會喝多的。男人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哦。
“盛衍,出來說話。”他咬牙切齒道,“你這個蠢貨,予殊好像知道心率的事了。”
.
凌予殊上午的確有事。
凌予殊又試探着問:“他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甚至一段時間都不想陪盛修止參加宴會的程度。
為什麼那幾個傢伙搞出來的事,賬總是算在他身上,最後也總是他背鍋!
為什麼!!!
最後還是爬起來,去到洗手間裏,看向面前的鏡子。
盛修止那個體格,凌予殊自己真搬不動,最後是司機大哥上來,一起把人弄回了車上。凌予殊衣服都沒換,回去宴會廳和傅總打了個招呼,說先帶愛人走了。
盛修止睡著了非常乖,不吵不鬧,呼吸沉穩,很安靜地睡着。眼睫毛時而輕輕顫動兩下,如同蝶翼。凌予殊原本還有點氣這人亂說話,看着他的睡顏,倒是火氣漸消。
夢裏都在腳趾扣地。
聽說凌予殊到了,陳叔叔就從城堡裏面小步跑了出來。
主要是很尬。
臨別忍不住問了一句:“他那是喝多了多少酒,怎麼醉成那樣?”
那是位六十多歲、滿頭銀髮的老先生,長得很和氣,笑得跟朵花似的,第一句話是:“予殊啊,這幾天城堡借給個老夥計拍電視劇呢,整的到處都是人。不過叔叔覺得,那個男主角都不如我們予殊好看。”
他皺着眉撐起身子,覺得大腦昏昏。這還是他本人第一次體會到“宿醉”。
司機開車回去,他抱着盛修止在後座。
床頭柜上,有張凌予殊留給他的字條:
凌予殊抿嘴笑了笑,露出了兩個乖乖的酒窩:“陳叔叔,你別打趣我了。你這座城堡好漂亮啊,不過油畫畫起來比較費時,我可不能保證畫出來什麼效果,什麼時候畫好。”
問出來了!
城堡已經建好,正在營業籌備期,目前尚未對外開放。陳叔叔請凌予殊來,是想請他給城堡畫一幅油畫,也幫忙參謀參謀宣傳事宜。
他居然問出來了!
旁邊,他的戀人和一隻寵物老虎(大概是老虎吧)都湊了過來,豎起耳朵,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眼中瘋狂地閃着一種名為“八卦”的光,明顯是想聽他“詳細說說”。
是真的,不是很想面對這個世界。
只剩下兩人,凌予殊把盛修止西裝扒掉,簡略擦了一下,換上睡衣,覺得自己累得不行。
毫不猶豫,掉頭跑走。
但……
傅冥承微笑:“一杯。”
予殊不在身邊。
盛修止是真的喝多了,甚至生物鐘都沒能把他叫醒,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九點多。
經歷了今晚的事件,凌予殊很難相信,這真的只是“角色扮演”。
怎麼感覺,那位“盛衍”和“盛凜”,不像是一個虛構出來的角色,反而像是……真實存在的靈魂呢?
這就是盛哥一直想隱藏的事嗎?
