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上午十一點十分，賓客開始陸續到來。
因為有兩家的生意夥伴，所以不論是男方還是女方都得先去招呼賓客。
沒有人察覺江辰凜許久沒有出現。
直到蘇青染和江辰凜幾個玩得好的同學到了，幾人先找蘇青染拍合影，隨後疑惑地問：“咦，你們家江辰凜呢？”
蘇青染很自然地道：“他去接個人，說很快回來。”
蘇青染說著，用手機看了下時間。
距離江辰凜出去接人，過去了差不多十分鐘。
“哦，估計在幫人找車位。”同學道：“我們剛來的時候看這外面都快成豪車展了。”
蘇青染自然知道，江家和蘇家生意做得大，不少賓客也都想着，正好趁着這次機會認識更多人，所以今天來的賓客比預想中的還多些。
而此刻，聞越正在打電話。
那個平日裏總是第一時間接聽她的號，此刻安靜地彷彿徹底沉睡。
很快，賓客幾乎都已經到了。
“他在休息室嗎？”蘇振疑惑，連忙低調地去找聞越。
之前安排的停車位估計比較緊，她也看到聞越去找人協調再借用旁邊大廈的停車位了。
休息室外，蘇青染一遍又一遍地給江辰凜發消息，打微信視頻電話，撥打手機號，然而，無一例外石沉大海。
“這孩子！”江蒻氣結，但還是沖蘇青染安慰：“染染別擔心，我讓你伯父帶人去找。”
蘇振這才發現，一直沒有見到江辰凜，不由壓低聲音問盧若蘭：“見到咱們女婿沒有？”
江蒻在他旁邊，表情凝重，一向淡定的女強人，此刻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汗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稿子是預先設計好的，但是就在十分鐘前，主持人接到江蒻消息，讓他稍微拖延一下時間。
蘇青染也從休息室快步出來，她手裏捏着手機，問：“伯父伯母，你們也找不到辰凜？”
盧若蘭搖頭：“他沒有在休息室嗎？”
“怎麼樣？”江蒻問。
時鐘指向了11點20。
聞越搖頭：“沒人接。”
大廳內，賓客已經就位，因為還有幾分鐘，所以大家也都在壓低聲音和身側朋友交流，沒人察覺到任何異常。
這個時候，蘇青染應該和江辰凜在休息室，等着時間到了，二人從紅毯盡頭出現。
江蒻道：“不能再等了，你馬上派人去找。”
按照流程，主持人已經來到了台上。
時鐘一點點逼近11點半。
心頭的不安越發得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逐漸失去了聲音。
蘇青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想到昨天在墓園，江辰凜說到第二天訂婚時的表情。
該怎麼形容呢？
似乎比起她給裴景彥雕刻的悟道，還要撕扯。
此刻，主持人讓蘇振講話。
蘇青染站在一道幕布相隔的地方，聽着父親對她和江辰凜未來的期許，感覺血液一點點凝固下來。
父親從台上下來，蘇青染透過幕布的一絲縫隙，看到向來從容的他，剛剛下台時候走路竟然走成了順拐。
而就在這時，也不知道是誰說了聲：“該新郎出來了吧！”
不明所以的所有人開始起鬨。
主持人還沒收到江蒻信號，只能先打圓場：“今天我們來個特別的，讓新娘先給大家見見面……”
這樣的做法並不合規矩，然而氣氛到了那裏，沒人覺得不對。
蘇青染就在這樣的氣氛里，從幕後走到了台前。
一襲白色婚紗勾勒高挑玲瓏身段，烏髮雪膚，五官精緻明艷，無可挑剔。
她請的那位攝影師正在幫她記錄著此刻的每一幕，台下賓客們也紛紛舉着相機，將鏡頭對準了她。
可新郎還沒到，蘇青染知道。
而之所以沒到，原因她根本不知。
此刻的她就像是站在雲端，不論江辰凜遇到什麼阻力沒能來，只要今日他缺席，蘇青染都會成為這次盛大訂婚宴上的笑話。
“謝謝各位來我的訂婚宴。”蘇青染望着台下，她的聲音沒有絲毫顫唞，只是掌心的汗幾乎要捏不住手中的麥克風。
她不過22歲，這輩子最激動的經歷，恐怕就是14歲那年，獲得了少兒雕刻大賽金獎，站在台上，面對媒體和鏡頭。
那時候年少無知，意氣風發。
而現在，她就像是站在懸崖邊，隨時一腳踩空。
母親盧若蘭和妹妹蘇淺糖正望着她，蘇青染清晰看到二人竭力控制的緊張情緒。
周圍安靜，只有耳畔一遍遍彷彿魔咒一樣響起的鈴聲，無人接聽。
“我和辰凜從小認識，算是在各位長輩和朋友的見證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蘇青染繼續開口，她聲音柔和，語速輕緩，微微測過身，將身後大屏幕展現出來。
屏幕上，是她和江辰凜在一起時候的照片。
