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糖包和豆包
第六十七章糖包和豆包
◎（2更）看着凶，人不壞◎
這天傍晚,晚霞籠罩着整個成家小院，成正業和林巧兒回來時接近黃昏，小院裏卻是異常的安靜,林巧兒沒在院子裏瞧見大姐，倒是李氏正在廚房裏忙活着做飯。
她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李氏看了眼院外,小聲湊近她道：“今天大姐相看出了岔子,一會兒你可千萬別問這事。”
出了岔子？
林巧兒一愣。
“什麼岔子？”
李氏正在擀麵，沒有多說，只是道：“總之是不大好,娘也正在生悶氣,反正一會兒你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林巧兒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是有些擔心的,她悄悄地把這事和成正業說了，成正業知道之後也怔了怔，“我知道了，一會兒我進去問娘，你不操心。”
林巧兒點了點頭。
她知道，大姐的婚事一直都是全家人的心病,但若大姐和婆母不想說,她也不好開口問的。
林巧兒又是一愣，在成正業夾雜着怒氣的聲音中大概知道了白天的經過，原來今日大姐相看的是杜家三郎，那杜家三郎和大姐年歲相當，左腿略有些後天殘疾，所以媒婆便想着給兩人牽線搭橋。
“姓杜的？我真心誠意和你做親家，你就是這麼糟踐我女兒的？！”
原本倒還算好事，結果沒成想兩人還沒正式見面呢，那邊杜家就出了岔子。成婆子正和杜家婆子在院裏喝茶呢，不知道從哪裏趕來了一個婦人，那婦人打聽到這是成家，不管不顧地就衝進來了。
成正業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晚飯後，林巧兒先回自家院子洗漱去了。
林巧兒看了眼成小蘭,她神情倒是還好,雖然看起來也有些低落，卻沒有到難看的地步，但再看一眼公婆，兩人一個臉色比一個難看，尤其是婆母，幾乎都沒什麼胃口吃飯。
林巧兒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然後她就發現成正業回來時，臉色都不是很好了。
出去尋歡作樂把人肚子搞大了，竟然還沒事人一樣出來相看？！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成正業也臉黑如鍋：“都說杜家老三老實，也不知老實到哪裏去了？！”
杜家婆子當即臉色就變了，那婦人一頓哭天喊地，媒婆是拉也拉不住，杜家婆子欲蓋彌彰，不斷催促着趕人，成婆子當即就有些懷疑，上前幾步，才從那婦人嘴裏大概聽說了杜家隱瞞她的真相。
一開始，那杜家還覺得自己理虧說了幾句好話，但眼看成婆子瞬間變臉半點不給他們面子，那姓杜的也有些綳不住了，最後惱羞成怒，直接用成小蘭不會說話的事攻擊人，成婆子當即更惱了，直接抄起掃帚趕人，那幾人見勢不對，立刻腳底抹油溜了。
果然，晚飯時,全家人坐在一起比昨日沉默了許多，李氏晚上做的是手擀麵，眾人只低頭吃着自己碗裏的面,也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也說不上是對杜三郎有多少情意，可做過的事可不能不認！
甭管是人還是錢，都得落上一個才好！
成婆子當即臉色大變，不可思議地看向杜家婆子。
“怎麼樣？”
就在正月里，杜三郎居然出門花天酒地了一回，還一不留神把花樓里一個姑娘的肚子給搞大了，那姑娘是初夜，又是那花樓調.教出來的頭牌，本就打算賣個好價錢的，這會兒懷了孩子在花樓里鬧死鬧活，那花樓的老鴇沒了法子，就過來替她鬧。
