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方應看抑鬱了。

笑容不再明亮,小麥色的皮膚黯然失色,彷彿身上塗滿悲催的色調,讓他在沙發上躺着的姿勢顯得更加寡寡慾歡。

這也怨不得他。

誰讓仔仔細細養的閨女要被外面的野狼崽子叼走了。

得知小彤要帶對象回來,接完電話以後方應看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嫣切好水果拼盤,不用家中幫忙的保姆伸手,自己把水果端到茶几上。

她及腰長的頭髮燙成小捲髮,隨手挽在腦後。剛從外面回來不久,身上穿着的真絲旗袍還沒來得及換下。與方應看不同,她臉上帶着明艷的笑容。

方應看趴在沙發上,歪着頭看着小媳婦。他們已經年到中年,可每當小媳婦笑起來,他從沒發現時間在她身上的流逝。彷彿還是當初那位在巷子裏與他你來我往的小丫頭片子。

他們夫妻倆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肚子裏想着什麼。

“我琢磨你現在年紀也夠不上老年痴獃呀,怎麼閨女談個戀愛就像是要了你的老命?”

方應看眼珠子望着電視機,肚子裏不知道琢磨着什麼。

原先是孩子們喜歡看,現在大人們成了習慣,也喜歡把電視打開,擰到《西遊記》。哪怕情節都已經記住了,也會把它當做日常背景。看到高/潮的地方,一走一過往電視機前面站住,看完再繼續剛才的事情。

“小丹,你怎麼跟他們一起回來了。”方應看側了側身子,讓一身軍裝的小丹進來。

“早么?”蘇嫣掰着手指頭說:“我二十歲嫁給你,二十一歲給你下崽不早么?咱閨女今年二十二,就只是談個對象,這就早啦?”

“叔叔好。”霍長樂左手提着一提茶葉。另外帶來的一些禮品倒是由方濟彤提着。

現在別說油田的人知道,外頭的人也都知道了,油田的一把手,在外頭雷厲風行像個人似得,進了家門絕對把媳婦的話當做第一指令。家中事務一切以媳婦為優先,這麼多年下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把媳婦放到第一位。

說著,往方應看頗具彈性加之性感的屁股上拍一下:“快起來,待會人就到了,吃了水果就收拾一下。”

“爸,快開門。”

見閨女撒嬌,方應看臉上藏不住笑容說:“你們既然來了還提什麼東西,也太客氣了。”說著,他把閨女手上的禮品接到自己手上。

保姆正在廚房裏為到來的客人準備午餐,蘇嫣落的清閑,準備趁小彤沒回來,先給丈夫的腦子擰擰螺絲,免得讓閨女的感情路線出現人為性的坎坷。

後來大家都知道,方場嘴裏說的“別挨他”那就是真的別挨他,不然他真把你打掉牙。

小丹後面就是小彤和她的男朋友霍長樂。

保姆從廚房走出來,方應看倏地站起來跟她說:“陳姐你忙你的,我去開。”

只是作為醫學院的學生,臉上書卷氣比較濃。奇怪的是大熱天右手還戴着白手套,也不知道是不是職業使然。

蘇嫣跟他說完,起身把電視機調的小聲點。

方應看先是看到一個高個頭的腦袋尖,就憑腦袋尖,他就認出來這是他大兒子方篆丹回來了。

方應看被酸橙子激的打了個寒顫,眯着眼睛說:“談戀愛我不反對,但她大學還沒畢業就找了個對象,是不是太早了點?”

陳姐在家中幫了五年的忙,原是他們夫妻倆工作忙,還要帶孩子,總不能老是麻煩別人,就請了她來。

頭兩年,方應看年輕氣盛的時候。有人趁着蘇嫣懷孕,不懷好意的接近方應看,方應看也不是故意,就是想離她遠點,吼了一嗓子,讓那女的嚇的摔了個狗啃泥,大板牙還摔掉了半顆。

電視裏正在演到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每年暑假都要放一放。

蘇嫣往他臉上親了一口,這麼多年來,倆人甜蜜的還像是初戀的小情侶:“真乖。”

等到閨女大了,又成了女兒奴。雙管齊下,饒是在外面應酬遇到某些撲上來的鶯鶯燕燕,都能毫不留情,恨不得一手掰下來一個腦袋瓜。身體力行的讓大家知道,千萬別挨他。

方應看不高興他上門還讓小彤提東西,稍微點點頭,冷酷又無情地說:“嗯。”

“閨女既然要把男孩帶回來,不也是希望咱們幫她把把關?她又不是說絲毫不考慮你的看法,看把你急的嘴上都要起燎泡了。”

小彤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做事大方利落,先跟方應看來了個擁抱,不失孩子氣的說:“爸,我都想死你跟媽了。”

蘇嫣拿叉子扎了塊橙子,喂到方應看的嘴邊說:“不就是談個戀愛,怎麼就讓你長吁短嘆,吃你的橙子吧。”

方應看說:“那能有什麼問題?咱們這樣的人家不挑揀別人就不錯了,還輪得到他那邊‘有問題’?”