他強按下心中的疑惑,在盛修止懷裏找了個姿勢,也沉沉睡去。
“盛哥,我上午有事,去開遊樂場的那個陳叔叔那兒,先走了。慢燉鍋里有粥,你自己喝。
凌予殊開車過去,直接走工作人員通道開到了裏面,就見城堡那裏人還挺多的,到處風風火火,大家忙得像陀螺一樣。
當即覺得,盛哥以後還是滴酒不沾比較好。
凌予殊:……
凌予殊:“祝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再見。”
到家了,司機又幫忙把盛修止弄回到了家裏床上。司機大叔也是嘖嘖稱奇,說在盛氏做了六年,第一次看盛總喝醉酒。
PPS:還有一些別的事,我們回來再說^_^”
今天就是位陳叔叔。A市一家很出名的遊樂場就是他開的,這一次,他手筆很大地在遊樂場裏開闢了一塊新區域,建起一座哥特風的城堡。
陳叔叔就樂呵呵地說:“我懂,我懂。你們畫家,那都是講究靈感的嘛。叔叔不強求,予殊你有靈感就畫,沒靈感就扔那兒,沒關係。就是城堡裏面我留了位置,想搞一個畫廊,正好用你的油畫給我撐撐場嘛。走走,咱先進去參觀一下,叔叔給你介紹看看。宣傳上你有什麼想法,也和叔叔說說。”
這城堡有九層,一層挑高非常高,空間也很大,做成了一個宮殿的宴會廳形式。據陳叔叔說,回頭這裏想用來做一個沉浸式的歌舞表演場地,和遊樂園的主題倒是契合。
大廳內飾走得復古風,極盡奢華,細節上都很講究,有種紙醉金迷之感。還加入了大量的雕像,色彩濃艷的壁畫,以及很多酒紅色的絲絨元素,燈光偏暗,彰顯出一種神秘與幽暗。
凌予殊心中一動,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了一場華麗的舞會場景。大廳中是衣着華貴的人們在翩翩起舞,禮服的裙角劃出曼妙的弧度;二樓的樓梯上,城堡的主人高高站着,手裏拿着一杯紅酒,居高臨下,眼神是高傲且睥睨的……
結果這腦補突然猛地被打斷了。
因為他真的看到了一個傢伙,正拿着杯紅酒,就站在一樓大廳通往二樓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眼神睥睨。
睥睨中帶着油膩。
差不多就是,擺出了一個蓋茨比拿紅酒的pose,同時臉上寫着,“女人,看我迷不死你。”
對了,這傢伙還是個熟人,正是昨天還見過面的,魏禮。
凌予殊:………………
感情最近來這裏拍電視劇的,居然就是魏禮?!
之前看到的那個路透視頻,什麼“吸血鬼妝容”亂七八糟的,居然就是這部電視劇?!
要不要這麼巧的,這幾天怎麼總跟魏禮摻和到一起了!
經歷了昨晚的腳趾扣地事件,凌予殊真的不怎麼想和魏禮再見面,但……這時候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現場導演喊了“咔”,魏禮原本還在那兒擺着油膩裝逼的pose,剛想放鬆,結果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凌予殊。
他立馬挺直腰板,面露微笑,找到一個自己最英俊的角度,斜斜望向了凌予殊。
他畫著吸血鬼妝,臉擦得白,唇紅如血,還有兩根道具尖牙。妝造倒是有那個范兒的,但搭配上這個油膩的表情,不像吸血鬼,像街溜子。
以至於陳叔叔都皺了皺眉,低聲自言自語道:“怎麼感覺這吸血鬼,怪怪的,連帶着我這大廳的檔次都變低了。”
又順着魏禮的眼神看了看凌予殊,道:“予殊,你們認識?”
凌予殊堅決地說:“不認識。”掉頭就想走。
結果魏禮居然還跑了過來,嘴裏滿懷熱情地叫着:“予殊,你來探班?天啊我太感動了,你居然來探我的班!”
