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成嘉澍拿到了“改編權”,很想見一見故事的主角,但是金如山說這麼多年,大家已經散了。
“當時廠子擴大的時候,正好是東北下崗潮,經人介紹來了很多東北的鄉親,好像她爸爸就是那時候過來的,不知道她會不會回去,我想辦法,看能不能聯繫到她。”
金如山說。
晚上的飯局主要是為了商量金如山要給學校捐款的事情,成嘉澍聽了一會兒,沒什麼興趣,就自己在旁邊吃飯,腦袋裏在想怎麼籌備電影。
他在劇組泡了很多年,但身份都是演員,參與的也都是演員相關的工作,整體的流程並不清楚。
如何組建一個劇組呢?
劇本、導演、演員、攝影組、燈光組、音效組服裝組……
這一想就想到了晚上。
浴室里熱氣蒸騰,成嘉澍搬了個板凳在裏面坐着,花灑無情的把溫熱的水噴洒到他的身上。
“是我。”
算了,老媽那個嗓門,樓下都聽到了。
“吃!”
金如山眼神閃躲:“問你吃不吃宵夜。”
他們整日廝混在一起,被稱為上北電影學院的驕傲。
導演組可以叫上羅凡哥,剪輯也可以叫羅凡哥,燈光可以叫羅凡哥,攝影組還是可以……
“他好忙啊,哈哈。”成嘉澍試圖打破尷尬。
成嘉澍一個起跳蹦到床上把自己卷進被子裏。
腦袋裏想的東西多了,做事情就會迷迷糊糊,成嘉澍走出浴室的時候竟然用浴巾擦了一下就扔在旁邊,赤身裸體地走出去。
雷永明微微眯眼,覺得有點不對勁。
剛走出去,就聽到金如山敲門。
“進。”
兩個住在這裏的人穿得很板正,從隔壁過來蹭飯的雷永明反而穿着睡衣。
金如山推開他的卧室門:“………………”
還沒吃完,雷永明該死的電話又響了,他端起羊湯就要回房間,跟國外的客戶開會。
不行,羅凡哥只有一個,要省着點用。
甚至還不敢相信的伸進去摸了一下。
但是現在能用的資源接近於零。
這可能是酒店的門第一次遭受如此暴力地對待,好在質量不錯,穩當地關上了。
但是自己只是個打工的,管不了那麼多,吃就行了!
想好了之後成嘉澍決定聯繫一下姜薇,但是想到兩人早已經都更換了聯繫方式。
成嘉澍心情暢快:“怎麼了?”
燒烤和羊湯都是金如山拜託酒店的人幫忙去買的,都是本地很有名的宵夜,還有當地的一些特色小吃,成嘉澍吃不太慣就嘗了嘗。
他喜歡在浴室思考,總感覺在浴室會放鬆很多。
姜薇在上北市混不下去,也有成嘉澍的原因。
這時候雷永明也過來門口叫他:“有燒烤和羊湯哦,超級好吃!”
“啊啊啊————”
“……”
兩個北電的驕傲被社會毒打得嗷嗷叫。
本以為今天就到這裏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金如山還真的叫自己出去吃宵夜了。
那天見面也沒有留。
對了,姜薇?
學生時代的時候,成嘉澍和姜薇都是各自專業的優等生,甚至說,姜薇的專業度比成嘉澍還要強一點。
“……”意識到自己說得有歧義的成嘉澍再次癱倒。
“他肯定早就知道的。”成嘉澍坐起來,“他一個堂堂大老闆,他的身家換成人民幣都能搭個房子,肯定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這點小東西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爭氣的成嘉澍還是出去了,他穿得嚴嚴實實,還裝模做樣地拿上dv說拍點素材。
真的沒穿。
“好,最好穿上衣服。”
“我困了,就不吃了。”成嘉澍的肚子咕嚕嚕叫。
成嘉澍發現,金如山剛剛沒有穿外套,現在穿上了,他自己也穿了。
後來成嘉澍被封殺,姜薇回家拍私房。
這會不會嚇到金老闆啊?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啊?上次老媽在家裏那麼說不知道他聽到沒。
金如山:“小明是管培上來的,很優秀,再過兩年估計就不在我身邊了。”
“為什麼?”成嘉澍不懂這些。
“他本身是學國際金融的,馬上要去CFO那邊工作了,聽說還考了那個什麼cf之類的。”
成嘉澍不懂,點點頭,心想CF不是遊戲嗎?
“你什麼時候開始拍?”金如山問。
成嘉澍:“我要先把劇本弄好,然後要註冊一個公司,搭建劇組。”
金如山:“難嗎?”
成嘉澍為難:“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對了,您能再跟我說說細節嗎?我要着手去找編劇了。”
“比如?”
成嘉澍想了想:“比如你們演奏團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金如山喝一口水:“那時候我十三歲不到,個高膽大吃得多,成績不好,經常找她抄作業,所以關係還算不錯。可能很多人覺得我是廠長的兒子啊什麼的,但其實不是的,那時候大家都住在廠里,爸媽每天都忙得看不見人,我都是在大院裏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關係很好。”
“有些大人關係不好,我不喜歡她們嚼耳根子,很討厭她們,我們演奏團都討厭她們。”
金如山說到這裏,笑了一下,說“有個嬸嬸總是嘲笑我長得太胖了,我們幾個小孩氣不過,就去把她家門口的桃子樹全摘了,沒想到她剛打了葯,我們上吐下瀉進醫院。”
“哈哈哈哈。對了,金老闆,你們那次準備演奏的曲目是什麼?”成嘉澍拿着dv錄音。
金如山:“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她說她爸喜歡聽。”
“俄羅斯的?”