“這張，學校升旗儀式，很巧，兩名旗手正好是我們。照片是一位同學拍的，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後來才從那個同學那裏得知，江辰凜為了這張照片，幫那位同學帶了一個月的早飯。”
蘇青染話音落下，眾人都笑。
有個男生舉手：“我就是那位熱心群眾。”
眾人又起鬨。
蘇青染繼續介紹：“這張照片，是我第一次參加雕刻比賽。江辰凜去送我的路上不小心摔了，嘴磕破了，臉也摔腫了，入場券還不知道弄丟在了哪裏。於是我去參賽，他只能在外面等，一直到幾個小時后我出來，他還可憐兮兮在外面。”
照片里，少年青澀而乾淨，一雙眼睛還帶着幾分委屈，鼻青臉腫的，看着惹人發笑卻又忍不住喜歡。
台下已經有淚腺豐富的，開始被感動落淚。
“這張照片，我們兩家一起去國外旅行，我倆比誰英語口語更好，結果老外說他的比我好，我生氣了，他買了這一大包吃的來哄我。”
“這張照片，是我們一起去做義工，忙了一天，我因為缺乏鍛煉而差點中暑。他老遠去給我買藿香正氣水，又坐在福利院裏給我扇風，是當時福利院裏一位奶奶用我手機記錄下了這個畫面。”
“還有這張……”
蘇青染一張一張介紹着，台下眾賓客一開始還在想新郎怎麼還沒到，但很快便投入到了這些故事裏。
十多年的時光，幾十張有意義的照片，足夠銘記一輩子。
這是他們一路走來的見證。
蘇青染看到，幻燈片已經到了最後幾張。
她感覺喉嚨被無形大手寸寸收緊，就快要發不出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介紹完，江辰凜會不會來，但她卻只能繼續下去。
別無選擇。
“這是去年拍的，我熬夜雕刻，脖子疼，讓我店裏的小芸給我按摩頸椎。江辰凜把小芸趕走，說她按摩不專業，因為江辰凜為了預防我頸椎問題得職業病，所以專門去盲人按摩院，給人家白打了一個月的工。他來給我按摩，的確力道適中，我竟然差點睡着，於是小芸偷偷拍下了這一幕。”
她翻到了最後一張。
“這張是我偷拍的，就在半個月前，我們去試禮服。我從試衣間出來，一下子就被他帥到了，所以偷偷拍了一張。”
蘇青染還記得那天時候的情景，她以為他們在一起多年，算是老夫老妻，可那天推門出來看到一身西服的江辰凜，她心跳還是不爭氣地漏了一拍。
過往種種，隨着最後一張照片的結束，似乎就要落下帷幕。
蘇青染不知道，江辰凜到底因何遲到，而今天過後，她是否還會原諒他。
幻燈片黑下來，台下賓客又哭又笑鼓掌。
齊齊喊：“新郎快來！再不出現我們就要搶新娘啦！”
蘇青染站在原地，看到大家臉上的笑，只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眩暈。
盧若蘭等不了了，她無法再看着女兒一個人在台上苦苦支撐，她站起身，就要不顧一切將蘇青染拉下來。
而就在這時，台下有人驚呼：“天哪，就在前面十字路口，20分鐘前有輛電車失控，撞上了對面轎車，然後電車爆炸，兩輛車上的人好像都出事了！”
她旁邊的人連忙制止：“你小聲點，咱們來參加訂婚宴，你說這個做什麼？”
她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應該沒人聽到吧？”
說著，就要收起手機。
然而下一秒，原本在台上的蘇青染卻不知什麼時候到了她的面前。
蘇青染眼睛微紅，眼底隱隱有水光，聲音卻是極度冷靜的：“你剛剛說，什麼事故？我看看。”
那個女孩是聞家那邊親戚，自知好像闖了禍，要藏手機，可看似平靜的蘇青染卻直接從她手裏奪過了手機。
“幫忙解一下鎖，謝謝。”蘇青染道。
女孩有些發憷，卻還是依言照做。
蘇青染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新聞，新聞是10分鐘前發出的，而裏面提到的時間是現在往前推的半個小時前。
她冷靜地想，這個時間，剛好是江辰凜如果接人，應該回來的最晚時間，再超過一點兒，就趕不上訂婚宴了。
因為事故才發生，所以網上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蘇青染將手機還給對方：“謝謝。”
說罷，不顧所有賓客疑惑的眼神，大步往外走。
江蒻和蘇振都在門口，見狀連忙問：“染染，是不是有消息了？”
蘇青染聽到自己用乾澀的聲音道：“半小時前，前面那個路口發生了事故。”
江蒻臉色大變。
蘇振則是道：“我們馬上去查。”
賓客里有人察覺不對也馬上過來問清楚原因。
得知之後，所有人臉上都染上凝重。
而就在所有人為了江辰凜的安危擔憂之時，宴會廳門口出現了兩個人。
江辰凜和一個年輕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