這下子,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凌予殊身上。
他長得的確是好,皮膚看不見一點毛孔,有如最名貴的白瓷,籠着一層淡淡的光暈。杏眼充滿靈氣,眼睫毛長到逆天,嘴唇彎彎,自帶笑意,笑起來還有酒窩。乍看起來,像是一個精緻完美的洋娃娃。
已經很多工作人員在猜測,這是不是魏禮公司要捧的新人了。
被魏禮叫住,凌予殊再一次腳趾摳地:“沒有,我和陳叔叔認識,過來有事。”
魏禮就笑了笑,臉上寫着“呵呵,這種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凌予殊看着就很想打他一頓。
那一邊,魏禮的化妝師、造型師、助理都圍了過來,陳叔叔也看出凌予殊的表情不對,當即表示要帶凌予殊去別處看看,把人果斷拎走。
凌予殊這才鬆了口氣。
去其他樓層轉了一圈兒,聽陳叔叔夸夸其談了一堆,大概有了點感覺,凌予殊就表示,回家起稿看看,也幫着想想宣傳上他能幫上什麼忙。
陳叔叔連連點頭,還說要一起吃午飯,不過凌予殊其實中午想去盛氏公司找盛哥,於是婉拒了。
陳叔叔送他到了城堡一樓門口,兩人站那兒又聊了幾句。就要告別的時候,一個場務小夥子抱着幾個大箱子路過,差點一跤跌倒,凌予殊趕緊扶了一把。
結果就是那位小夥子沒事,反而凌予殊自己,手臂被劃出了一條兩三厘米的傷口。
很淺,血流得也少,凌予殊沒覺得有什麼事,反倒是陳叔叔被嚇得不輕,特別大驚小怪地趕緊把他讓到了旁邊的休息室里,然後出去找醫療箱去了。
也就過了一兩分鐘,拿着醫療箱回來的,卻是——盛修止。
“盛哥,你怎麼來了?”凌予殊奇道,不禁睜大了眼。
盛修止沒吭聲。他神色特別嚴肅,在沙發前半跪下來,開始用碘酒棉簽為凌予殊清潔傷口,動作特別小心,像是在對待一個一碰就破的紙片人。
凌予殊彎了彎唇,又露出了兩個酒窩,有些好笑地說:“盛哥,你再晚來五分鐘,這傷口自己都痊癒了。”
盛修止還是沒說話,只是低着頭處理傷口。
傷口細長一條,沒怎麼流血,很快處理完畢,紗布都已經纏好。但盛修止攥着凌予殊的手,直直地看着那傷口,呼吸越來越重,看起來就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凌予殊伸手揉了揉盛修止的頭髮,很乖地說:“真的沒事了,老公。”
盛修止突然舔了舔唇。
他晃了晃頭,彷彿是在剋制着什麼,面上顯出了嚴肅和緊張:“予殊,你休息一下,我先走,我——”
話沒說完。
在凌予殊的眼裏,他像是輕輕地抖動了一下。
不,不是盛修止,而是整個世界、整個時空、周遭所有的一切,在那個瞬間,細微地抖動了一下。
很細微,微小的像是錯覺,但凌予殊就是抓住了那一瞬間。
下一秒,盛修止抬起了頭。
只是一瞬間而已,明明還是盛修止,還是那個眉眼、那個輪廓,說不出哪裏有了差別,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同。
他膚色變得蒼白如雪,身上多了一分神秘和倨傲,也多了一分陰翳和危險。像是整個人,都被濃重的夜色籠罩,或者說,他就是“夜”本身。
他的眸子,都變成了酒紅色。
凌予殊的心重重跳動幾下。
就這麼短短的一兩秒鐘時間,盛哥總不可能還爭分奪秒地給自己上個粉底,戴個美瞳。
怎麼回事?
那人深深地注視着他,眼神極具侵略性,真要說的話,讓凌予殊覺得,他好像餓了幾百年,終於看到了能吃的獵物一般。
那目光讓凌予殊發怵。
他的手指抬起,輕輕地觸碰着凌予殊的唇,蜻蜓點水似的,一觸即離。
“終於找到你了,我的祭品。”他輕聲說。
“你不該從我身邊逃走的。我找了你200年,寶貝,你不知道我有多渴。”
而下一秒,盛修止嘴上多出了兩根犬齒。
就,犬齒。
字面意義上的犬齒。
再通俗點說,就是兩顆大牙。
兩顆,大牙。凌予殊:?
凌予殊:??
凌予殊:?????
不是什麼特效,不是什麼cosplay,是對方真的多出了兩根犬齒!
是吸血鬼啊!
這踏馬完全就是吸血鬼啊!
盛修止,你管這叫角色扮演???
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啊,這是你說的角色扮演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