成正業在炕邊坐下，聲音帶着怒氣：“我明天要去那杜家一趟，什麼東西。”
“到底出啥事了？”林巧兒心裏一驚，連四郎臉色都難看成了這樣。
“都大着肚子來鬧了還花錢打發，出去出去，現在就出去，別逼我趕人！”
“還、還有這麼荒唐的事？”
成正業說完，林巧兒都愣住了。
“花錢打發？！”成婆子無語。
杜婆子大吃一驚：“好姐姐，你聽我說，三郎只是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們花錢把這事打發了算了……”
林巧兒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吃驚之餘倒是慶幸：“也幸好大姐和他沒成，要是被那種人掩蓋的好，大姐嫁過去之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成正業聽到這臉色微微一變，立刻起身：“我再出去一趟！”
林巧兒想攔沒攔住，不過估摸着成正業不會大半夜去揍人，聽見他去了婆母院子裏，林巧兒放心了，安心等着他回來。
次日，成婆子把林巧兒和李氏都叫到了房裏，將昨日的事給兩個妯娌說了。
“這件事，就爛在你們肚子裏，絕不能往外傳，知道了嗎？”
林巧兒和李氏都明白婆母的意思，點頭道好。
李氏：“娘也別太傷心了，那杜家人不做人，咱們也沒必要和他客氣的，這對大姐來說是好事。”
“傷心？”成婆子冷笑一聲：“他們家這麼羞辱我女兒，這事沒完！”
林巧兒心裏也有些惱怒，不過也替大姐有些惆悵，藉著這個機會，她把想讓大姐去蜜味觀幫忙的事和婆母說了，成婆子點頭：“我知道，四郎昨天給我說了。行吧，你帶着她出去散散心，別再想這糟污事了！”
林巧兒點頭：“我知道了娘。”
-
去縣城的路上，林巧兒原本還有些擔心昨天的事，但見大姐似乎並不在意，她微微鬆了口氣。
那杜家不是個東西，千萬別影響了大姐的心情才好。
不過轉念一想，大姐十九了婚事還沒成，是不是之前遭受過太多這樣的事習慣了？想到這兒，林巧兒心裏不是滋味極了，連帶着眉頭都皺了起來。
成小蘭注意到了，還以為她在替自己難過，當事人反而先安慰起了她，比劃道：[我蒸了一鍋的豆包和糖饅頭，悄悄帶過來了，今天賣嘛？]
林巧兒驚訝極了，沒想到大姐的行動力這麼快！她急忙問：“你什麼時候蒸的？娘沒發現？”
成小蘭笑：[沒有，蒸包子的時候順手做的，娘不會發現。]
林巧兒見她都已經計劃着準備賺錢，絲毫不在乎昨日的事，這才徹底放心下來，露出笑意，在成小蘭耳邊小聲道：“我讓四郎在蜜味觀後面又起了個灶台，咱們兩分開用……大姐做好之後可以直接拿到攤位那邊，這樣娘更不會發現……”
成小蘭大喜：[那太好了！]-
進城之後，林巧兒第一時間就拉着成小蘭去看她的攤位了。
這會兒才辰時，但是橋下已經來了不少人。
成正業也跟着她們一起，畢竟是大姐做生意的地方，他也得考量考量。
左邊是家賣餛飩的，右邊是炸撒子的，再對面是賣水果的，看着都是和善的老實人，成小蘭的攤位在右邊第二個，從蜜味觀二樓正好能看見這處，還能伸出脖子說話呢。
成小蘭很滿意，笑着向林巧兒道謝，林巧兒見她喜歡，心裏也很開心，成小蘭第一次擺攤，林巧兒和成正業都有些不放心，原本打算在這裏陪她一會兒，成小蘭卻催促着他們離開。
她明顯做了很多準備，直接將提前準備好的木板放在了前面，上面寫着幾個簡單的大字——
糖包，兩文。
豆包，一文。
簡單明了。
林巧兒沒想到她會準備的這麼周全，也放心了不少，看來大姐是真的想好好做生意，那她定會全力支持！
她給大姐兌了不少的零錢，又拜託旁邊賣餛飩的大姐照顧一下，那大姐也是個熱心腸，聽說了成小蘭的處境，二話不說就應了，還說若是有急事，就朝二樓喊叫。