從那時候開始,對他有想法的想要臭不要臉趁着人家媳婦懷孕勾搭的女人,老實了許多,就算腦子裏有想法,也不想摔掉大板牙,一來二去,身邊清閑許多。

方應看邊走邊說:“虧你還記得她愛吃的菜。”他磨磨唧唧地走到門口,琢磨着閨女會不會心中只有男朋友,都忘記爸爸愛吃什麼菜了。

陳姐應了聲,臉上帶着喜色說:“我特意給小彤做了紅燒獅子頭,待會得讓她多吃點。”

一干就是五年,把家裏收拾的一塵不染不說,嘴巴緊做飯香,本想着孩子上大學就不用了,結果一直請人工作到今天。

霍長樂長得高大帥氣。穿着時髦的牛仔褲配着白襯衫。跟方應看一米□□的個頭相差不大。

方應看知道這是個誤會,對他而言誤會出現的很及時。

方應看生無可戀的坐了起來,麻木地張開嘴。蘇嫣把橙子塞到他嘴裏,投喂技巧滿分。

“知道了。”方應看狀似老實的回答,門外傳來門鈴聲。

“別別別,你可別這樣算。咱那時候是什麼年代啊?十四五歲都有當爹媽的,十六歲沒談婚論嫁後面都算是晚婚晚育。”

小彤把東西遞給方應看,埋怨地說:“都是小霍要帶過來的,我就說咱家什麼都有,不用帶,他大老遠非要帶過來。”

方應看耷拉着腦袋瓜,心甘情願被小媳婦敲打:“知道了,基本情況總能讓我問問吧?好歹我也是當爹的,總不能什麼都不問。”

蘇嫣認真地對方應看說:“只要男孩品行不錯,身體健康,真心實意對咱們閨女,我就覺得沒問題。”

“嘖。”蘇嫣忍不住說:“吃槍葯啦?待會人就到了,我告訴你,好好跟人家說話。我還不知道你,說話水平‘高’,要是不喜歡誰,專門給人話里下套,繞來繞去把人家自己繞溝里去。我警告你,不許給我來這套。”

方應看把橙子扒拉到一邊,扎了塊西瓜吃到嘴裏,嘟囔着說:“現在都講究獨生子女,國家支持晚婚晚育,‘生一個是寶,生兩個是草’‘少生孩子多養豬’,沒聽過么?”

方應看總算把正眼放到霍長樂身上,冷着一張死臉說:“真是辛苦你了,進來吧。”

霍長樂見到未來岳父有些打怵,說好的“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對人一點架子都沒有的呢。對小彤就是一隻樂呵呵的大貓,對他怎麼就像是盯着獵物的老虎。

霍長樂第一次登門,略有些緊張。跟着進到屋子裏一眼看到了未來岳母。

要不是小彤和小丹叫了“媽”,他還以為是他們經常提起的盼兒姐姐。

蘇嫣容貌驚人,打扮時髦,身量纖細,一顰一笑都像是畫裏走出來的。

霍長樂這下知道,他的校花女朋友遺傳誰了。

蘇嫣打第一眼見到霍長樂就喜歡,這孩子長得乾乾淨淨,面相好、說話辦事談吐也不錯,應該是家裏頭教養的不錯。

他跟小彤還是醫學院的同學,常年接觸下來知根知底,也算是門好親事。

吃飯的時候,方應看難得招呼小丹陪他喝點小酒,霍長樂自然要表現表現。一邊給未來岳父敬酒,一邊陪着大舅子嘴皮子叭叭下,涼菜還沒吃完,硬菜剛上桌,他就鑽飯桌下面醉的呼呼大睡。

小丹把霍長樂送到客廳里休息,就看到方應看坐在飯桌邊上運氣。

“咋了這是?”