“嗯,那時候東北受俄羅斯文化影響,而且我家也有俄羅斯血統,我外婆的爸爸是俄羅斯人。”
“哇。”成嘉澍驚嘆:“怪不得你的臉部很立體,尤其是鼻子和眼睛,看起來有混血感,非常好看。”
“嗯?”
“真的,特別有味道,很上鏡。”
成嘉澍對金如山的評價是他基於一個演員的審美基礎,並沒有別的意思。
但是金如山剛剛才經歷了“裸|體門”,登時戒備了起來。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說完金如山一溜煙就跑了。
成嘉澍不解,端起羊湯的碗噸噸噸。
處理廢棄的洗煤廠和捐款的事情花了四五天的時間,金如山每天不是在這裏見人就是去那裏見人。
有些是本來就安排好的,有些是知道他回來了找過來想要點好處的。
成嘉澍有時候跟他一起,有時候自己出去逛逛。
他去遇到姜薇的那條街蹲了好多次,都沒有再碰到姜薇,想着不行只能找以前的老同學要她的聯繫方式了。
年前就會簽好協議,洗煤廠大概在五個月後開始拆除,預計半年內拆除完畢。
成嘉澍計算着剩下的時間,快一點的話夠他們籌備好之後在這裏取景。
返程的前一晚,成嘉澍拿着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盡量地記錄好在這邊所看到的和聽到的,回頭好找編劇寫一個劇本出來。
“我還是不明白。”金如山端着水杯路過。
成嘉澍抬頭一看,立馬被他的衣服吸引了,不知道這兩天去哪裏買了一件豹紋圖案的毛衣。
非常之炸眼。
“什麼?”成嘉澍恍惚道。
金如山:“這種故事有什麼好拍的呢?像《戰狼》啊,《紅海行動》這種多好。”
成嘉澍沉默了片刻:“金老闆,你是吳京老師粉絲嗎?”
金如山:“吳京是誰?”
好的沒事了,成嘉澍放下手裏的事情,跟他說:“其實不止是想拍這個小故事,我想拍的是時代的洪流和……”
“和什麼?”
“愛。”
“愛?”金如山彷彿聽見了什麼令人害羞的東西。
成嘉澍倒是坦蕩:“是啊,女孩和爸爸的親情,小夥伴之間的友情,職工之間的交情,都是愛。”
金如山似懂非懂,這個小小的故事哪有那麼多的東西。
成嘉澍卻說:“帶我入行的師傅告訴過我,想拍愛情的美好,就不能只拍表白,要拍清晨醒來可愛的臉,要拍深夜見面時溫暖的擁抱,要拍失落時的陪伴,要拍吵架的時候流眼淚,要拍單程一千公里的車票,也要拍下跪時的忐忑。”
他看向金如山,對方垂着眼眸在思索。
“所以,想拍時代的洪流,就是要拍小人物的酸甜苦辣,拍相聚離別,拍不得已,拍求不得。”
不知道金如山有沒有聽懂,只見他想了一會兒之後,輕輕微笑一下,抬頭看向成嘉澍。
“好。”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回上北市,成嘉澍早已經和羅凡打了八百個電話說要自己拍電影的事情,就差回去吃着路邊攤拍板了。
上了酒店提供的商務車,要穿過老城區去往郊外的飛機場。
成嘉澍似乎開始對這個城市有依戀了。
他靠着車窗看外面的街道,呼嘯而過的街景裏面都有成嘉澍想拍的故事。
車子停在一條單行道的斑馬線前時,成嘉澍看到了一個身影。
成嘉澍激動地打開車窗,“姜薇!姜薇!!”
姜薇過馬路過到一半,轉頭找到從車裏伸出一顆頭的成嘉澍,但是綠燈馬上就過去了,這裏也不能停車。
她進退兩難。
成嘉澍:“姜薇!拍電影嗎?”
距離紅燈結束還有十秒。
姜薇:“什麼?”
成嘉澍:“我們一起拍電影吧!你來上北市找我好不好?”
姜薇只猶豫了一秒:“好!”
“我的電話是158……”成嘉澍着急得要死。
紅燈已經只剩五秒了。
“給。”金如山遞過來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
成嘉澍拿着名片招手,但是後面的車已經在催促,司機只能往前開。
成嘉澍只能鬆開名片,隨風飄落在斑馬線上。
他在蕭瑟的北風中大喊:“一定要來啊!!”
姜薇又等了一個紅燈,結束之後她走回斑馬線上撿起了那張金色的名片。
“金如山。”
他們都拿到了開啟追夢旅程的金色鑰匙,他們都期待着能夠通關,拿到扭轉命運的彩蛋。
你要寫煤老闆,就不能只寫煤老闆,要寫金光閃閃的名片,要寫印大logo的大牌,要寫面對“愛”時的無助和忐忑。
金老闆:暗鯊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