忙完一切，成正業和林巧兒才安心地走了，回去的路上，林巧兒明顯十分高興，彷彿比自己開了鋪子都高興，成正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多謝你這麼替大姐考慮。”
林巧兒瞪他：“那也是我大姐！”
成正業笑道：“是是是。”
“你去忙吧，等下午再來接我們。”林巧兒的點心鋪也要營業了，催促道。
不過成正業臨走前，林巧兒又道：“牛乳沒有了，你再讓鐵柱送些過來吧，最近鋪子這邊賣的蠻好的。”
成正業笑了：“你現在也成了我的大主顧了，我哪裏能不遵命，小的退下了，下午絕對讓鐵柱給掌柜的送來。”
“就會嘴貧！”林巧兒嗔怪他一句，成正業笑着走了。
不過的確，這幾日點心鋪將牛乳也能帶着一起銷售，從前成正業一個大男人接觸不到這些愛喝牛乳的小女子，現在有了蜜味觀這個地方，很多姑娘家才知道原來縣城裏就有乳牛場，不用再去府城買，紛紛前來訂購。
林巧兒看了眼外面，此刻晨曦的日頭正好，陽光冉冉升起，一如未來的生機。
-
灑金橋是縣城河兩岸重要的交通樞紐，一天到晚橋上橋下都是人，沒過多會兒，成小蘭攤位前就來了人。
“新面孔？小娘子賣啥的？”
成小蘭熱情地笑着指了指牌子，她不說話，那路人便怔了怔。
半晌才反應過來面前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娘子。
那路人面露同情之色，看了眼面前的豆包，也不好意思不買，於是掏出三文錢：“我要一個豆包和一個糖包。”
成小蘭立馬笑着點頭，給他用油紙包裝了三隻大包子。
路人沒想到她還挺講究，還用油紙包，而且取包子的時候也沒伸手，而是用提前準備好的長竹筷夾起來，這更是讓這個路人心生好感。
包子看着白白胖胖的，那人當著她的面就咬了一口，皮薄餡厚，清甜的紅豆沙餡讓人眼前一亮，他驚訝地看了眼成小蘭：“這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成小蘭笑着點頭，那路人便笑道：“不錯！那我再來十隻！給我包起來吧！”
成小蘭大喜，沒想到一開張就遇上一個大主顧，立刻幫他利索地打包好了，最後又對着她第一個客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對方也滿意的走了。
開張就很順利，成小蘭勁頭十足。
有一就有二，大抵因為她不會說話，幾乎每個過來問價的人多少都會掏出一文錢，所以成小蘭這邊的生意顯得格外好。
她甚至有點點忙不過來，一直到巳時左右，吃朝食的人都差不多結束了，她才能稍微鬆口氣。
一閑下來，成小蘭也注意到了周圍。
這邊做生意的人好像都很隨性，沒人的時候也不急，隔壁的大姐還磕着瓜子，來了人才慢悠悠地起身包餛飩，朝沸水裏一下，煮的也快。
處處透露着老百姓生活的煙火氣，成小蘭覺得這裏很好，她數了數面前的豆包和糖包，差不多還各剩十五個左右，看來晌午之前就能賣完，第一天擺攤她沒做太多，等後面再慢慢加量。
就在成小蘭琢磨着明天做點什麼來賣的時候，灑金橋下的台階那邊忽然闊步走過來一個身影，高大威猛。他一來，把春日的陽光都擋了擋，而其餘做生意的人明顯也頓了頓，安靜了一瞬。
成小蘭疑惑地往過看了一眼，就看見一個高出她一整個頭不止的男人走了過來，那通身的氣勢看着就嚇人，更別說這男人從眼角到鼻樑邊還有一道長疤，活脫脫像個討命的煞神，成小蘭還從未見過這麼凶的男人，嚇得她臉色一白，手中的一隻糖包差點兒被她扔飛！
旁邊賣餛飩的大姐立刻湊到她跟前小聲說：“別怕別怕，他是荔枝村的獵戶，看着凶，人不壞，過來賣野味的。”
那男人顯然也是這裏的老熟人了，兩人的對話輕飄飄地傳入他的耳里，經過成小蘭鋪子的時候，他眯起狹長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