小丹說:“爸,你不是常說酒品見人品,太多的人酒後無德。我把他灌多了也就是睡覺,不作不鬧,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對不往外蹦,這樣的女婿你還跟人家甩臉子?”

方應看說:“他讓我閨女提東西。”

小彤欲言又止。

蘇嫣說:“你心眼咋就這麼小一丁點了,一路走過來倆人換着拿不是應該的么。”

方應看倔驢般的語氣說:“這輩子我讓你干過重活么?”

蘇嫣一時語塞。

方應看又說:“咱閨女從小養的嬌氣,怎麼到他面前還得提東西。這都送到家門口也不知道假裝一下,面子工程都不做。”

小彤無奈地說:“爸,是他要提,我沒讓他提。他想提來着。”

方應看傷心欲絕,閨女還沒出嫁就向著女婿說話,這還得了。

他不回答小彤,自己走到茶几邊上坐着憋氣。憋了半天,看無人過來安撫他,更加憋氣。

蘇嫣笑不活了,跟孩子們把飯吃完,站起來收拾桌子,就聽方應看在那頭幽幽地說:“吃飯還不知道摘手套,沒禮貌。”

小丹也樂了,小聲跟蘇嫣說:“我爸這是憋了半個小時,總算是雞蛋里挑出點骨頭來。”

蘇嫣說:“我讓你樂,等你給我找了兒媳婦,你看我作不作。”

小丹才不怕,他太了解自己媽的性子,笑眯眯地說:“就你這性子別想端婆婆的架子,三兩天你倆就得處成姐妹一起來討伐我。”

這話說的太對了,蘇嫣摸摸鼻子不做聲了。

“我跟爸說說話。”小彤受不了方應看在茶几那邊故意唉聲嘆氣,把筷子往小丹手裏一塞說:“你們不許偷聽。”

她要是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蘇嫣的耳朵瞬間立了起來。

她望着小彤走到方應看邊上,父女倆人一個像是捧哏一個像是逗哏,一個叭叭說,一個默默琢磨。

蘇嫣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反正到了晚上方應看也會跟她說。她就到廚房跟陳姐和小丹一起收拾。

小彤跟方應看的短暫談話,像是給方應看吃了靈丹妙藥,頓時開了心竅似得。

霍長樂醉酒中迷迷糊糊醒來,發現未來岳父端着醒酒茶一臉慈愛地望着他說:“來,喝點。”

霍長樂一下醒了,顧不上茶缸里是醒酒茶還是毒藥,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方應看見他喝完,沒着急走,反而耐心的問他:“家裏是四川的啊?晚上我讓人給你燒幾盤川菜吃啊。晚上咱們就不喝酒,讓你多吃點家鄉菜。”

霍長樂受寵若驚,忙說:“我我我吃啥子都行,我不挑食。”

方應看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正好叔叔這裏有川菜廚子,都來自己家了,當然讓你吃點好的。聽小彤說你最愛吃宮保雞丁和水煮魚,晚上這兩個菜必須有。”

“謝、謝謝叔叔。”霍長樂磕磕巴巴地說:“家裏有什麼活兒么?我可能幹活了。”

“大老遠到自己家來哪裏能讓你幹活。”方應看假惺惺地說完,站起來,幫他把空調溫度調高到二十四度,說:“溫度別太低,小心着涼。你再睡會,醉酒難受。”

“誒誒。”霍長樂見方應看離開,微微鬆了一口氣。

蘇嫣坐在樓下,見方應看親自給霍長樂送醒酒茶,完了還打電話給胖子,讓他親手燒川菜送過來。

她小聲跟小丹叨咕:“你爹吃錯藥了?怎麼還兩幅面孔呢。”

小丹說:“八成是我妹給下的靈丹妙藥有了效果。”

蘇嫣把小彤招呼過來問:“你跟你爸說什麼了?”

小彤往樓上看了眼說:“讓我爸跟你說吧。”

蘇嫣不慣毛病,抬腳往她屁股蛋上掃了一腳:“說!”

小彤拍拍屁股坐了下來說:“這還用我說么,有眼睛都能看出來。”

蘇嫣用兩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不好意思,我的眼睛是出氣用的,根本看不出來。”

倒是小丹一路跟他們過來,想到霍長樂突然戴在手上的手套,說:“我記得小霍以前不戴手套,一年沒見忽然戴上手套。他也不是不知禮貌的人.該不會跟他的手有關係吧?”

小彤四仰八叉地靠在沙發上沙發上撓撓頭髮,完全沒有在校園裏清冷校花的感覺:“嗯,為了救我傷了手。”

蘇嫣一驚訝就會張大小嘴,這個習慣許多年都沒改:“救你?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不跟家裏說?”

小彤垂下頭,不大想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我倆跟着教授下鄉看病,發動機突然着火。麵包車的門打不開,他本來跟我不是一輛車,為了救我,徒手把窗戶玻璃砸開我沒什麼事,他手上被玻璃划傷。哎以後當不了外科大夫了。”

蘇嫣倒吸一口冷氣,明白方應看態度三百六十度轉變的原因:“就是你去年說受了點輕傷,不用我們過去看你那次?”

小彤說:“對,我就是擦傷,他比我重一些。”

蘇嫣一下沉默了,半響說:“他是傷口太猙獰,他才不肯摘下手套吧。也難為這個孩子了。是個好孩子。”

小彤抿抿唇,跟蘇嫣說:“其實也不是”

蘇嫣抬頭,詫異地說:“那是因為什麼?”

小丹明了地說:“該不會是覺得帥吧?”

小彤失笑地說:“對。”

“.”蘇嫣說:“那吃飯戴手套?”

小彤忙解釋說:“他怕疤痕太丑影響大家的食慾,一般跟我們吃飯也會戴手套。”

蘇嫣沉默片刻說:“早知道這樣,我也對他好點。你爸是捨不得你才這樣,其實不會反對你的戀愛。”

小彤猶豫着說:“他不是想給我找個油田對象么。”

蘇嫣說:“那也是不想你遠嫁。”

小彤說:“事已至此,別的也就不說了。我知道我爸都是為了我好。”

蘇嫣也點頭說:“對,你爸就是這個性子。只要你喜歡,他屁都不會放一個。要是你求而不得,說不準還會幫你把人搶回來。”

小彤捂着肚子開始樂:“一點沒錯。”

霍長樂在方家住了兩個禮拜,方應看似乎表現出對於他以後不能上手術台的事深表遺憾,成天讓他吃香的喝辣的,半個月硬生生將他帥氣的稜角線喂的圓了一圈。霍長樂心存愧疚,給什麼吃什麼,絲毫不敢反抗。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顏值跟小彤與他的感情成正比,小彤就算不說,他也知道,當初小彤答應跟他在一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帥氣的小臉蛋。

後來見到未來大舅子,再看到未來岳父,一個比一個身材挺拔顏值高,頓時有了危機意識。

這天,小丹要回學校,需要提前走。

蘇嫣依依不捨地幫他收拾東西,等到下次見面又得一年後了。

“有假多回來看看。”蘇嫣說:“看把我難受的。”

小丹疊着衣服,笑了一下說:“好。”

蘇嫣瞪了他一眼:“我都難受成這樣了,你還笑。”

小丹說:“我想起當初你們送我到北京,你一抹嘴,眼眶都紅了。”

蘇嫣說:“你跟你妹打小沒離開過我,我當然捨不得。”

小丹拆台地說:“後來等你們走了,我想給你一個擁抱,追到走廊上去,這個你不知道吧。”

蘇嫣驚訝地說:“還有這事?”

小丹“嗯”了一聲說:“你還埋怨我爸來着。”

蘇嫣捂着小嘴裝作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就裝吧。”小丹笑着說:“我開始以為你捨不得我,結果聽到你跟我爸說‘這下烤鴨准賣完了’。”

蘇嫣無言以對。

小彤毫無形象地跌在床上開始笑:“我記得這事,我哥還跟我吐槽呢,說媽原來不是捨不得我啊,她是怕吃不上心心念念的烤鴨,眼眶子急紅了。哈哈哈,當時小霍剛考完醫院管理課出來,我跟他說他還不信。是不是啊,小霍,你還記得不?”

霍長樂靦腆地笑着說:“對,我還說我們管理學院後面有家烤鴨店不錯,想給你介紹來着。”

蘇嫣慚愧,靠着門口準備遁走。剛走了兩步,停住腳步,往屋裏看去。

小彤笑着笑着沒了動靜,霍長樂的笑容也僵在臉上。就連一向自持冷靜的小丹唇角也抽了兩下。

“管理學院?”蘇嫣歪歪頭:“你不是醫學生么?拿手術刀?為了心愛的人,義無反顧,最終只能讓事業落幕的那種?”

“醫學生是醫學生。”霍長樂咽了咽口水說:“就是醫學生不光是臨床和非臨床,也分管理和非管理我是醫學管理專業,不是技術專業.”

“壓根不是手術刀,站在手術床前大顯神威的那種?”

霍長樂老老實實地說:“也許是幫着整理資料,開開會蓋蓋章那種”

知道露餡了,小彤立馬站起來:“媽,我們也待了兩個禮拜了,要不然我們跟哥一起回北京算了,路上也能做個伴兒。”

蘇嫣好笑地說:“你能耐了啊,知道誤導我跟你爸了。”

就算不誤導,在得知霍長樂為了救小彤而受傷,而小彤對他是真心喜歡,霍長樂也會順利過關,能成為方家的女婿。

只是小彤和小霍年輕人看多了家長棒打鴛鴦的事情,暗搓搓地給自己加了些戲。

小彤還想要解釋兩句,倒是霍長樂小聲地說:“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解釋的。”

蘇嫣看他是真老實,並不像是假裝的,說:“沒跟你生氣。就是你叔叔那邊,我擔心他誤會。”

別說擔心誤會,顯然是已經誤會了。要不然能變臉比翻書還要快?更不能半個月給霍長樂喂胖八斤,早就橫眉冷對了。

這下把霍長樂內疚的不行,像是犯了天大的罪過,好端端在家裏待着比在寧古塔待着還要難受。

顯然霍長樂說的道歉是真道歉,並且身體力行的幹了起來。

白天不怕烈日炎炎,幫着蘇嫣打理自家承包的菜園子,還幫着到農場工人去收穫果實。得了空閑也不休息,頂着太陽幫着蘇嫣的護林隊在胡楊樹林裏巡邏。

晚上回到家吃了飯,就把家務活全部包干,閑的陳姐直說:“這哪裏是未來女婿,簡直就是個長工媳婦。”

蘇嫣看他幾天時間,書卷氣變成了農民氣,白襯衫換成了工字背心,露出的皮膚從白皙到棕色,變化之大,讓蘇嫣想起曾經的一檔節目,變形記。

好好一孩子,又不是真來家裏當長工的,蘇嫣看不下去攔了幾次。霍長樂總覺得自己欺騙了長輩,越發的艱苦幹活。

暑假放假兩個月,他就在這邊幹了兩個月的活兒。

等到臨走的時候,從地道的知識分子轉變成了年輕農民。

開學前夕,蘇嫣和方應看將小彤和霍長樂送到火車站,拍了拍他的肩膀:“寒假再來玩啊。”

霍長樂想要多在他們面前表現,用來彌補罪過,連忙答應:“誒,我一定來,有什麼活兒留着,別著急我來干。”

方應看欣慰地點點頭:“好孩子。”

蘇嫣沒眼看。

待到站台上,蘇嫣發現方應看手裏還提着一個箱子。小彤也見到了說:“爸,這不是我倆的行李。”

“噢。”方應看把箱子遞給霍長樂,微微一笑說:“這是給周老師的禮物,麻煩你幫我帶給他。”

霍長樂像是當場被雷劈了似得,結巴地說:“周、周教授?”

“對。”

火車發出汽鳴聲,列車員在車廂裏面喊道:“要上車的旅客抓緊時間上車,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

方應看拍拍霍長樂的肩膀,又把僵硬的小彤推上車,笑呵呵地站在原地背着手,深藏功與名。

蘇嫣看他們倆傻乎乎地站在車裏一動不動,問方應看:“他倆咋了?”

方應看笑了聲說:“誰知道呢。走吧,天太熱,小心中暑。”

蘇嫣挽着方應看的胳膊,回頭看了眼駛出站台的火車。

坐在紅旗轎車上,蘇嫣總算反應過來:“周教授是誰?”

方應看打着方向盤,扯了扯嘴角說:“是小霍的帶教老師。”

蘇嫣綳不住了:“啊!那豈不是、豈不是你早就知道他不拿手術刀了?”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方應看轉了下方向盤說:“小皮猴能逃得過如來佛祖的手掌心?嘿,正好天熱,免費的長工不用白不用。”

蘇嫣怔了一下,然後“哈哈哈”大笑:“到底還是我老伴高啊。”

小轎車行駛在公路上,美顛顛地把小媳婦往家裏載。

方應看聽到小媳婦的笑聲,翹起唇角,滿溢愛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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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海島小油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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